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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晏聽潮道:“我老早就覺得不對勁。如果沈如寄和你爹兩情相悅,因戰傀不能成親才分開,是她背棄在先,并不是你爹抛棄她,她沒道理時隔數年再來殺了你爹和你全家。”
沒錯,這的确說不通。尤其是從林一筆這兒聽到另外一種說辭,小山幾乎可以斷定,是幹娘編了一個故事,撒謊騙了她。只是她想不通,幹娘為什麽要這麽做?
晏聽潮道:“要麽是你爹當年跟蹤那位女子,極有可能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或是知曉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人追殺滅門。”
“這秘密應該事關戰傀!”周小山揪住他的袖子,急切的問:“閣主,戰傀到底是什麽?咱們現在關系都這麽親密了,你還不能說說麽?”
晏聽潮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問:“我們,關系,怎麽親密了?”
“你是我師叔啊!師叔就和親叔差不多對不對!”
周小山再次打起親情牌,語氣親的不能再親,笑容也甜的不能再甜。
“我沒你這麽大侄女。”晏聽潮臉色一沉,嫌棄的扯開袖子,“你們清風苑的人就喜歡扯袖子,煩死了。”
周小山有求于人的時候,嘴巴能磨,膝蓋能屈,“叔叔,你就告訴我吧。”
“你再叫我一聲叔,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踢下去。”晏聽潮莫名其妙的翻了臉。
“閣主大人,你就發發慈悲行行好告訴我吧。”周小山雙手作揖,一雙大眼睛殷切的望着他,像是一只讨食的小松鼠。
晏聽潮喉嚨有點發緊,第一次發現這丫頭的眼睛竟妩媚勾人。
他錯開目光,冷着臉道:“以後再說。”
周小山立馬收起楚楚可憐的表情,板着臉哼唧一聲:“我自己查。”
晏聽潮咬牙,翻臉無情的丫頭。
下人趕着馬車正要起步,突然從對面跑過來一個年輕男子,沖着車簾內說了聲,“閣主請留步。”
周小山撩起簾子定睛一看,脫口而出一個“許”字,後面兩個字她沒說出來,及時打住了。
年輕男子望着她,“我有要事和晏閣主商談,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周小山用嘴型對晏聽潮說了三個字。
晏聽潮點點頭,“上來說吧。”
男子上了馬車,抱拳施了一禮,“晏閣主,你方才見林伯父的時候,說你曾見過我娘,不知她有沒有對你提過李木?”
“沒有。”晏聽潮淡淡道:“你娘戲演的很真,嘴也很緊,什麽也沒說。”
喬裝成男子的許春音面露失望之色。她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穿着男裝自有一股英氣,真看不出來是女兒身,且聲音也略粗。
周小山善易容術,普通的喬裝打扮,輕易就能被她看破。再加上她見過許春音的畫像,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晏聽潮微微蹙眉,“你父母辛辛苦苦費了這麽大勁兒讓你詐死脫身,你卻自己跳出來告訴我你是許春音,豈不是白白辜負了你父母的一片苦心?”
許春音冷聲道:“為人子女,若連父母之仇都不報,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我答應他們離開梅州,是為了報仇,可不是為了茍且偷生。”
晏聽潮:“你知道仇人是誰?”
“我不知道,但李木一定知道。這些年來,杏林藥鋪的掌櫃名義上是我爹,實際卻由李木真正掌控,他背後的主人,就是我的仇人。”
晏聽潮問道:“李木可是住在藥鋪隔壁廂房的那個男人?四十許年紀,身形高大。”
“對,就是他。我想請閣主幫我尋找李木的下落。”
晏聽潮一口回絕,“抱歉許姑娘,我最近不接生意。”
許春音急道:“閣主是不是覺得我沒錢?”
“那倒不是。”晏聽潮忽然病弱起來,一手捂胸口,一手托腮,“近來雜事纏身,用腦過度,加上師侄天天氣我,心髒都要氣出毛病來,要回揚州将養身體。”
莫名背鍋的周小山,甚是無語,當着許春音的面,給了閣主幾分薄面,沒有頂嘴怼回去。
許春音得到這個回複,無比失望,可也無計可施。
晏聽潮正色道:“許姑娘放心,我答應過你娘,絕對不會透露你的消息。”
許春音恨恨道:“我不怕透露身份,我只想找到仇人報仇,哪怕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
這句話,讓周小山感同身受。
那種埋在心裏的恨意,還有不甘,會日日夜夜折磨你,根本沒辦法平安喜樂,裝作無事發生。
許春音跳下馬車。
周小山心裏莫名不忍,低聲叫住她,“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若你信得過我,吃過午飯,你在京安客棧對面的茶樓等我。”
許春音連忙點頭,“好,多謝姑娘。”
周小山放下簾子,晏聽潮翹着腿問:“你有什麽法子?”
“我幹嘛要告訴你?”
晏聽潮瞪着眼睛,反了天了這是。
周小山振振有詞,“我問你戰傀是什麽,你也沒告訴我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告訴你,這樣才公平。”
晏聽潮端着架子教訓她,“行走江湖靠的是本事和武功,強者和弱者之間那有公平可言?等你打得過我再來和我講公平。”
周小山正色,“我早晚有一天打得過你。”
晏聽潮得意的撇撇嘴角,“那你這輩子可別想了。”
他自認為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世上除了卓青峰已無幾個對手。
周小山微微一笑:“你比我大那麽多,肯定比我早死啊,到時候我打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什麽意思?鞭屍麽?
晏聽潮捂着心口,揉了三圈才緩過來氣。他早晚要被這個死丫頭氣死。
周小山憋着笑:“閣主,你可別現在就氣死了,我的師徒契還沒解呢。”
晏聽潮沒好氣道:“你這會倒想起來還有事求我了。”
周小山突然冒出來個念頭,躍躍欲試道:“要不我自己去找國師吧。”
“你省省吧。”晏聽潮瞪了她一眼,“我讓晏七去請了齊郡王府的世子李含章。”
“請他來做什麽?”
“李含章在神機營挂了個骠騎将軍的銜兒,常在禦前行走,天以即便是國師,深得聖眷,也要顧忌李含章的皇室身份。有李含章在,他也不好再動手腳。”
“閣主想的周到,那李含章肯來麽?”
“他是我幼時玩伴,交情不錯,我說我師侄不小心被苗神谷的人種了蠱,需請國師解蠱。萬一國師不肯幫忙,就請他在旁美言幾句。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他有何推辭的?再說他是個好奇精,聽到哪兒鬧鬼,都能卷個鋪蓋去睡上三天。能看到國師解蠱,他跑的比兔子還快。”
果然,兩人趕到國師府時,李含章已在門外翹首以盼多時,見到晏聽潮的馬車就撲到跟前。
周小山正好挑起簾子,兩人視線相對,皆是一愣。
李含章沒想到車裏有個嬌俏的小姑娘,周小山沒想到神機營的這位皇親,竟如此活潑。
李含章沖口就說,“我以為你師侄是個男人,沒想到是個姑娘。”
晏聽潮呵呵,“你果然和小時候一樣,腦子只有一根筋。”
李含章當即呸了一口,“一根筋總比你一肚子壞水強。”
周小山眼睛瞪圓了一圈,這是什麽神仙友情,見面就互相拆臺扇臉。
李含章後知後覺被“小師侄”看了戲,立刻收斂表情,擺出一副穩重端莊面孔,斯斯文文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晏七上前呈上拜帖,不多時,一個小道童将四人領了進去。
天以先是對晏聽潮狠瞪了一眼,這才做起面子功夫,和顏悅色的寒暄起來。
“世子怎麽和晏公子碰到了一起?”
晏聽潮指着周小山,裝模作樣的解釋道:“我這師侄頑皮,昨夜易容成男子,被苗神谷的一位高手認錯人,下了蠱。世子一向熱心,聽聞此事,自告奮勇領着我和師侄登門求助,懇請國師替我師侄解蠱。”
天以聽到這兒已經猜到了昨夜的把戲,只是當着李含章的面,卻也不好發作。
李含章笑道:“國師仁心仁德,就替他師侄解了蠱吧。”
天以也沒答應,也沒拒絕,默不作聲的從頭上抽出發簪,在指尖上紮了一下,從指尖裏溢出一滴血。
這滴血比正常的血珠要圓要大,在指尖滾動了幾下,瞬即像是被什麽東西吸進了肌膚,指尖幹幹淨淨的,連個血絲都沒了。
李含章看的目不轉睛,卻什麽名堂也沒看出來。
天以插回發簪,盯着周小山看了看,“我有話要對你說,你跟我來。”
周小山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忙扭頭看向晏聽潮。
晏聽潮笑道:“國師,有話不妨當面問,都不是外人。”
天以橫了他一眼,“當着世子的面,我還會謀害她不成?我有一件事要問她,你們不宜知曉。”
晏聽潮臉色微沉,“她是神劍莊的弟子。江湖人稱謝菩薩的謝雲深是她師父。”
天以明白晏聽潮是在提醒他不要對周小山不利,否則就是與神劍莊和天目閣為敵,忍不住摸着胡子,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關心則亂啊。”
周小山臉色微熱,昨晚上天以也說過這句話,非要說晏聽潮喜歡自己。
天以走到隔壁房間,關上房門,目光再次盯着周小山,表情很是奇怪,半是驚嘆,半是質疑。
周小山縱然膽大,可被他這麽盯着上下打量,也不禁心裏發毛。
天以負着手,用半驚半嘆的語氣道:“我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像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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