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新工作開工當日。

“小雪，小雪！”

今天單澤雪沒課——她沒課的日子通常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甚至能在床上玩手機玩到下午才起來——她正賴在床上介于半睡半醒之間，自家哥哥的叫喊和敲門聲一并冒出來，吓她一跳：“……大早的叫我幹嘛？”

“都十二點多了！你出來一下！”單澤川大聲道。

單澤雪嘟着嘴，滿臉不爽地從床上爬起來，抓起超大SIZE的連帽衫套在身上，哀怨地打開門：“幹嘛……”

門外，她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高高帥帥的哥哥，正手裏拿着兩件款式差不多、只有顏色不一樣的外套亮在她眼前：“你覺得我穿哪個比較帥？”

“哈——？”單澤雪有氣無力地問，“這也要問？這不都差不多麽……”

她說着就要關門進去繼續睡，被單澤川眼疾腳快地卡住了門：“不啊，藍色好看還是黑色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你穿什麽都帥……”單澤雪的敷衍不加掩飾，“我還沒睡夠呢，我昨晚熬夜了，讓我再睡會兒啊哥……”“你幫我選一個啊。”“藍色，藍色好，藍色清爽，超級帥！”

一得到答案，單澤川連忙撤出了他的腳，美滋滋地就把藍色那件穿上了。

單澤雪忽然福至心靈，連瞌睡都醒了。她驀地從門縫裏伸出個腦袋，看着自家哥哥意氣風發的背影，揚聲道：“你今天要去約會啊？！”

“沒有啊，我等下要去錄音棚，”單澤川頭也不回道，“今天錄那個第二季。”

“哦……”單澤雪關上門，甩掉套頭衫躺上床的瞬間，忽地睜大了眼，“第二季……《以愛》？和真沐？！”

她的腐女雷達正在拼命亮燈——她哥是不是和真沐有什麽不為妹知的神展開？！

單澤川特意讓自家妹妹選的顏色并沒有得到真沐的另眼相看，他提前十分鐘到了棚子裏，而真沐依然是踩着點到場，只匆忙跟他點了點頭算作招呼，就開始了新的錄制。

經過上一次磕磕絆絆但還算成功的合作，這次錄音導演都對單澤川态度熱絡了幾分，開始之前還聊了好幾句：“……只要小單你正常發揮，肯定沒問題的！大家都準備好了麽？那我們就開始了啊！”

“好的！”

“OK——”真沐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有些犯懶似的。

錄音棚裏還有其他幾個配角一起，單澤川悄悄看了真沐好幾眼後，深呼吸調整狀态。有過走神到失敗的經歷，單澤川不敢掉以輕心，以百分之百地專注投入了第一天的錄制裏。

兩小時之後。

“今天都很棒啊，辛苦大家了！”

“導演辛苦了！”

“辛苦了！”

在導演喊“卡”的瞬間，單澤川合上劇本，目光立刻飄到了真沐身上。另外幾個配角和真沐好像都還挺熟，還沒等單澤川開口搭話，真沐已經跟其他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熱絡地閑聊起來。

單澤川游離在熱鬧圈外，既搭不上話，又不想就這麽下班走了，只能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等待機會。于是那邊的對話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下個月又到金麥頒獎了，真沐你今年危險了！哈哈……”

真沐：“我今年都沒出什麽作品，估計輪不到我了。”

A：“那是，今年最熱門男聲優肯定是林長旭了吧……哇我真搞不懂，他一邊又是訂婚，又是籌備婚禮，怎麽還那麽時間出東西啊。”

B：“他快舉行婚禮了吧，好像就這個月底。”

A：“愛情事業雙豐收，我酸了……”

真沐：“我先走了啊，等會兒還有點事，回見。”

B：“回見！”

A：“拜拜——”

單澤川一擡眼，就看見真沐拎着包往外走的身影。他腳步匆忙地跟了上去，眼看就要走到真沐身邊，卻連開場白都沒想好，只能支支吾吾道：“前輩……”

“嗯？”

真沐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笑容也跟平時無二。

也是到了招呼已經出口，他騎虎難下的時候，單澤川才察覺到自己的反常——他是覺得真沐莫名其妙的冷待讓他摸不着頭腦，可他為什麽上趕着也想和真沐多說幾句話？他明明也沒什麽要說的。

“就是感覺好久沒見到前輩了，來和前輩……打個招呼……”單澤川撓着頭發，別扭地說道。

真沐挑眉看向他，笑容懶洋洋的：“不是上上個禮拜還在T大見過麽。”

“啊是……”真沐輕飄飄一句話，就噎紅了單澤川的臉，他越發別扭道，“是感覺，好久沒和前輩說話了……”

“我最近比較忙啦。”

言談間他們已經進了電梯，真沐按下負一樓，還貼心地幫單澤川按了一樓，再接着道：“今天狀态挺好呀你，看樣子沒白上課。”

“是前輩教的好……”

單澤川說完就覺得自己簡直是尬聊典範——他頭一次覺得自己說話這麽無趣。眼看着電梯一層層下落，單澤川一着急，又說：“前輩我送你回去吧？”

真沐扭過頭，又驚訝又好笑地看着他：“我開車來的，你送我？”

“我忘了……”單澤川尴尬道，“那……”

“叮咚——”

他接下來一句尬聊還沒出口，電梯門已經打開了。真沐朝着門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示意單澤川該下去了。他懊惱地深呼吸，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那前輩明天見。”

“明天見。”

單澤川剛走出去，又忍不住回頭看。

他看見電梯門緩緩合上，從越來越窄的縫隙裏看見真沐的臉。對方低着頭，剛才還明朗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他垂着頭眉頭裏全是落寞。

最奇妙的是，單澤川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心裏就有股難以言說的沖動。他想問問真沐怎麽了，想幫忙解決真沐的煩惱，想看見他笑。

可現在，單澤川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和他保持距離。

“哎。”

單澤川自顧自地嘆了口氣，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大樓。

——

錄音導演的安排和上次沒什麽區別，人多的戲份都排在了前幾天，最後剩下三天的工作全是單澤川和真沐的激情R18戲碼。

“唔，哈……”真沐賣力地喘着，聲音性感得要他狗命不說，還比上次更軟了幾分。如果說上回的錄制，真沐演得又軟又浪，那這次在單澤川的耳朵裏，真沐真是軟得像只撒嬌的貓，讓人很想摸摸他。

但單澤川謹記着前次的教訓，哪怕心癢得厲害，也絕不擡眼看真沐，以免自己走神，外加什麽不該有的反應。

他适時地配合上，刻意調整至沙啞的低音道：“自己動動看。”

“秦先生，秦先生……”

“阿意……”

他們的喘息交纏在一起，像在纏綿，又像在做一場較量。導演帶着耳機，都沒擡眼看棚內的情況，只盯着屏幕看軟件裏越來越長的音軌，還不住地點頭——這個單澤川，雖然是新人，但真是進步神速，這次可比上次顯得老道多了。

“呼……嗯哈，太、太深了……”

即便不看，單澤川還是很難控制自己的越來越熱的心。

可他沒想到的是……真沐居然出錯了。

他接下來應該念着“秦先生”，然後說出一長串露骨又深情的臺詞。但真沐卻在短暫地遲疑後，隐忍着什麽似的，沒能順利說出來：“秦先生，我……”

“卡！”果然，導演的聲音冒了出來，“真沐？”

随着導演叫停，單澤川一下擡起頭，看向真沐。

真沐的臉居然紅了，像是害羞到了極點。

這要是發生在單澤川身上，倒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他是真沐诶，經驗豐富地圈內大神真沐，怎麽可能這點R18就弄到臉紅？！

單澤川都還記得很清楚，真沐每次配音時那種淡然的表情，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導演抱歉，我看串行了。”真沐道，“再來一次可以麽？”

“可以可以，OK的話那從這一幕最初開始！”

“可以的。”

真沐不對勁兒。

雖然接下來真沐沒有再卡殼，還是跟平時一樣演技精湛、聲音動人，可單澤川就覺得他不在狀态。今天甚至沒有中場休息，單澤川都找不到機會問問他怎麽了。他惦記着結束後去問問真沐，可誰知道導演從控制臺那邊走出來，竟然神奇地和單澤川搭起話來：“小單進步很大啊，這才幾個月時間，挺厲害啊。”

“沒有沒有，就盡量想表現好一點……”單澤川一邊說，一邊偷瞄那邊真沐的動靜。

對方收拾好東西，就和平時一樣推開門出去了。

但導演的閑聊還沒結束：“這個系列肯定大賣的，我很看好你啊……”

“謝謝導演！”

“其實我下面的工作預訂還缺個受役，你想不想來試試……”

單澤川急得不行，甚至沒仔細聽是“受”還是“攻”，只能滿口答應：“只要導演願意給我機會！我會珍惜的！啊導演，我還有點事，今天就先走了！”

“行，反正明天還要見的嘛，到時候再說！”

單澤川說完，利索地把水壺啊，臺本啊都胡亂塞進包裏，拉鏈都來不及拉上就抓着它快步走了出去。

真沐就站在走廊的盡頭，他眼看着電梯門打開，對方邁開腿走進去。

單澤川一下子沖過去，搶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手伸了進去：“前輩……！”

真沐驚訝了一瞬，只點了點頭，都沒出聲。他的臉仍然紅着，甚至比剛才在棚子裏更紅了，單澤川腦子一抽，直接伸出手摸上他的臉頰。對方下意識往後退，卻沒逃脫單澤川的魔掌。

“你好燙！前輩你在發燒麽？！”

真沐無力地笑了笑：“沒事，就一點點，小問題……”

真沐剛說完，電梯就發動了。陡然下沉的瞬間，他腦子發昏地晃了晃，接連而來的是單澤川手，一下拽住了他的手肘：“……我陪你去醫院！”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