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蘇老板摘下皮尺，推搡着單澤川往裏面來，順勢就開始量他的尺寸了：“你朋友真的長得很符合我的口味诶……小哥要不要考慮一下，我還是單身哦。”

他一邊說，一邊手就落在了單澤川的臀上，還輕輕捏了把。

單澤川渾身過電似的難受，想躲開又怕這只是正常的量尺寸，自己反應太大反而顯得尴尬。他前一天晚上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對男人感興趣了，現在被蘇老板三言兩語證實了——他沒有，他對男人不感興趣！

就在這時，真沐微微一笑地撥開了蘇老板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捂上了單澤川的腰，帶着他往旁邊走了兩步：“蘇老板，他真的是直男。……而且訂制就算了，今晚就得用，麻煩蘇老板給他挑件合适的？”

真沐的手就幹脆沒有放下。

可對于單澤川來說，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就跟沒穿似的，對方手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到他的皮膚上，讓他心一陣一陣地鼓噪。

同樣是男人的手，差別太遠了。

蘇老板嘴角挂着抹意味深長的笑，和真沐對視了好幾秒鐘，兩個人就在單澤川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達成了某種神秘交流。蘇老板幹咳了兩聲，重新把皮尺挂上肩頭，一收他剛才輕佻的态度，朝兩人勾了勾手指：“這邊來看看吧。”

單澤川對西裝一點研究都沒有，在他看來各個款式也只有顏色上的區別，并沒有什麽很大的不同。他木讷地站在那兒，任由真沐和蘇老板商量着，将一套套西裝拿下來在他身上比較。

“就這套吧，怎麽樣，你中意麽？”真沐忽然道。

“啊，好，挺好……”單澤川支支吾吾道。

他壓根就沒在注意西裝，目光一直落在真沐的身上。真沐也并不拆穿，輕輕推搡了他一把，說：“試衣間在那邊，你去換上看看。”

“哦好……”

單澤川前腳剛走進去，蘇老板後腳就擡手搭上了真沐的肩膀：“真是直男啊？你還這麽上心。”

“……關系比較好的後輩而已，”真沐道，“蘇老板就別取笑我了。”

“要真是後輩而已，你剛才眼神裏帶刀子幹嘛，”蘇老板嬉笑道，“得了吧，朋友看中的人，我肯定不會下手的；但要是自由人，那我就……”“你還是別下手了。”真沐眨了眨眼道。

單澤川動作挺快，兩三分鐘就從試衣間裏出來了。

真沐替他挑的是套相對比較休閑的款式，是簡單樸素的黑色。他從試衣間裏走出來，正在擺弄着松松垮垮的領帶：“前輩……我不會系領帶……”

不得不說，真沐的眼光很好，而單澤川的男模身材真的很迷人——從試衣間裏走出來的純情後輩，此時身上的西裝和襯衣穿得并不平整，可卻給他陽光健氣的氣質添了幾分痞氣，還有股禁YU的味道。

當事人對此毫不知情，還一邊往外走，一邊擺弄着那條領帶。

真沐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裏的領帶，替他系上：“很合适，很帥。”

“是前輩眼光好……”

單澤川垂着眼簾看他，總覺得這畫面就像晚間八點檔裏的新婚夫婦。

——

晚上八點，聲優大賞的會場門口已經有不少聲控愛好者在外面蹲守了。

單澤川和真沐肩并肩地小聲閑聊着，自然而然地走進了會場裏。就這麽短短兩分鐘，不少扛着長槍大炮的迷妹就迅速拍下了一大堆照片。他們雖然不像明星藝人那樣大紅大紫、粉絲成群，但好說歹說也算得上是公衆人物。

會場內燈光并不晃眼，單澤川和真沐資歷隔了兩條街，就連座位也沒安排在一起。

“那我就先過去了。”真沐輕聲說，“預祝你今晚有好成績哦。”

“前輩才是，”單澤川道，“希望前輩今年也能拿到最佳。”

“借你吉言啦。”真沐說着，已經邁開步子往前面去了。

單澤川在原地愣了愣，他看見真沐走到那群前輩的中間，跟同行們閑聊着打招呼。在單澤川的眼裏，真沐像無時無刻都在聚光燈下，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都被高亮包圍着熠熠生輝。

啊，好好看。

“單澤川！”他正愣着，身後忽然冒出女孩子的聲音來。

單澤川驀地回過神，轉頭就看見顏莉安：“莉安姐好……”

“可以啊你，”顏莉安笑着走到他身旁，“看到你的提名我都很驚訝诶，出道一年就被提名獎項，很厲害了！”

“……我就是來陪跑的，順便見見世面。”單澤川謙虛道。

“一起過去吧。”

“嗯好……”

顏莉安的座位倒是和單澤川隔得不遠，他們坐在第四排，而真沐坐在第一排。人員還沒全數到場，單澤川打量了一番周圍，最終目光又落在了真沐的背影上。他看着對方時不時跟旁邊的人說笑，側臉被光勾出迷人的輪廓。

其實光是這樣看着真沐，單澤川心裏都有種朦朦胧胧的滿足。

但可惜好景不長——聲優大賞怎麽會少了業界有名、快要紅出圈的林長旭。也不知道主辦方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林長旭在真沐右手邊的座位前停下腳步，跟其他人微笑着問好後，坐了下來。

不僅僅如此，林長旭還非常自然地湊近真沐，附耳說了什麽。

真沐轉過臉，表情有幾秒的僵硬，然後非常禮貌又溫和地笑了起來。不僅僅是微笑而已，接着真沐就保持着他的笑容，跟林長旭說起了什麽。

然後他們倆就愉快地聊了起來，看得單澤川心裏發緊。

另一頭。

“我得感謝主辦方排的好位置，”林長旭勾着一側的嘴角笑，聲音壓得非常低，“不然我都沒機會跟你說話。”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真沐回以同樣看不出一絲破綻的笑容，兩個人說話時的表情，在旁人眼裏就是多年的好友。

這是自然，當年真沐是怎麽捧林長旭上去的，大家都知道。

不少人猜測過他們有“不正當關系”，但現在也随着林長旭即将結婚的消息而煙消雲散。

“沐沐，別演戲了。”林長旭道，“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就算你和那個新人真的在交往……我看得出來，他很像我。”

“……”真沐沒有說話，笑得臉上發僵。

林長旭看他的神情，只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真沐只是找了個替代品給自己療傷。

要說他喜不喜歡真沐，他是喜歡的。

但是再喜歡，也不可能為了真沐斷送掉自己的事業，為了真沐和家人鬧得水火不容。

林長旭有些得意地再湊近了些，嘴唇幾乎貼上真沐的耳廓：“這段時間我很想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真沐不能推開他——在場這麽多人看着，兩個直男靠得近些沒什麽，但要是反應過激，就有鬼了。他壓抑着怒火，不動聲色地推了推林長旭，示意他不要太過火，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只要你願意，你的新男朋友我也不會介意。”林長旭說着，目光向後掃了一圈。他也是從新人過來的，新人會坐在什麽位置他很清楚。果不其然，單澤川就在不遠的後方，還正盯着他們倆。

這倒方便了林長旭，他更加放肆地擡起手摸了摸真沐的頭發，大聲道：“好久沒和你見面了，最近還好嗎？”

周圍的目光頓時被他吸引過來，弄得真沐更加無法發作。

真沐道：“還可以，你比較好吧，都要結婚了，還沒恭喜你。”

“恭喜不恭喜的都是次要的，”林長旭說，“到時候一定要賞臉，來我的婚禮啊。”

“……一定一定。”

真沐想，他從前怎麽就沒發現林長旭有這麽惡心呢。

真沐忍耐着甩手走人的沖動，等待着頒獎晚會正式開始。

驀地，現場的燈光暗了下來，舞臺上漂亮的女主持人穿着白色的長裙走上臺，手持麥克風開始報幕。

“第二十三屆聲優大賞頒獎典禮，現在開始！”

聲優大賞的慣例，是從新人獎開始頒發的。于是單澤川的作品比真沐的更先登上了舞臺後方的大屏幕。主持人說着“獲得提名的有，單澤川，代表作《叢牙》”，真沐忽然就從剛才的壞情緒裏醒過神來，看向大屏幕。

單澤川帥氣的臉出現在屏幕下方，《叢牙》一小段畫面放映出來，随之他低沉性感、辨識度極高的聲音響徹全場。

他心裏的陰霾頓時被掃除了一半。

但旁邊的人仍沒打算放過他：“他條件不錯，有你調教，很快就會發光發亮吧，像我當初一樣。”

真沐忍無可忍地看向他，趁着現在光線昏暗，眼神冷冽得像刀子：“他比你更優秀。”

“你在維護他麽，我有點吃醋。”

“林長旭，你別惡心我了。”真沐說，“我們倆在一起那麽久，照片也留下不少，你不希望在你結婚之前被人發現你其實是騙婚GAY吧？”

赤裸裸的威脅奏效了。

林長旭像吃了蒼蠅似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總算閉上他的嘴。

而大屏幕上，獲得提名的幾位新人作品放映完畢，主持人邀請頒獎嘉賓上臺，揭開手裏的密封信。

“很榮幸能來今年的聲優大賞，替出類拔萃的新人們揭曉這個結果，”嘉賓道，“今年獲得最佳新人獎的聲優是——羅塵歡！讓我們恭喜他！！”

追光打在某個坐席上，真沐轉過身看。

那位新人剛好就坐在單澤川的旁邊，他一眼看過去沒注意到獲獎者歡喜的表情，卻看見單澤川的臉。

對方好像一直在看着他，瞬間和他目光對上，然後展露出健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