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唔……”
真沐閉着眼坐在車上,時不時軟綿綿地哼唧兩聲。他身上的酒味一直往單澤川鼻尖飄,光是聞着味道都知道他喝了不少。
單澤川認真開車——他開車的機會不多,還沒修煉成能一心二用的老司機——但真沐一哼唧,他就忍不住往旁邊瞟。
車開過一排排昏黃的路燈,燈光忽明忽滅,照亮真沐的臉。
在等紅燈的時候,單澤川緩緩舒了口氣,看向真沐。
他像睡着了,卻又睡得不怎麽安穩,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臉頰仍然紅撲撲的。對于喝酒這碼事,單澤川是真不明白——喝多了人還難受,又為什麽要喝呢。
誰知道真沐的“目光雷達”這時候發作了。
他忽然眼皮掀起一條縫,迷迷糊糊地和單澤川對上視線:“澤川……?”
單澤川哭笑不得:“前輩……”
剛才還記不得他是誰,才過了十幾分鐘,又認得出來了。真沐好像在胃疼,捂着腰間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前輩給我打電話了……”單澤川道,“我就過來了,現在送前輩回家呢。”
單澤川其實有點心虛——他明知道真沐是喝多了,想打電話給代駕卻不小心打給了他。現在看起來他就像是順杆爬似的,主動湊了上來。
如果他只把真沐當成崇拜的前輩,那這沒什麽,前輩喝醉了過來幫把手也是應該的;但單澤川喜歡真沐,性質好像就起了微妙的變化。
真沐沒回答他的話,只是皺着眉看了看窗外,好半晌後又輕飄飄地說了句:“……代駕呢?”
“…………”
好吧,單澤川還以為他酒醒了些,原來還醉着。
“CakeShop”離真沐家還有點遠,接近一小時單澤川才開進真沐家的小區,他依着記憶順利把車開進了停車場停好,再去扶真沐下車。
他握住真沐的胳膊,才剛一使勁兒,對方就哼唧着不樂意了:“唔……別晃,好暈……”
“前輩,前輩……到了,下車了。”看見他那樣,單澤川也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溫溫柔柔地哄着他下車。
可真沐就像在鬧別扭似的,就是不配合。
無奈之下,單澤川湊近他說:“前輩,我背你吧,你配合一下,好麽。”
真沐轉動眼珠,看了看他的臉:“澤川……?”
“對,是我,下車好不好?”
“……我不想動,好暈,難受……”
單澤川心裏瘋狂咆哮:難受你倒是別喝這麽多啊!!
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單澤川連哄帶騙,折騰了十分鐘才把真沐哄下車,背上了背。
這應該自他們認識以來,最親昵的一次。
真沐側着臉壓在他肩窩上,溫熱的呼吸都落在他頸間;而他的手正托着真沐的大腿,再往外一點怕背不穩,往裏又怕太冒犯。
哪怕只是大腿,也夠單澤川想入非非了。
因而在電梯裏的時間變得格外難熬,他盡量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祈禱電梯快點到。偏偏真沐又出聲說:“……還沒到啊,好困……”
“馬上了馬上了……”單澤川道,“前輩,鑰匙……”
“鑰匙……”真沐喃喃地念着,擡起他挂在單澤川面前的手,往口袋裏摸。但他摸得不太準,率先摸中的是單澤川的手。
單澤川節奏不穩的心跳,就這麽搶了一拍,再漏一拍,變得更亂。
真沐的手好熱。
不止是手,他整個人都好熱。
在單澤川的心猿意馬中,電梯到了,真沐也翻出了他家門的鑰匙,拎着它在單澤川面前晃了晃。
照顧喝醉的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是個麻煩事。
單澤川開了門,赤着腳走進卧室,把背上的人輕輕地放上床。約莫酒勁兒現在才徹底發揮出來,真沐軟得像攤泥,直接倒進了柔軟的被窩裏。單澤川蹲在床角,幫他脫掉鞋襪,再跑到床頭去把真沐拉進被窩裏。
做完這一切,他以為這工作就算結束了,但并沒有——他才幫真沐掖好被褥,真沐就掙紮了起來。他狼狽地從床上爬起來,踉踉跄跄得像随時要摔倒,捂着嘴往廁所沖了過去。
“唔嘔——”
單澤川還沒跟進廁所,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真沐蹲在馬桶邊,終于還是吐了。
“……所以為什麽要喝酒呢,以後不要喝酒了。”單澤川自言自語地說着,走進去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又扯了好幾張衛生紙攥在手裏,等着給他擦擦。
“……哈,唔……”真沐吐得難受,手又捂到胃上,“好難受……”
都不需要單澤川遞紙過去,他自己就抽了幾張出來,擦了把嘴,再起身扶着牆往外走。可真沐實在是喝得太多了,還沒能走出廁所,他就腿發軟地往下倒。
“哎,哎!”單澤川連忙把他接住,又好氣又好笑地摟住他的腰,“以後真的別再喝酒了前輩……”
結果真沐還回答了:“好,答應你了……”
“…………”
折騰了這麽久,單澤川都折騰累了。他摟着真沐走回卧室,想快點把他安頓好——他還得打車回家,明天一早他還有兼職,現在都快一點了。
但突發情況一樁接一樁,來得讓他措手不及。
他剛走到床邊,準備把真沐放下,卻被真沐的腿絆了一下。兩個人失衡地往床上倒,單澤川一下摔得七葷八素,真沐壓在他手臂上,還自然而然地挪了挪位置,擡手摟住了單澤川的肩:“……別折騰了……”
“???”
“我好困,乖啦。”真沐摟着他,熱乎乎的臉頰貼在他胸口,哄小孩似的小聲道,“睡覺了……”
“不是,前輩我……”單澤川試圖推開他的手,但下一秒真沐均勻的呼吸聲就傳了過來。
單澤川于心不忍了。
他很清楚他不應該睡在真沐家、睡在真沐床上,但……折騰了這麽久,看着真沐那麽難受的樣子,現在他睡着了,單澤川真有點不想弄醒他。
單澤川僵硬得像塊木頭,動也不敢動,好半晌也沒下決心推開真沐的手離開。
這樣的話,只能先等等,等到真沐翻身了他就再離開好了。
——
翌日。
陽光照進窗簾大敞着的卧室,灑在被褥上,也灑在單澤川的臉上。他被日光照得難受,想翻個身卻又動彈不得,然後就從睡夢中驚醒了。
他猛地睜開眼,立馬往旁邊看——真沐的臉近在咫尺,還睡得很熟。
啊啊啊啊啊他為什麽睡着了啊啊啊!!
幹!!孤男寡男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宿!!他沒有對真沐前輩做什麽禽獸不如的事吧?!
單澤川這麽想着,大氣不敢出地轉動眼珠看了看現在的情況。
不知怎麽的他現在正抱着真沐,胳膊在對方的頸下,現在已經沒有知覺了。也不知怎麽的真沐的手伸進了他衣服的下擺,搭在他的胯骨上。仍不知怎麽的真沐的頭埋在他的胸口,一條腿曲着抵在他大腿上。
……然後單澤川還硬着。
沒有什麽比這更尴尬的了。
單澤川心砰砰跳,像幹了壞事被抓包。
他作為一個發育健全的成年男性,早上起來該有的反應有,對美色的垂涎也沒少。真沐的眉眼被頭發遮着,他只能看見那張誘人的嘴——和真沐那次“被迫”的親吻立馬開始回放,當時的滋味也冒了出來,鬧得他喉嚨發緊,甚至還咽了口口水。
單澤川覺得自己像變态,越靠近真沐越像變态。
在認識真沐以前,他從沒有以這樣的目光去看待過同性,也從沒覺得哪個男人的嘴看起來這麽好親,這麽迷人。
就在他即将被美色沖昏頭腦,可能會做出一些犯罪行為的時候,真沐好像睡得不太安穩,動了兩下後翻了個身。
這一翻,兩個人的距離就拉開了。
單澤川壓抑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手從真沐脖頸下抽出來,再慢慢地起身下床,然後踮着腳尖像做賊似的逃離“犯罪現場”。
不幸中的萬幸是,直到單澤川離開,真沐也沒有醒。
他看了眼時間,都來不及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就立馬打車去了他打工的店。當然,還遲到了半小時。
整個上午,單澤川都心不在焉,只要他稍微閑一點,就會想到早晨起來時看見的真沐。
确認無誤了,他喜歡真沐,會想做壞事、抑制不住沖動的喜歡。
到中午的時候,單澤雪大概是今天沒課才起床,發了條短信過來:你昨晚沒回家!!!
「單澤川」:我在朋友家過夜,忘記跟你說了……
「小雪」:你變了!你不再是我那個純情天然呆的哥哥了!
「單澤川」:……我忙去了。
單澤雪發短信過後沒幾分鐘,又有短信進來。單澤川下意識以為肯定是她的信息,打算無視掉。
但他就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屏幕——
「真沐」: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麽?
「單澤川」:……是的。
「單澤川」:我送前輩回家就走了,鑰匙在鞋櫃上,真的!
「真沐」:你這麽說的話……你對我做了什麽嗎^^
什麽叫不打自招,這就叫不打自招了。
單澤川看着短信半晌不知道怎麽回複,結果那邊又來消息了:昨晚謝謝你照顧我啦,過兩天我請你吃飯。
「單澤川」:好!
其實他該客套一下的。
但是他客套不了。
只是看見真沐約他吃飯,想想又能順理成章地見到真沐,單澤川就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已經顧不上旁的了。灰太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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