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皮相2

《青白時光》上映後，票房成績不俗，雖說評分很低。

穆遲想着怎麽說也是自己第一部電影，就算做個紀念也應該去看下。

于是他趁着月夜風高，包了個午夜場。一個人坐在電影院，看着屏幕上每當男二出現時，自帶配樂，以及一衆女孩的哇哇的驚叫聲，他好帥，他好帥。

穆遲忍住沖出電影院的沖動，看自己的戲真是一場二次摧殘。男二號前期妥妥的矜貴冷清的少年，怎麽屏幕裏就成了強加光環的灰白地帶。

他心想自己現在雖說二十有二，跟大叔硬整矬成十八，還算是本色出演吧。何況讀書時，莫說校草，就是一代城草，他也當仁不讓。

都怪後期太垃圾了，穆遲拒絕自己有任何長殘的趨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那張放大的臉，想象自己還是十八歲的長相。

從影院出來後，看見小劉等在門口。

身為助理，小劉充滿工作熱情，半夜聽聞穆遲居然一個人跑來看電影，心驚膽戰的來接這尊大神。看穆遲出來後，還立刻拿出墨鏡，口罩等必備裝套。

穆遲抽了抽嘴角，“小劉，這大半夜的，你這怕是要去搶劫。”

小劉往四周一瞧，除了他和穆遲之外，烏鴉也不見一只。快速收好裝備，給穆遲打開車門，“穆哥，你怎麽跑來電影院，現在沒什麽好片子上映。”

穆遲嘴角抽了抽，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他說完，掉頭就走，這裏離他租的公寓不過二十來分鐘，他還想吹吹夜風。關鍵是小劉居然說最近沒什麽好片子，哪怕他是男二，也證明了确實有他的影片上映。

小劉誠惶誠恐跟在他身後。

穆遲揮了揮手。

見小劉又要下車的趨勢。穆遲默念自己要親切。

“小劉，我這離家也沒多遠，你聽話點回去。”

“穆哥，這大半夜的。”

穆遲無語的望着他，他現在身上也沒有什麽值得打劫的。

況且再轉到下個路口，脫離這邊商業區。多是一些富人在城區的臨時居住地，治安良好。就算要打劫，也應該是他去打劫別人。

小劉堅持說完注意安全才離開。

夜風涼涼，街道兩邊，桐樹挺拔，青色的枝桠在燈光裏泛出寒色。

四月底天氣轉暖，穆遲上身襯衣搭配一件針織衫。不過半夜還是讓人涼飕飕的，他索性環住手臂。

他放空思緒的慢慢向前走着，天地間只有一人的感覺，給他莫大的安全感，孤獨對每個人的意義是不同的，穆遲享受孤獨帶給他自由自在的感覺，他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

他總是克制不了自己揣摩別人的感受，并力圖自己能夠做出恰到好處的反應。

穆遲想起《局外人》加缪的話，‘我常常想，如果讓我住在一棵枯樹幹裏，除了擡頭看看天上的流雲之外無事可幹，久而久之。我也會習慣的。我會等待鳥兒飛過或者白雲相會，就像我在這裏等着我的律師的奇特的領帶，或者就像我在等待着另一個世界裏耐心等到星期六擁抱瑪麗的肉體一樣。’

後面車燈照在穆遲身上，車也停在穆遲身邊。

“不是叫你回去了嗎？”穆遲偏過頭來，看見銀白色的車輛，咽下後半句話。

車窗在穆遲面前緩緩搖下，他觸碰到葉琢的視線，葉琢眸光迷離，蕩漾出一片星光璀璨，在星光裏有他的倒影。

穆遲失神片刻，直到進入車裏才回過神來。

“穆遲，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去？”葉琢問他話的口氣，就像碰見一個老朋友似的。

穆遲卻從裏面聽出醉意來。

像是陳年老酒般，經過時間的浸泡與醞釀，如今終于開封，讓人再也按捺不住心裏久藏的渴望。

“葉總，公寓裏臨時有朋友來。”穆遲朝葉琢局促的笑道，他深深的扣着自己的手心，生怕洩出自己聲音的顫意。

“要不去我那裏？”葉琢好歹也是經歷過各種誘惑的人，怎麽可能不懂話裏的潛臺詞。既然朋友來了，為何半夜自己一個人要出來。

葉琢停下車本意只是想讓司機送穆遲回家。

可是想到剛在車裏看見那人的背影。他背後是沉寂的夜晚和燈光，他冷清的好像與周遭這一切劃成光與影，是冰冷線條勾勒出來的錯覺。

而穆遲現在坐在車裏，特意收斂了自身的氣場，甚至透着一種稀釋的委屈，很寡淡，很動人。

葉琢想，帶回去又有何妨。

穆遲看着車繞過他暫時租的公寓小區，到安寧小區停下。

葉琢吩咐司機明天不用來接他，瞧見穆遲發愣的樣子。朝穆遲略微挑眉，“怎麽，不上去嗎？”

他這話問得随意，穆遲看葉琢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只是沒想到葉總住在這裏。”這裏離他居住的小區相鄰，他以前沒有在這片區域看見葉琢。

“不過是個臨時休息的地方罷了。難道你介意？”葉琢邊走進電梯邊說道。

穆遲走在葉琢的身後，“有點驚訝。”

葉琢笑笑沒回話。

電梯停在十一樓，兩人到房間後，葉琢拿出幹淨的浴衣，讓穆遲洗漱休息，就退出房間。

等葉琢出去，穆遲才仔細打量房間，這是一間客房，房裏整潔，沒有私人物品。

穆遲走進浴室才回味過來，葉琢這真的只是讓他借宿而已。

葉琢如此正人君子，可這樣還不如回自己的公寓睡覺來的安逸。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穆遲在浴室裏回想上位的經典辦法。

比如，在浴室摔了一跤，等男主進來後，再撲到他，露出自己雪白的身軀，然後幹材烈火。葉琢看着自己精瘦的肌肉，寬闊的胸膛，萬一一撲，把葉琢壓傷了才是得不償失。

或者，可以假裝自己忘拿浴衣了，到時等葉琢拿浴衣來，掀開一條門縫，露出雪白的手。可是他不是嬌小玲珑的女子，一個大男人，哪怕在室內遛鳥也沒什麽問題。

穆遲慢吞吞的洗完澡出來，确實很困。強忍着困意走出卧室，瞧見書房還亮着燈。他在客廳頓了一會，朝書房走去。

只見葉琢手指在鍵盤上時不時敲打着，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節分明，手指根根如玉。還有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冒着熱氣。

直到穆遲走近他身邊，葉琢才意識到還有這號人物似的。

“怎麽還不睡？”葉琢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專注在文件上，“現在都大半夜了，是不是睡不習慣？”

葉琢的聲音沒有起伏，平平淡淡的，穆遲斟酌了下，“葉總也還沒睡。老板都這麽忙嗎？”雖然身居上位者看來事物繁多，可是很多事都由下屬處理。按道理說葉琢沒必要大半夜處理公事。

“和李氏合作的事比較急。”葉琢沒有避開穆遲， “你先去睡，不用管我。”

穆遲醒來時，看見陽光鋪灑到房間裏面，拿起手機一看，現在都過十點鐘了。他飛快的穿上衣服，刷牙洗臉走出房間。

“醒了，廚房裏有熱的牛奶和面包。”葉琢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葉總，真是不好意思。”穆遲局促的說着。

他怎麽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葉琢想這不是錯覺，放下雜志，“不用見外，這裏不是在公司。”

穆遲原本就感覺到自己沒有做好，聽葉琢這樣一說，更是覺得自己不會讨好上司。僵硬的站在那裏，臉上也升起熱意。而葉琢只覺得穆遲牛奶白的臉上泛起紅暈來，交織成绮麗的顏色，沿着脖頸蔓延，消失在鎖骨的深處。

葉琢将視線從穆遲臉上向下移，克制着自己快要癡漢的想法，媽媽，他怎麽這麽好看。結果就看見穆遲襯衫上扣子扣錯了。他朝穆遲走去，伸出手親自給穆遲重新扣。

溫熱的指尖隔着襯衣在胸前動來動去，穆遲感覺燥熱從心裏升騰着。

他來不及想太多，抓住那只作亂的手。

葉琢勾起嘴角看他。

穆遲內心有些忐忑，他腦海一瞬間充斥着許多念頭。他選了自己覺得最正确的念頭。這是很好的時機，葉琢也絕對是不容錯過的人選。

他吻上葉琢的嘴唇，一觸即分開。

葉琢神情複雜的看着他，幽深的漆黑眸子變得有些暗沉。

“葉先生，是我會錯意了嗎？”穆遲惴惴不安，連最基本的冷靜也無法維持。這時他肚子發出聲音，穆遲感到更加窘迫。

“先去吃點東西。”

等穆遲解決完早餐後，葉琢已經恢複成平時的樣子。他剛剛在反思，他給過穆遲怎樣的錯覺。即便他承認他格外鐘意穆遲那張臉以及那一身的氣質。不過葉琢對男人并沒有興趣。就像無意間發現一朵長在花園之中的蘭花，色澤，形狀，皆是他喜歡的，卻偏偏沒有他最看重的清幽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