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 29
就算用的是陌生號碼又怎樣,寧青的聲音一從那頭傳過來,林安心就作勢要挂斷。他自是了解她的,随即揚聲道:“我找你是關于阿寧的事。”
林安心強自穩了穩心神,趕忙問:“阿寧怎麽了?”
寧青站在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藍天白雲。外面天色澄淨,可他心裏卻一片渾濁。他喊她:“安心,我們竟到了這種地步了麽?”
林安心不為所動,冷下聲音:“我問你阿寧到底怎麽了?”
按了按額角,他低低沉沉地笑,電波傳來的笑聲聽不出帶着怎樣的情緒,林安心的臉色卻漸漸變白。
“安心,你當初為了能跟我離婚,連阿寧的撫養權都不争取一下,現在有沒有後悔?”
林安心沒有應聲,只聽他繼續說:“如果你在老頭子跟前哭一哭,他心再軟點,就不只是逼着我跟你離婚了,他肯定會讓阿寧跟你過的。當然,你現在求他也不晚。”
“你究竟想說什麽?”她忍不住尖銳了嗓子。
寧青一手抱在胸前,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這兒子養在我身邊,心卻在你那裏,與其讓他三天兩頭往晏家跑膈應我,倒不如就讓他跟了你,如何?”
林安心先是驚訝,而後警戒起來:“你和老爺子他們商量過還是你自己拿的主意?”
寧青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聲音冷厲:“你是要防備我什麽?都已經嫁給了晏亶,我還能拿你怎樣!”
林安心一陣恍惚,她漸漸放松下來,可她不敢貿然應下,她已經欠了晏亶太多,如果再把阿寧接到晏家,這事要是傳出去,離婚女人又帶來個拖油瓶,晏亶怕是更加難做人。
她對寧青說:“這事我做不了主,如果沒別的事,我挂了。”
寧青聽着話筒裏的忙音,眼神一凝,換了一部常用的手機,轉而撥通了另一串號碼。
國務院的教育財政撥款剛下發,A市的教育撥款委員會仍處于雛形階段,晏亶最近正忙于項目審計工作,剛剛才開完一個臨時會議。正和身邊的秘書交代着事,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皺起了川字。這個號碼并不陌生,那會兒他和林安心剛在婚姻登記處領了證,這人的電話就曾氣勢洶洶地打了進來。
“你先去忙吧,這件事趕緊去辦。”晏亶對秘書說。
随即接起電話:“這又是吹了哪門子的風,好端端的我怎麽又不幸地被你惦記上了?”
寧青冷笑:“想甩掉我?晏亶,就憑你搶了安心這一點,這輩子咱倆還真就沒完了。”
“哦?”
“廢話少說,我今兒找你還真有個好事。”
晏亶揚眉質疑:“寧總有好事還能想到鄙人,看來太陽真的是打西邊出來了。”
寧青也不氣,他和晏亶一樣也是在風裏來雨裏去的人,吃的鹽比一般人吃的飯還多,雖然為人不算靠譜,但能将寧氏企業領進一個無法跨越的高度,自然有他的氣魄和定力。他直言道:“把我兒子送到你家給你養,這不是好事一樁是什麽?”
瞧這話說的,如果換做別人,自己的孩子轉手送人撫養,這絕對是一種恥辱啊。通常情況下,只有窮的鈴铛響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人才會把家裏的獨生子賣到盼子無望的有錢人家去享福。不過,有時候是不是種福分還是個未知數。聽寧青的狂傲語氣,将寧白送往晏家那絕對是無半點不妥之處,反而他将之視為是一種施舍,是對晏亶的恩賜,是無限光榮。
晏亶不信:“你沒說笑?別是唬我吧?”
要不怎麽說血濃于水呢,晏亶和晏姝不愧是父女,在面對寧家父子不按常理出牌的提議時,默契十足地都認為對方是在唬人。
寧青繼續放浪不羁:“我可憐安心念兒心切,怎麽着,不願意接納我們家阿寧?”
晏亶想到寧白和林安心之間難解難分的母子情誼,心裏一動,幹脆來了個下坡趕驢:“阿寧可比你招人喜歡,他若能住在我家和安心作伴自是極好。不過,你是要主動交出撫養權麽?”
“只是借住而已,你想得未免太多。”他重重一哼。
晏亶不置可否地一笑:“這事我答應了,替我轉告阿寧,晏叔叔随時歡迎他來家裏住。”
關于寧白搬入晏家這事也算是鐵板釘釘了,萬事俱備,只等他背囊登門。晏亶将一間向南的客房打開,房間很寬敞,窗簾一拉開,金燦的陽光投射進來,頓時纖塵飛舞。
晏亶對林安心說:“你看,有獨立衛生間,陽光又充足,就是陽臺是和小姝共用的,不知道阿寧會不會介意。”
林安心嘆了口氣:“老晏,這事你不該應下。”
晏亶笑:“送上來的生意為什麽不做?商人不是不做虧本的買賣麽?我還真是好奇寧青能從中撈到什麽好處。”
林安心心思細膩,細眉漸漸攏起:“這筆生意怕是阿寧跟他談的。”
“哦?”晏亶低頭沉思了一會,拍了拍她的肩:“這事咱就別管了,你也別問阿寧,這孩子不小了,做什麽心裏有數。”
人家常說“知子莫若父”,可是到了寧白這兒,恐怕最了解他的倒是林安心。她抿着唇低聲說:“就算我問他,他也未必會說實話。”
寧白的随身用品不多,除了衣服鞋帽,行李中占最大比重的便是書籍了。寧青倒是雷厲風行,才和晏亶商量好,第二天就讓人拉了一小車包裹給送去了晏家。
這事晏姝是不知道的,這事才過去一天而已,晏亶夫妻倆本來是打算找着個恰當的時機告訴她,暫時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所以,等到晏姝下午放學回到家上樓的時候,看見寧白從客房裏走出來,那個表情用驚悚來形容都是不能做到恰如其分的。
畢竟空間有限,除了主卧和次卧,再去找個坐北朝南的房間當屬不易。分給寧白住的這間屋子便是那唯一的一間朝向好、視野好又五髒俱全的客房。說是客房,其實和晏姝的次卧分庭抗禮。兩個房間共屬南面的一個拐角,就像是小區居民樓裏的那種門對門鄰居。不過這可比筒子樓更加敦親睦鄰,兩間房只隔着一面牆,還共用一個陽臺。
晏家至今沒接待過什麽遠房親戚之類的人,晏姝一直霸占着兩間屋子的使用權,雖然睡在自己屋裏,可對面的那間屋也有她的生活足跡。
寧白看見她,眉頭輕皺,語氣淡淡地說:“你進來一下。”
她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受夠了他的冷臉子,現在看他明目張膽地出入自己的領地,不由得火氣頓生:“喂,這是我的地盤,你怎麽随意進啊?”
跟着他走進去,被地上的箱子和床上零散的衣服吓了一跳,她視線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轉了轉,原本空空如也的書櫃上被腰封向外羅列的書籍占滿,晏姝走上去抽出一本書翻開,首頁光滑的紙面上潇灑淩厲的筆跡讓她心裏猛地一抖。轉過身,質問:“你的書為什麽放在這裏?”
寧白已經将衣櫃打開,指着裏面素淨清涼的幾條裙子說:“這是你的衣服吧,麻煩你拿回你的房間。”
晏姝忽然意識到什麽,心髒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不可置信地問他:“你搬進來了?”
寧白面不改色:“希望我們以後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能夠和睦相處。”
晏姝眼角一跳,她覺得這個世界瞬間魔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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