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火器

草屋外的腳步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萬瑾瀾抓緊了鐵鏈,一臉凝重的嚴陣以待。

蒼老的聲音傳來。

“是誰在我家中?”

蕭沣拿起濕漉漉的外袍,安撫的看了萬瑾瀾一眼,随即走了出去。

他手中的長刀,緊緊貼在腿側。

“在下和內子被賊人所傷,于寒夜中找到此處避難,若主人家願意收留我二人,在下願付報酬。若是不願,我夫妻二人即刻就走。”

蕭沣看不清對面的老者手中拿着什麽東西,直覺告訴他,是有危險性的武器。

陸原沉默半晌後開口說道:“天亮後,立刻走。”

蕭沣眼見老者轉身就走,放松下來就是鸠占鵲巢的慚愧,“天冷夜寒,主人家可還有其它地方去?”

陸原并未搭理他,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山裏的方向去。

蕭沣皺了皺眉,轉身回了草屋內。

萬瑾瀾已經将濕衣服全部套好,整裝待發的随時準備離去。

蕭沣道:“暫時無事,我去打水,将傷口處理好,估計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前離開。”

萬瑾瀾再次将濕衣裳脫掉,小聲說:“他剛才說的話是标準的官話。”

這山溝野嶺的,此人官話倒是标準無比。

而且,他為何直接将草屋讓給了二人?

兩人也不能追究那麽多,如今最重要的還是盡快恢複體力并躲過接下來的追殺。

若是消息傳回京都,他們日後的處境将會愈發艱難。

蕭沣提着木桶在外走了近一柱香的時間才找到一條水溝,提了水回去時身體都快凍僵了。

萬瑾瀾借着火光将包袱中的物品全部倒在了石床上,金瘡藥等都是密封起來的,倒都還能用。

冬日裏的衣袍濕水後變的極為厚重,短短兩個時辰,根本沒法烤幹。

兩人明明筋疲力盡,卻還要互相上藥,将衣物烤幹,最後喝下并不算幹淨的燒開的熱水。

萬瑾瀾只緊着二人穿在裏頭的衣裳烤,有血跡的外袍幹脆扔進了火盆中。

借着火光,萬瑾瀾找到了米缸中的糙米,又放進陶瓷瓦罐中煮出了食物的香氣。

這是二人在流放以來吃到的第一頓熱食。

将瓦罐中的糙米粥分食幹淨,兩人穿好略顯單薄的衣裳,萬瑾瀾留下了二十兩碎銀放在了石床的被褥中,一掀開就能看到。

天色還黑着,兩人卻不打算繼續在此停留。

蕭沣見她衣衫實在太過單薄,面色都泛起了青白,幹脆将自己的衣裳又脫下來一層。

這一路以來,路上條件不好,萬瑾瀾能感受到蕭沣在盡他所能的照顧她。

萬瑾瀾正要拒絕時,指了指草棚上方,“那挂着的是不是獸皮?”

蕭沣回頭擡眸一看,伸手一摸,還真是。

他将獸皮取下來時,一個黑色有些沉的東西落在了地上。

火盆中的餘燼照亮了這東西的全貌。

萬瑾瀾遲疑的問道:“這是機驽?怎麽和機驽不太一樣。”

蕭沣想起先前老者在外手中握着的東西,将這東西握在手中,遲遲沒有按下去試驗這東西的威力。

萬瑾瀾眼中有火光在跳動。

蕭沣将東西放進了背褥中,和碎銀一起。

一共三條狼皮,蕭沣用長刀将狼皮劃破,最後二人裹的沒有絲毫體面,像是住在山中的野人般。

收拾幹淨所有痕跡,兩人很有默契,趁着夜色出了草屋,進了山中。

腳上的水泡被挑破,穿着濕潮濕的鹿皮靴,走起來還格外難忍,身上的傷口雖然處理了,但疼痛感卻比之前更為明顯。

一夜未睡,只是修整了不到兩個時辰,萬瑾瀾整個人都有種頭重腳輕的懵然,骨子裏的寒冷并沒有被驅散,讓她身上起了許多細密的疙瘩。

兩人并未打算離去,那柄類似于機驽的東西,出現在這種荒山野嶺間,總是會讓人好奇的。

天色漸明,二人在寒風中依偎在背風處取暖,蕭沣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皺起,“你在發熱。”

環顧四望,此處的地形輪廓也漸漸清晰明了。

從半山腰下可見崇山峻嶺的山下落座着一片村莊,此時一些人家已有炊煙升起。二人昨晚所住的草屋與村落之間有不短的距離。

二人沒有能證明身份的過所,無法進城,蕭沣擔憂萬瑾瀾的身體再不好好歇息治療,會拖出大事。

若是沒有辦法,他只能進村找大夫。

蕭沣起身時,被萬瑾瀾拽住了,“他回去了。”

從此處看過去,見一個穿着灰衣的老者進了草屋內。

不過片刻,老者便又從屋內出來了,老者身上背着少許行囊,垂着頭往山中走。

萬瑾瀾覺得,這老頭很神秘。

老頭腳程并不快,兩人遠遠的在他後面墜着。

跟了一裏路的山地,老者突然站住了。

在萬瑾瀾以為二人暴露時,前方出現八個穿着普通農夫打扮的人,七男一女,女子雖然一副農婦裝扮,卻能從身形氣質看出她并不是普通鄉野村婦。

“二叔,你要是想走,我們也不攔你,可你将外人帶來,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女子說話的聲音傳入了萬瑾瀾與蕭沣的耳中,兩人對視一眼,卻沒打算出去。

現在的距離,逃起來,正正好。

老者陸原身形雖有幾分佝偻,話語卻硬氣。

只聽他冷哼一聲,“讓開路,念在是同族的份上,我或可饒你們一命。”

八人似乎十分忌憚陸原手中的東西,紛紛不甘心的退到了一邊。

然而,事情并沒有如陸原所料的那樣順利,前方的密林中,出現了不少攔路之人。

老者陸原看起來很淡定,回頭眸光銳利的看向萬瑾瀾與蕭沣的方向,“你二人若助我今日脫困,我手中的東西,就能交給你們。”

在兩人的目光下,陸原對着向他襲去之人射去。

“嘭”

巨響讓林中的鳥類四散而逃。

那人捂着胸口瞬間倒地,冒着煙的地方流下烏黑的血。

“竟然沒有炸。”

那八人十分驚奇,覺得陸老頭在器械方面的天姿着實讓人嫉妒。

“給我上,死了補償雙倍。”女子聲音狠辣。

幾人想看,陸老頭手中的東西打多少下才會炸。

萬瑾瀾與蕭沣對視一眼,心中的驚奇不用說了,他們從未見過殺傷力這麽巨大的機驽,不,現在稱它為機驽已經不合适了,應該是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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