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舅父?

殷文确實人如其人,長的魁梧,內裏也沒那麽多花花腸子。

在文家住了一晚,沒有任何不好的事發生。

萬瑾瀾練過武的身體一經放松下來也遭不住了,病的昏昏沉沉。意識昏沉間,似有大夫給她看病,蕭沣還給她喂藥,時不時拿帕子給她擦拭。

等精神頭好些後,真是覺得渾身哪哪都疼,如要散架了一樣。

蕭沣端着藥碗給她喂藥,萬瑾瀾全部喝下後問:“誰給我看的診?”

朦朦胧胧間她怎麽記得是個婦人。

蕭沣說道:“不用擔心,是殷文的夫人,她會些醫術。”

“那可要好好感謝她。”萬瑾瀾捂着唇咳嗽了一聲。

蕭沣點頭,“走之前,我們留些銀子。”

殷文這兩日早出晚歸,殷家院子裏就剩殷文的爹娘、夫人和兒子。

萬瑾瀾和蕭沣白日裏基本不露面,村裏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殷家來了外人。

第二日的傍晚,殷文再次回來時,見兩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二人的通緝令如今就貼在潭州城中。”

見二人神色緊繃,殷文說道:“我沒進潭州城,今日在鎮上見了陸叔,是他帶回來的消息。”

萬瑾瀾沒想到,這麽快會下通緝令。按照時間算,解差根本來不及和皇帝通風報信,那只有一種可能,皇帝早就針對各種情況下了命令。

“陸叔讓我盡快送你二人離開潭州地界。”

殷文的手中出現了四張過所。

萬瑾瀾松了一口氣,沒想到他還提前了一天拿到了過所。

萬瑾瀾将說好的銀票遞了過去。

若是兩日之前,殷文就痛快地接了,現在,猶豫了半晌,他還是接下了。他不接下,這兩人也不會安心。

“我二人可以自己走,你上有爹娘下有孩子,還是不要随我二人犯險了。”

萬瑾瀾二人不知道陸原到底和他說了什麽,總感覺陸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

“敢問殷兄,你與陸原到底是何關系?”

殷文拿着火棍撥弄着火盆裏的炭,“我本來是潭州城的守城士兵,因得罪了袁家的大公子,差點被打死,是陸叔救了我,後來我就自己跑商了,還成立了镖局,現在和很多商戶都有合作,十幾年過去了,也算是小有所成。”

“那你為何不搬進城中住?”蕭沣有些疑惑。

村中和城中,百姓都更願意選擇各方面都好不少的城裏。

殷文道:“我為陸叔守着山中器械坊。”

萬瑾瀾擡頭看他一眼,這是能讓他們知道的嗎?

總感覺今日的殷文比昨日客氣了不少。

難不成是得知了二人的身份?可曾經富貴,如今也只是落魄的被流放之人罷了。

“陸叔說,宋兄你是他的親外甥。”

這聲宋兄稱呼的自然是蕭沣。

蕭沣化名宋毅,太後娘娘姓宋,宋毅這個名字自然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親外甥?

萬瑾瀾都驚呆了,蕭沣也是不解。

明明他母後姓宋,而陸原出自潭州陸家。

太後和陸原唯一有聯系的就是當年太後娘娘曾帶着皇帝來潭州避難。

三人一時無話時,外頭傳來有人破院而入的嘈雜聲音。

殷文面色一變,移動矮桌,床榻下出現了一個洞,洞下隐約可見階梯通向黑暗處。

“你二人先進裏頭躲一躲。”

兩人對視一眼,選擇了相信殷文抓起本就收拾好的包袱跳了進去,萬瑾瀾身上還沒什麽勁,腿一軟,向前栽去,被蕭沣及時拉住。

殷文把火盆給二人遞過去,随即把洞門關上,緩了緩神色,向外走去。

“天寒地凍的,官爺們半夜這是來查什麽?”

為首的官兵二話不說便讓人将殷家院裏院外全搜了一遍。

殷文端着茶壺出來,給為首的官兵倒了一碗熱茶。

殷文與鎮上的官兵大多認識,畢竟跑商這麽多年,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難免和這些人打交道。

為首的官兵不客氣的接過熱茶,罵罵咧咧的說道:“最近咱們潭州這地界跑了兩個窮兇極惡的流放之人,可苦了我們這些底下的兵卒,收到消息後,一刻也沒停,已經查了周邊的三個村落。連口熱乎的都沒吃上。”

殷文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專門沖着他家的就好。

他上道的說道:“您在此處等着,我給您端碗熱乎的來,也給兄弟們都上碗熱茶,暖暖身子。”

為首的官兵沒有拒絕,兵丁們将殷家裏裏外外查了一遍後向為首的禀報後,為首的官兵眯着眼問道:“你家誰在吃藥?”

殷文端着熱茶壺說道:“是我夫人,自從生完孩子後她身子就不好,冬日裏每天都得喝湯藥,這左鄰右舍的都知道,林都頭,我月前去鎮上抓藥還碰見過你,你怎麽就忘了。”

姓林的回想了一番,記憶裏好像是有這回事,但想起上頭對那兩位流放犯人的重視,他還是道:“叫你夫人出來讓我看看。”

殷文陪着笑臉,“好,我讓她穿厚點,天冷,她身子是真的不好,勞煩林頭稍等一會兒。”

林都頭使了個眼色,讓人跟着殷文。

雖然剛才裏裏外外已經全部查了一遍,但為求萬無一失,林都頭還是讓人盯着。

等殷文的夫人披着厚厚的灰兔毛披風出來時,走近了,一股子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見她身體瘦弱,時不時咳一聲,林都頭掩了掩鼻子,“行了,快回去歇着吧。”

“那間小屋是你在住?”

殷文點點頭,“內子病的重,怕過了病氣給我。”

這位林都頭可謂是心細如發,他又問:“怎麽不點火?”

殷文很尋常的一笑:“還不到入睡的時候,何必浪費炭火。”

“那你房中的藥味是怎麽來的?”林都頭雙眼如鷹般盯着他。

殷文後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面上卻露出難以啓齒的表情,憋了半天,他鬼祟的彎腰小聲說道:“我那方面有些毛病,最近正在調理,都頭若是不信,可去城中問秒春堂的李大夫。”

殷文的話讓聽到的兵卒們都下意識打量他。

他們沒想到,殷文這麽魁梧壯碩,竟然是個虛的。

殷文适時做出羞惱的模樣,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他敢确定沒人能發現那間房裏的機關,是以還能保持鎮定。

林都頭看見站在房檐下探頭探腦的殷文的兒子,揮手将人招來,擠出笑意問:“你家中最近可有來陌生人?”

小孩又不傻,問道:“你們算不算?不算你們,就沒有了”。

林都頭哈哈一笑,“這小子是個機靈的。”

殷文後背的汗已經發涼,他心中舒了一口氣。慶幸經過蕭沣的提醒,他早已安排過父母以及妻兒。

“喝過茶後你們繼續去別家查看。”

士兵都走了後,就剩林都頭留在殷文家等着吃熱湯面。

“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幹了多少惡事,上面會下這麽大力氣抓?”殷文忙活完後端着熱茶蹲在石桌旁狀似唏噓的感慨道。

正在喝肉湯面的林都頭向他揮了揮手,殷文上道的湊過去。

他壓低生意說道:“聽聞是京都來的天潢貴胄,不過曾經再富貴,也是過眼雲煙喽。”

殷文附和的應是,心裏則琢磨起來,陸叔出自潭州陸家,什麽時候和京都的天潢貴胄有關系了?

林都頭在殷文家吃了個飽才抹抹嘴繼續幹活去。

前前後後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殷家才算徹底安靜下來。

而村裏別的人家也開始的新一輪的被搜查,引起一片雞鳴狗吠。

搜查的人不走,殷文也不敢将二人放上來。

秘道中黑黝黝的,萬瑾瀾和蕭沣往裏走了不短的距離,沒看到光亮便又回去了。不過通過方向可知,是通往後山的。

夜深人靜時,二人才得以上來。

經此一遭,二人對殷文的信任度也更高了些。

“待你二人養好身子,我安排好家中之事,便送你二人離開。”

蕭沣依然拒絕,若在路途之中被發現,殷文的家人肯定不保。

殷文見他堅持,說道:“我将你送出潭州地界,這裏我熟,可以帶你避過不少搜查。”

八日後,殷文準備好了幹糧等行囊,三人上了路。

這期間,官兵有來查過一回,有過一回搜查,兩人和殷文自是更加小心,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殷文的父母和妻兒聽過殷文的交代後也并不往後院去。

此時的萬瑾瀾和蕭沣外面穿着尋常百姓穿的粗衣短打,裏面穿了棉衣。

萬瑾瀾和蕭沣最近明明瘦了不少,身子還沒完全養回來,看起來卻無比臃腫。

此時她右臉的大片紅色胎記讓她第一眼都認不出自己。

她和蕭沣的面部都塗黑了不少,蕭沣眉上粘了一層比眉毛略長的黑毛,下巴上同樣如此,顴骨邊塗抹了些東西讓他的顴骨看起來很是凸出,眼窩下陷了很多,整個人的年紀看起來大了十歲不止。

殷文可真是長了一雙巧手,将二人的面貌變的連親近之人估計都不能一眼認出。

二人的過所上寫着去涼州的原因是尋親,關系是父子。

萬瑾瀾在看到過所上的內容時還沉默了一瞬。但,反正,她是不會叫蕭沣爹的。

五日之後,二人與殷文分離。

越往西走,有了經驗後,二人發現這過所其實也沒多大的用了,一些關卡他二人能避開,一千二百兩的銀子屬實有些浪費了。

“父子”二人穿的寒酸,在半道上還遇到了不少流民,随即又混進了流民的隊伍同行過一陣,得知了廣陵王被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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