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很快，楚随珠就知道了汽車是什麽車了。遠遠的，楚随珠就注意到前面路口那一波人騷動了起來。

“來了來了，車來了。”

楚随珠眯着眼睛朝他們看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輛外形有些笨拙的，方方正正的，下面還嵌着幾個黑乎乎輪子的怪物慢悠悠的往這邊開來，

透過車頭透明的玻璃，就看到裏面擠滿了人，其中有兩個人在車頭最前面一左一右分開坐着。

快到路口的時候，這輛汽車‘吱呀’一聲停了，路邊的一夥人提着筐挑着擔，哄哄嚷嚷的往車裏走，車裏還有一個尖利的女聲不停的叫喚着。

“都慢點，都慢點，一個個來，其他人往裏走走，挑着擔提着筐的最後上，位置？沒有位置，這哪給你找位置去。一個個把錢給我，去西堤？一毛錢。”

直到車都開走了，楚随珠臉上露出了點一言難盡的表情，這個汽車，還是別坐了吧。

等他們坐的牛車晃悠悠的到了城裏，天光已經大亮。

站在平整的路面上，王玉蘭臉上帶了點笑，她低頭看向一兒一女，“毛蛋從來沒來過，随珠以前倒是常來，都是你爸帶你來的，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毛蛋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用腳踩踩路面，然後心滿意足的眯起眼睛。

跟家裏的地不一樣诶。

楚随珠聽到王玉蘭說的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

随後，王玉蘭就熟門熟路的帶着楚随珠穿過幾條巷子。一路上，毛蛋和楚随珠都左看看右看看的，毛蛋純粹是沒見過，而楚随珠則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

當路面上駛過一輛小汽車的時候，楚随珠眼睛一亮。

這個車，挺好的。

很快就到了菜場，說是菜場，其實就是一個集市，以前大家趕集，每逢三這個數字就趕一次。後來趕集已經滿足不了大家的需求了，縣裏就建了這個菜場，沒想到這個地方還火了起來，不少有頭腦的人在這邊開起了店。

Advertisement

王玉蘭要找的，就是這裏一家專收野味的店。

這家店是楚滿榮兄弟開的，跟王玉蘭也熟悉，來這邊她放心。

到了一家堆滿了幹貨的店門口，王玉蘭站在門口喊道：“軍子在嗎？”

不一會兒，從店裏的一道門就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一件短袖，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精幹，頭發剃成了短寸，大概是因為看到了王玉蘭，眼睛還因為驚訝睜大了。“玉蘭嫂子，你怎麽來了。”

他快步迎出來，見到跟在王玉蘭後面的男孩女孩，頓了頓，又說道：“這是随珠和荊玉吧？”他以前見過楚随珠，能認得出來。楚荊玉他只在出生的時候見過兩次。

當時他們幾個兄弟得知嫂子被她那個惡婆婆和大伯趕出家門，還張羅着一塊找上門的，只是被王玉蘭給攔住了，他們兄弟幾個也沒辦法，只好一塊給嫂子把那個老房子收拾收拾，好歹有個落腳地。

之前他們也會去看看，但畢竟王玉蘭是個女人，他們為了避嫌，後面也不太好去看了。

“對。”王玉蘭回頭看了眼兒女，滿目溫柔。

楚随珠和毛蛋乖乖的站着，張嘴喊了一聲，“軍子叔叔。”

“诶诶，”周軍笑意滿滿的應了，“要不要喝汽水啊，我讓你們嬸子給你們買去，越雲，越雲！”

王玉蘭忙叫住他，“別忙了，我找你有事，你來給我看看，你這邊還收這個不？這些值多少錢？”

她把背着的筐放下來，将面上蓋着的幾張大的樹葉拿開，露出裏面奄奄一息的狍子還有野雞，兔子則被壓在了下面，只剩出的氣了。

“哎喲，這可都是好東西，我這都要。”周軍湊上前，看到都還是活的，複又驚喜的說道。“值不少錢了，我現在就給你算算。你們先進來喝口水，休息會。”

“真不忙，我待會帶倆孩子去逛逛，買點東西。”王玉蘭婉拒，她确實是存了待會帶孩子去買點東西的打算。

周軍連連點頭，從櫃臺後面把秤拿出來，“行，我現在就秤出來，嫂子你等會。”

周軍是個爽快人，麻利的把野物秤好，随後從櫃臺後面抽出幾張票子，楚随珠眼尖的看了眼，不認識字。

“嫂子，這是50塊錢，你收好。”

王玉蘭沒伸手去接，而是問道：“這多了吧？軍子，你可別多給錢。”

周軍曬然一笑，“哪能啊，嫂子我跟你說，你這個狍子和野雞，不知道多少人搶着要，放我這好賣得很，你就放心吧，這是你該拿的。”

王玉蘭這才伸出手，把錢拿了過來，妥帖的收好，再擡頭時臉上帶着輕松的笑，“那謝謝軍子了，我們這就先走了。”

“诶诶，嫂子，你等會，我去給孩子們買瓶汽水喝。”周軍從裏面追出來。

王玉蘭拉着楚随珠和毛蛋，快步走開，邊走邊推拒：“不用不用，我自己帶孩子們買，不麻煩你了。”

快走出拐角的時候，楚随珠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個叫周軍的男人站在店門口，還望向這邊，她的目光一轉，移到了店內的那扇小門上，眸色深沉。

……

“喲，還舍得回來啊？我以為你要跟你玉蘭嫂子一塊回家呢。”周軍剛把小門推開，一個女人就嘲諷的說了這麽一段話。

周軍瞪了她一眼，将前面收進來的野物放到地上，沉聲道：“你別瞎說。”

女人眼睛一挑，将手裏捧着的剛嗑完的瓜子殼一扔，拔高了聲音喊道：“我瞎說，我看你眼睛都要粘在那個女人身上了，還軍子，那股風騷樣，我隔着門都看到了，我要是她男人，死了都要被氣得從地裏爬起來。”

“甄越雲，你別太過分。”周軍勃然大怒。

甄越雲幹脆站起來，插着腰喊道：“周軍，我過分？我過什麽分了？我看你不止眼睛黏在人家身上，連孩子都想幫着養吧？喝汽水？喝不死那兩個賤人養的汽水。”

‘啪’一個巴掌扇在了甄越雲的臉上，直接把她給扇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伸手捂着臉‘嗚嗚’地哭。

周軍将舉着的手收了回來，握成一個緊緊的拳頭，後槽牙緊咬着，臉上的青筋都崩了起來。一字一句的喝道：“我說了，你別太過分。”

……

“媽媽，我們要去哪裏啊？”走了好幾百米，毛蛋拉了拉王玉蘭的手，揚着腦袋問道。

王玉蘭笑開了，眼角泛着細密的皺紋，“帶你們買衣服去。”

王玉蘭所說的買衣服，其實就是找她以前認識的老裁縫做一身衣服，現在已經有服裝店了，可是王玉蘭很多年沒出來過，并不知道這裏的服裝店開在哪裏。

找到那個裁縫店的時候，王玉蘭還在門口看了老半天，因為裏面一排排衣服挂得整整齊齊的，店鋪中間則放着大大的工作臺，上面堆了許多碎布頭，她好幾年沒來了，都不确定還是不是那家店。

“劉叔，您的店怎麽這樣了？”王玉蘭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在裏面，帶着孩子走了進去。

劉裁縫擡起頭，看到王玉蘭，笑了下，“是玉蘭小姐啊，您怎麽有空過來？”

王玉蘭以前家裏很有錢，這個劉裁縫就是專門給他們家做衣服的。後來他們家落魄了，自然也就做不了衣服。

也是機緣巧合，王玉蘭嫁給了楚滿榮，有一次楚滿榮興沖沖的帶她過來做衣服，才知道劉裁縫也到了這個地方。

“別叫我玉蘭小姐了，”王玉蘭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劉裁縫推了推眼鏡，站直了身體，“這又不是前幾年，叫您玉蘭小姐也沒事。”他頭歪了歪，看向了跟在後面的楚随珠和楚荊玉，花白的胡子一翹，“這是玉蘭小姐的孩子吧？”

“對，快，過來叫劉爺爺。”王玉蘭用手招了招，笑眯眯的說道。

楚随珠和毛蛋又聽話的喊了聲，喊完之後楚随珠心道，還好這裏被天道抛棄了，不然她今天喊了這麽多人，可不知道要折這些人多少的壽命。

“真乖，來，吃糖。”劉裁縫笑着答應了，轉身從身後拿了兩包紙包着的糖出來，遞給他們。

見王玉蘭沒反對，倆人又乖乖的道了謝，才用手接過來。

“玉蘭小姐可是好幾年沒過來了。”劉裁縫又看了眼孩子們，轉過身對王玉蘭說道。

王玉蘭微垂眼眸，嘴裏淡淡道，“家裏出了點事。”

劉裁縫理解的點點頭，沒再追問。從他看到王玉蘭手上的老繭還有幾人的穿着，差不多就能猜到這娘三的日子。楚滿榮他見過的，是個疼媳婦的男人，現在他媳婦和孩子過成這樣，就說明了那個男人出了什麽事。

一想到那個可能，劉裁縫看向王玉蘭的眼神就有些憐憫和同情。

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我在手機上改文，輸入王玉蘭都會出現王祖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