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宋玲瞟了眼自己這四姑, 難怪她媽讓她不要跟四姑多接觸呢。瞧瞧這話說的，爺爺臉色更不好看了，肯定是往沒教養這方面想了。

“四姨，你這話說的, 要是被五叔聽到了，又要有得鬧了。”宋玲有意提了下五叔。

宋芝臉上一僵, 嘴裏嘟囔了句, “我這不是随口說說嘛。”

宋玲才不管她，伸手給爺爺倒了一杯茶, “來，爺爺，喝口水, 今天空調開一天了，您晚上肯定要咳嗽的, 喝點水潤潤。”

她這話正好是應了她媽之前說的空調開太久，屋裏太悶那句話。

一直沒說話的宋承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後，就垂下了眼眸。

走到屋外的葉同澤, 站在一個小矮樹邊上，這裏沒有燈光，暗沉沉的, 他把手放進兜裏摸了摸，才想起來今天沒帶煙。

他剛進學校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同寝室的人撮竄着抽了人生中第一口煙, 倒是沒上瘾，不過身上會帶包煙，有煩心事的時候就抽兩口，後來他爸撞到他抽煙，什麽也沒說，第二天就帶回來幾盒特供煙，告訴他要是想抽就抽這種，味道好一些。

他從進這個院子開始，就知道了差距，那些站在門口配槍的人，這一層層嚴密的保護，無一不說明了，這是站在這個國家頂端的象征。

他不免有些頹然，他不想做什麽，他知道就憑現在的自己，什麽也做不了，但是他媽瘋了這麽多年，還有那個消失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又該去找誰來補償？

他伸出手，在這昏暗的角落裏，他需要瞪着眼睛，才能看清手指張開的形狀，掌心的紋路更是模模糊糊。

不同于屋內的熱鬧，這裏很安靜，只有不遠處院子裏，傳來的兩聲狗叫聲。

他以為這裏只有自己，卻沒想到隔得不遠的地方，又走來了兩個人。

“你看到那小子沒有？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也敢在外公面前拽成那個樣子。”

“是啊，要不是五叔把他接過來，他可要跟他那個瘋子媽在那個窮鄉僻壤裏過一輩子。”

“诶诶，你說，他媽是瘋子，他不會也是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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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不好說不好說，瘋子媽生個小瘋子，真的是一家人，哈哈哈哈哈哈。”

……

屋內葉靜跟幾個妯娌聊得正好，突然外面跑進來一個阿姨，一臉驚慌失措的喊道：“外面，外面，打起來了。”

屋內人心裏俱是一驚，宋輝想到兒子在外面，連忙跑了出去。

院子裏沒燈的地方，此刻亮起了燈，幾個巡邏的兵并正摁着自己兒子，而不遠處是四姐家的兩個兒子，也分別被兩個巡邏的兵給摁着。

“都他媽的給我松開。”葉同澤狠狠看着對面兩個人，眼底裏猩紅一片。

張淵剛剛被一拳給打在腦袋上，這會腦子裏嗡嗡直響，但嘴裏卻一點也不認輸，“我去你媽的，你個小畜生，敢打老子。”

宋輝正好聽到這一句，當下一聲爆喝：“張淵，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葉靜是跟着宋輝後面一塊跑出來的，這會見四個人鉗着自己兒子，而自己兒子正惡狠狠的盯着對面的張淵和張博，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她焦急的喊道：“這怎麽回事啊？同澤，怎麽了這是？”

而葉同澤看了她一眼，見她眼淚都快要出來，被按得半彎腰的身體努力想站直來，但是後面幾只手還是按着他，讓他站不起來，只能用力仰着腦袋，安慰道：“媽，我沒事。”

而随後跑出來的宋芝見着兩個一個鼻子流着血，一個眼睛被打得腫起，當即一陣小跑過去，忙叫鉗着他們的人松開，“怎麽打成這樣？快給我松開，啊？快給我松開。”

但是這幾個巡邏兵并不松開，而是将目光轉向了後面出來的宋承祖。

此時張磊也跑到了前面，他是一個文人，到這會了還是不疾不徐的，見着兩個孩子都被按着，心裏頭也着急。“哎呀，快松開快松開。”

宋芝也知道這邊巡邏兵只看自己父親的意思，忙轉過腦袋，叫道，“爸，你快讓他們松開，你看看淵淵這臉上，得趕緊去上藥。”

宋輝氣得胸膛起伏，他擋在葉同澤面前，見他姐一臉焦急的樣子，陰沉着臉說道：“都他媽給我等會，宋淵，你給我說清楚，你剛叫我兒子什麽？啊？你他媽剛說我兒子什麽。”

宋淵被吼得身體一抖，眼皮子抖動了幾下，“我……”

宋芝怒目看向宋輝，“有什麽事待會再說，你沖你外甥吼什麽，你看看臉上這傷，這得多大的仇恨才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被宋輝擋着的葉同澤，然後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給吓得心裏一抖。

“宋淵你有本事再說一遍，你剛說同澤什麽？”宋輝完全不給宋芝面前。

“夠了，”宋承祖沉聲喊道，語氣中飽含着怒氣。這一下子，在場的人都不敢說話，紛紛看向老爺子。

宋承祖閉了閉眼睛，然後問那個巡邏領頭的隊長，“高隊長，你跟我說說，剛剛怎麽了。”

“報告元帥，剛剛巡邏到這裏，看到這三位在鬥毆。”

“這怎麽打起來的？我們家張淵張博不是惹事的性格，大家都知道的。”宋芝趕緊說道。

宋輝冷哼一聲，“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家同澤無緣無故打他們咯？”

宋芝閃爍着眼睛，“我，我可沒這麽說。”

她是不是這個意思，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得出來。

“都給我閉嘴。”宋承祖開口道，然後看向三個被壓着的孩子，“你們三個，給我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麽？你們要打架？”

張淵現在腦子裏的嗡嗡聲直作響，聽到外公說話，正努力往他那邊看。

而張博好一點，他知道這事是他們理虧，誰讓他們說這樣的話剛好被逮着，但是這話絕對不能說給外公他們聽，但是不知道葉同澤這小子會不會告狀，不如來個先發制人，反正也就只有他一個人聽到他們說的。

“外公，我和張淵就是過來抽根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擾到了同澤，然後發生了點口角，就打起來了。”

要不怎麽說是母子呢，這張博說話的方式跟他媽一樣一樣的。

衆人自然是不信的，若只是發生點口角，哪會打起來。

宋承祖轉向葉同澤，“同澤，你來說說，是不是這樣。”

葉同澤看了他媽一眼，然後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他這個态度，讓張博更是放心，看來他是不願意讓他媽知道他們是怎麽說她的。于是理直氣壯的叫嚣道：“真的，外公，突然間同澤就過來打我們了，我們就是過來抽根煙的，要是早知道他在這，我們肯定不過來的。”

葉靜不相信自己兒子會這樣，她雖然才剛清醒，但是瘋了以後的記憶卻一直在的，她兒子一直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平時別說打架了，連跟人吵架都沒吵過。

所以他絕對不會随便跟人打架的，但是兒子又不反駁。

她用手拍了拍葉同澤的手臂，焦急道：“同澤，你快說啊，究竟是什麽原因啊？"

宋輝自然也相信自己兒子，他橫了一眼張博，然後轉過頭說道：“同澤，你別怕，爸在這，沒人敢冤枉你。”

葉同澤依然只是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

宋芝眼看着這葉同澤什麽也不說，當然是認為他在理虧，“還問什麽問，這裏誰敢冤枉你兒子，你看看張淵和張博的臉，全是傷，你再看看同澤的，一點傷都沒有。”

她說的确實是這樣，但這只是因為張淵和張博有心思，知道下黑手。而葉同澤雖然練了一段時間楚随珠給的功法，力氣什麽的都有所長進，但裏面的許多招式都沒學會，他打起架來毫無章法，一來二去之間就把張淵和張博臉上給打了。

但其實他看起來是沒傷，可傷都在內裏，現在胸口都辣疼辣疼的。

宋承祖定定的看了葉同澤好一會，然後揮了揮手，“都放開吧。”語氣中是難掩的失望。

領頭的高隊長一打手勢，這些鉗制着他們的兵都松開了手，然後他們敬了個軍禮，就列隊走出了院子。

就在衆人覺得這事要回屋再解決的時候。

“不是這樣的。”邊上突然一個稚嫩的女聲響起。

李超怡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喊道：“萱萱？”

是她女兒，宋萱，她和老三宋栩是二婚，這孩子80年才出生的，現在才五歲大。剛剛李超怡和葉靜等人聊天聊得正開心，就沒太顧得上她，這小姑娘悄悄溜出來了。

這會她見衆人都看向她，小姑娘穿着公主裙，頭上戴着一頂小皇冠，咬着手指頭小聲重複，“不是這樣的，博哥哥撒謊。”

宋芝正欲說話，只見宋栩蹲下身，小聲跟女兒商量道：“寶貝，你來說說剛剛你聽到了什麽，爸爸給你吃一顆糖好不好？”

因為怕她長蛀牙，李超怡不讓她現在吃太多糖。今日份的糖果她已經吃完了，所以一聽到她爸說還能吃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她雖然還小，但記憶力還不錯，再加上她剛剛就蹲在邊上，張淵和張博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下就模仿着兩人的語氣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後來三位哥哥，就打起來啦。”宋萱眨巴眨巴眼睛，期待的看着她爸。

宋栩摸摸她的腦袋，“好，吃完飯飯爸爸就給你吃糖哦。”

而在宋萱稚嫩的嗓子裏說出，‘瘋子媽生個小瘋子’的時候，宋輝就眼睛開始充血，跟葉同澤一樣相似的眼睛，都狠狠的看向了張淵和張博。

宋芝趕緊擋在兩個孩子面子，梗着脖子喊道：“宋輝你想做什麽，這是你外甥，你不能打他們。”

張磊也瑟瑟發抖的站在前面，苦着臉說道：“是，是，幺弟，他們還是孩子，不懂事呢。”

而葉靜則紅了眼睛，卻又不敢大聲哭出來，她知道，自己當初實在是太懦弱了。只想到了自己，完全不顧父母和孩子的感受。現在說她是瘋子，可以，但不能說她的孩子。同澤這麽些年，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白眼啊，這些人怎麽能這麽說他。

他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棒的孩子。

被放開的葉同澤緊緊的摟着她媽，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裏。

宋輝胸膛極具起伏，他緊緊的捏着拳頭，顯然是在暴怒的邊緣，見自己這個姐夫還在說自己倆兒子只是孩子，他略帶哽咽的聲音響起，“孩子？我的兒子比他們還小幾歲呢？他們都多大了？說這樣的話，是在挖我的心，你們知道不知道？”

他慢慢轉向不遠處家人，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他喃喃道，“這樣的話是在挖我的心，你們知道不知道？”

耳朵裏聽到身後的妻子，傳來的哭腔，小小的，委屈極了的樣子。

他胡亂抹了一把眼睛，然後鎮定的說道：“爸，這飯我就不吃了，我們一家人，先走了。”

宋承祖眼神落在暗黃下的燈光下，兒子腫起來的眼睛上，似乎還能看到一點晶瑩的閃爍。

他的小兒子，從一歲以後，就再也沒哭過了。

宋耀眼看着這好不容易叫回來的幺弟帶着老婆孩子來吃一頓飯，卻沒想到這飯還沒吃，就發生這樣的事，他正要去勸一勸，站在他身後的袁曼思拉住了他。

他嘆了口氣，沒有再上前，這幺弟心裏的結怕是不好解開了。

而跟宋輝關系很好的宋栩，卻是瞪了宋芝還有張磊一眼，然後超宋輝走的方向追去：“幺弟，你等等我。”

李超怡把宋萱抱起來，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眼沉着臉不知道再想什麽的老爺子，小聲說道：“我，我帶孩子去看看。”說罷，也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個兩個都走了，袁曼思和張海蓮就出來打圓場。

“我看這飯菜都快好了，咱們趕緊進去吧。”袁曼思說道。

張海蓮也招呼，“是啊是啊，爸，您也餓了吧，咱們進去，還有，張淵張博，你們倆的傷，要不要請個醫生來看看。”

宋芝趕緊說道：“對對對，淵博兩這傷啊，還得看看。”

正要扶着孩子跟着一塊進門的時候。

只聽自從宋輝一家走後，臉就沉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宋承祖說道：“老四，你帶着孩子們回自己家去。”

宋芝臉上一僵，難以自信的看着她爸：“爸？”什麽叫回自己家去。

宋承祖卻沒理她，轉過身走回了房子，身後呼啦啦跟着一片都進去了，沒有一個為宋芝他們說話的。

宋芝不敢相信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丈夫張磊，“我爸他剛說什麽了？”

張磊撓了撓額頭，臉上也一片煞白，“爸說，他說讓咱們回自己家去。”

後面的張淵不耐煩的說道：“對，外公讓咱們回去呢，我頭快疼死了，趕緊回去找醫生給我看看去。”

而進了屋的宋承祖，一句話都沒說，一個人慢慢的上了樓。

宋耀看着他爸孤寂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但是片刻後又下來了，對上一衆關心的眼神，他搖了搖頭，“老爺子把自己關書房呢，不讓進。”

袁曼思嘆了口氣，“爸這是傷心了，你說說這好好的一頓飯，怎麽搞成這個樣子？算了算了，大家先吃吧，別餓壞了孩子們。老宋，待會我和你一起給爸送點吃的，這麽大年紀了，可不能不吃飯。”

……

另一邊，宋栩趕在宋輝開車前攔了下來，“幺弟，幺弟。”

宋輝把車窗打開，“三哥？”

宋栩往車後座看了眼，只見他那個侄子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而自己弟媳拿着手帕擦眼淚。

他伸出手拍了拍宋輝的肩膀，“三哥站在你這邊呢，沒事，這飯，三哥也不吃了，你，回去好好安慰弟妹和侄子，下次三哥再找你喝酒。”

宋輝點了點頭，認真說道：“好，謝謝三哥。”

宋栩笑了笑，“謝啥啊謝，咱們是親兄弟。”随後他又往車後座喊道：“小侄子，你今天打得好，三叔支持你。”

葉同澤滿腔的怒火随着他媽的哭聲正在漸漸消退，現在聽到他這個不熟悉的三叔這麽沖他喊，眸中微光閃爍。

宋宅的晚飯之路就這麽草草的收場了，孩子們吃完飯，要走的也都走了，沒走的宅子裏也有房間，留在這睡覺也沒問題。

而宋耀和袁曼思夫妻倆，因為是大哥大嫂，自然要把勸勸老父親這樣的責任給擔起來。

宋耀在前面走着，袁曼思手裏端着一個托盤，裏面裝着清淡的雞絲湯面。

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宋耀敲了敲門，裏面沒聲，又敲了敲，喊道：“爸，我和曼思給您送碗面上來，您吃點吧。”

裏面傳出微弱的咳嗽聲，半晌，宋承祖蒼老的聲音在從裏面傳出來，“你們都回去吧，咳咳，我不餓。”

宋耀和袁曼思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他們倆夫妻久了，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宋耀不再開口，換成袁曼思敲門說道：“爸，我是曼思啊，我給您煮了碗雞絲湯面，您就嘗一嘗吧。”

這下裏面沒聲音，好一會，書房門咔嚓一聲被人從裏面開鎖了。

袁曼思打開門進去，笑眯眯的說道：“爸，您聞聞這味道，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您趕緊嘗嘗。”

宋承祖這會哪有心思吃面啊，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小兒子那眼角處的晶瑩，還有小孫子倔強的眼神。

“你放那吧，我待會再吃。”

袁曼思知道現在可能勸不下去了，就幹脆和宋耀一塊坐在了宋承祖對面，“爸，您就別難過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這個做大嫂的，不好明說是四妹家那兩個兒子有錯，這四妹，仗着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把倆孩子給寵上天了。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一點事都不懂，說長輩的壞話，被逮着打一頓也是活該。

不過她知道宋承祖一貫是寵愛這四妹的，不然這四妹家的孩子也不會這麽嚣張，被抓到了還敢說謊。

今天這事，在她看來，從頭到尾錯都在四妹家那兩個孩子身上，不，這四妹兩口子也有責任，要不是他們沒教好，孩子能說出那樣的話，指不定就是聽了自己爹媽說的閑話呢，這才敢這麽說。

不過今天老爺子直接讓四妹一家回去的舉動，也讓她吃了一驚，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四妹在家裏嚣張，弄得誰都得讓着她似的。

現在老爺子在想什麽，其實她也能猜得七七八八，當年老幺被騙回來，然後直接就被扔到軍隊裏，她是很不贊同的，都結婚有孩子了，怎麽還要硬生生把他們拆開？

結果四妹就在邊上煽風點火，非得說這葉靜拖累了四弟，現在四弟不願意回來，一定是因為被葉靜拖住了。這才讓老爺子氣急了，把人扔軍隊裏看起來。

其實她也同情這葉靜，當年回去後怎麽孩子就掉了呢，還瘋了？要是她碰到這事，可能也頂不住。

要她說，這四妹就是個攪家精。

現在老爺子是後悔了，這麽多年看着小兒子不願意理他，自然是難過的，老人家年紀大了心軟了也看開了，漸漸的松開了對幺弟的管制，要不是他願意松開，幺弟哪怕是在軍隊裏再奮鬥二十年，也還是跑不出來的。

幺弟跑回清遠縣的事他們都知道，只不過看老爺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也就放任着。

後來聽說這葉靜好了，他們心裏也高興。而同澤被B大錄取的通知一傳來，老爺子雖然面上不說，可聽保姆說，當天可是多吃了一碗飯的。還特意出去遛彎的時候跟幾個老友炫耀了一番。

他們這些做小輩的，看在眼裏，自然也起了讓幺弟和老爺子和好的心思。

所以這才由自己丈夫開口，問一下要不要辦個家宴，把幺弟一家叫過來，不管怎麽說，一家人能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吃頓飯，老爺子心情也能更好點不是？

宋承祖眼神落在冒着袅袅白氣的雞絲湯面上，突然開口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宋耀一驚，他爸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了，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的，他們兄弟幾個從小就是被他爸的鞭子抽大的，當年他媽還活着的時候，到還能勸勸他。自從他媽走後，就越來越□□了。

雖然這兩年脾氣好了些，可再怎麽說，這從不輕易認錯的性格，那是一點都沒改，之前在外面跟隔壁柯書記吵架的時候，吵得臉色通紅，老爺子都快吵脫氣了，都不帶服輸的。

現在他爸居然問他，他是不是做錯了？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當然很想說是，但是想到小時候被他爸抽在身上的鞭子，40多歲的書記又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梗着脖子搖搖頭，“沒錯，爸您沒什麽錯。”

“可我覺得我怎麽就做錯了呢？”宋承祖喃喃道。

袁曼思卻沒忍住，老爺子能認識到自己錯了那是好事，心放寬的老頭才可愛，她當下便開口說道：“爸，您确實做錯了。”

她眼睛掃過自家丈夫驚恐看向自己的眼神，心裏哼了句出息，又接着說道：“爸，我今天就多句嘴，好好跟您說說這事，幺弟說是在挖他的心，這确實沒錯。當年要不是您把幺弟送部隊裏去，這葉靜能瘋？現在人總算是好了，卻沒想到被兩個小輩拿出來說。四妹就沒在家裏對孩子說過，不要再說這事了？還是說，四妹在家裏也是那麽說五弟妹的？張淵和張博，都多大的人了，怎麽他們家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就是還小不懂事？同澤不願意說原因，是不想他媽傷心。要不是萱萱說出來，是不是您也要以為是同澤主動跟張淵張博打架？”

看到宋承祖遞過來的眼神，她又道：“還沒完，您先別急着反駁。當年我就不贊同您非要幺弟回來，幺弟既然願意留在那邊，自然是因為葉靜人好，幺弟也不是傻子，人要是不好，他還能被困在那不成，就是心甘情願的。再說了幺弟也不是不願意回來，再怎麽要回京市，總要安排一下的吧。您倒好，就跟生怕他再也不回來似的，裝病這事都能弄得出來，還人剛下火車就把人送到軍隊，怎麽着？您是牛郎織女中間那個畫了道銀河的王母娘娘啊？”

“您仔細想想，這麽些年，您認真聽過幺弟說過什麽？一開始我瞅着幺弟還想跟你好好說說，後來您态度那樣，他也不敢跟您說了，這葉靜和同澤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幺弟就怕跟您多說您得拿他們開刀。只能拼命在部隊裏出任務，這一身的傷，您看着不心疼，我這個做大嫂的都心疼。要是媽還在，還指不定得哭成啥樣呢？”

宋承祖嘴唇動了動，想到已經故去的妻子，心裏又是一哽。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下一章依然在中午12點，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