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入骨
◎“渺渺春水。”◎
應渺沒拿手機, 落在腿上的手機屏幕就是一張照片,角度是從落地窗那個角度偷拍,空蕩蕩的房間裏,少年時期的陸則怿曲起一條腿坐在地板上, 另只手上拿着燃燒的蠟燭, 蠟燭微微傾倒, 滾燙的蠟油滴滴落進他另只攤開的掌心裏, 燃燒着的蠟油溫度起碼有八十度,溫度可以燙傷人的肌膚, 但照片裏陸則怿面無表情, 眸底死水般的平靜,好似感知不到疼意,可他額頭上冷汗淋漓, 分明痛不欲生。
她被吓到, 唇瓣顫了顫,手機屏幕暗下去,那張照片消失在應渺的視野裏。
“也就是那天,我發現了我哥他竟然喜歡你, 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用盡惡言惡語罵他對不起我媽,我哥承認了,承認他喜歡你, 從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陸則語面上浮起譏諷, “應渺, 你高中畢業報考外地的大學躲他的那四年, 他都知道, 所以他每年國慶都故意不回家, 他知道你在躲他,他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在家裏待着,他不想讓你有無根浮萍沒有家的感覺,應渺,我哥喜歡你喜歡了十年,即便因為你媽不檢點害死了我媽,我哥從來沒主動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他就只是對你冷淡,僅此而已,你就那麽對待他,你真的沒心。”
應渺抿緊唇,陸則語強勢塞進她腦子裏的東西,太多太令人惶恐,她腿軟着,唇顫抖着,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荒誕的一切。
陸則語又彎腰拽起她,連拖帶拽将她往二樓拖,應渺膝蓋腳踝接連磕到樓梯,疼得她咬緊唇,陸則語毫無憐惜之心,将她半拖到二樓走廊最末尾的一間雜物室,她依舊用腳粗暴踹開雜物室的鎖,門內塵埃漫天,撲了應渺滿臉,她捂着嘴咳嗽。
陸則語靠着門框,嘴角勾起濃濃的譏諷,“別說陸家除了爺爺沒人記得你的生日,應渺,我哥他記得,他每年都會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但是他不會送給你,最終都會遞到我手裏,他說是給我的,但是他做了我十幾年的哥,會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那些毛絨絨公主風的玩具和包包,還固定在每年的六月十一號送給我,六月十一號是誰的生日,你應該清楚明了,所以我都把它們丢在這裏,來,睜大眼你的眼睛看看,應渺,看看我哥到底是喜歡你還是讨厭你!”
應渺咳嗽漸止,下意識往雜物室裏看,就見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和玩偶包包,基本上都是未拆封,銘牌和粉色藍色絲帶還纏繞在上面,沾了灰塵,像是塵封已久。
陸則語見應渺不發一言的臉,彎下腰拍了拍應渺的臉,語氣已經趨近漠然,“從你十六歲到如今的二十四歲,每一年每一年都有,如果這樣,你還要說我哥不愛你,你還要恨我哥,恨不得我哥去死,應渺,你沒心。”
應渺揮開陸則語的手,她低着頭,心裏被巨大的荒誕填滿,她從一開始想反駁這場荒謬至極的荒誕,可到現在,她已經沒了任何反駁的想法,她咬緊唇,覺得太荒謬了,甚至覺得世界都不是真實的。
“應渺,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媽多恨你,如果你媽在大山裏安分守己不跟我爸勾搭,我跟我哥現在還有媽媽,我哥也不會親眼目睹我媽摔成爛泥腦漿四濺,如果不是我哥攔着我讓我出國,如果我在國內,你在陸家那些年絕對不會好過,我會往死裏搞你,而不是像我哥,僅僅只是不搭理你。”陸則語語氣生冷,帶着刺骨的恨,她低聲道:“應渺,我再說一遍,你被孤立不是我哥的錯,他在學校對誰都那副冷臉,對誰也都冷淡,你被孤立只是因為有人知道了我哥喜歡你,所以她不甘心背後操縱流言想毀了你,導致你高中生活壓抑又暗淡的不是我哥,我哥的喜歡罪不至此,你該恨的另有他人。”
應渺從地上站起來,她一言不發開始往外走。
陸則語沒攔她,靠着雜物室的門框,看着應渺纖瘦的背影,補了最後幾句話,“應渺,這些證據足夠了嗎?你還不相信我哥出車禍是因為你才起了自殺的心思嗎?這麽多年,他想要把你再次拘在身邊卻又覺得對不起我媽,他被情緒拉扯地無望,才主動撞上了那輛車,他想自殺,就只是因為你。應渺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心,就應該去看看我哥,他現在還因為那場暴雨躺在醫院高燒到昏迷不醒。”
應渺走出了別墅,陸則語的話漸漸變得低不可聞,她停在別墅跟前的空地上,仰頭看了看天,昨天一夜暴雨,今天天陰沉沉着,成片烏黑的雲堆在一起,往地面上壓來,空氣悶得好像缺氧,她幾乎快要呼吸不上來。
她面上蒼白荒蕪一片,陸則語的話每一句每一句聽起來都像是2012年的世界末日傳聞,荒謬到不可信,但她每一句每一句都有證據充分證明着她話的真實度,只有一點,何睨跟陸志軍有染,陸則語沒拿出足夠的證據,所以她不信,她一點也不信。
應渺掏出手機給陸志軍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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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志軍接電話很快,“喂,渺渺怎麽了?”
應渺說:“我們見一面,就現在。”
臨街而建的茶館生意極好,門口進出的顧客絡繹不絕。
應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她在茶館的衛生間洗了把臉,面上清棱棱的白,杏眸裏面也是清棱棱的空,她看着樓下,陸志軍從邁巴赫車裏下來,斯文款款,面上溫和,進了茶館。
他一點也不像婚內出軌別人的樣子。
應渺想。
所以陸則語的話可能都是假的,連那些照片鋼琴室的美工刀蠟燭牆壁上的兩幅照片以及雜物室覆了一層灰的禮物都是作假。
陸志軍走了過來,遠遠看見她帶了笑,解了兩顆西裝扣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他溫和款款問:“怎麽突然要見面?出什麽事了嗎?”
應渺眼神空洞,看着陸志軍,說:“你跟我媽上過床嗎?”
陸志軍一定會說沒有,何睨怎麽可能跟別的男人勾搭,陸志軍怎麽可能婚內出軌,何睨跟郁臻可是好朋友,陸則語的話太荒謬了。
每一句話,每一句話都太荒謬。
空氣一時靜了下來。
應渺心裏空了一下,她情緒突然失控,站起身抿着唇,眼眶裏湧了眼淚,瞪着陸志軍,控制不住聲音,大聲吼叫,“你為什麽不說話,到底有沒有?有沒有!”
陸志軍面色暗了下來,面上的溫和笑意隐了下去,他摁住應渺的手,聲音低啞,“別激動,渺渺,這事……是我對不起何睨,也是我對不起郁臻。”
應渺失了力氣,跌坐回了椅子上,她想起了何睨留給她的那封遺書,遺書上說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除了她爸,就是陸則怿,她痛苦着捂住臉,面上不知是哭還是笑,眼淚從手指縫裏流出來,她似哭似笑道:“所以都是真的,你跟我媽上過床,陸則怿媽媽因此跳樓自殺……還有——”
陸則怿因為喜歡她折磨了自己快十年。
他不是讨厭她,他是真的……愛她。
她腦子裏被陸則語強硬塞給她的事實擠得快要爆炸,她一時接受不了這麽多荒誕的事實,她撐着茶桌只哭了一會,低燒還沒痊愈,大腦負荷過重,人直接重重跌在桌子上暈了過去。
陸志軍吓了一跳,忙将她抱起來,送去了醫院。
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鐘,病房內沉寂無比,只她一個人。
外面天色依舊陰沉着,窗戶外有風掠過,順着窗沿飄進來,溫柔地撫着她挂着吊水的手背。
病房內昏沉沉地暗,應渺平躺着,耳邊響起幾聲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她扭頭看過去,窗外梧桐樹的枝條上站着幾只灰撲撲的小麻雀。
她唇角扯了下,從醒來腦子裏各種事情就在來回拉扯,陸則語的話,別墅裏的鋼琴室美工刀蠟油跟郁臻并排的巨大照片,還有充滿生日禮物的雜物室,高三被孤立那一年,陸則怿因為她沖動撞車試圖自殺,陸則怿讨厭她,陸則怿愛她……
她不想思考,但那些事情不受她控制地擠在她腦子裏。
她開始羨慕那些鳥,不會被這些事情拉扯,每天只用思考去哪裏吃蟲子吃谷子飛哪裏築巢。
病房門被推開,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她沒扭頭,不知道是誰,也不好奇是誰,她現在不想說話,只想長久地睡一覺,長眠或者不再醒過來,亦或者變成一只鳥。
來人在病床邊坐下,不一會應渺耳邊響起沉重的嘆氣,嗓音蒼老,是陸奶奶。
她話還帶着鼻音,像是剛哭過一場。
“阿怿一直高燒不退,到現在還沒醒,醫生說前段時間車禍身體還在恢複階段免疫力太低,外加情緒低迷自我意識薄弱,如果到晚上燒再不退,很有可能傷及心肺,導致心功能衰竭。”
“我從阿語那知道了很多事情,他們長一輩的事情本不該牽扯到你們小輩的,可是應渺,你可以感同身受的對嗎?從小就在郁臻身邊長大的阿怿,親眼目睹他親生母親抑郁成疾在他面前跳樓摔成爛泥,那個時候他才十五歲,能有多成熟多穩重才能接受這個事情,所以他沒辦法不對你抱有敵意,但他沒有真的傷害過你,阿怿小時候就不愛說話,他媽媽也一直念叨他他從小就高冷,十足十的人小鬼大,自從郁臻去世後,他對外界事物更加冷淡,不單是只對你而已。”
“你高三被孤立的事,我誠實地說,阿怿有責任,我也有責任,他在學校不跟女□□朋友,你跟他高中三年同校,你知道我這話不是假話,他不知道女生間的彎彎繞繞,更不知道女生的嫉妒心有多可怕,所以他以為你只是讨厭他才轉班,外加那個時候他也在痛苦,他不想讓自己過于關注你,那樣對自己來說不過是加倍痛苦而已,所以他忽略了你,他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樣的傷害,應渺,他寧願傷害自己的身體也不願意放棄喜歡你,怎麽可能在知道的前提下還允許別人傷害你。而我在老頭子死後,沒有關注你的身心健康成長,是我失責,我給你道歉。”
“至于你跟阿怿結婚後,我故意磋磨你的事情,我也跟你道歉,是我老太婆心腸歹毒,為了一己之欲傷害到了你的,對不起,應渺,但是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去看看阿怿,我怕他這次真的會死,應渺,他那麽喜歡你,只要你去看看他跟他說說話,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陸奶奶開始伏在床邊哭起來。
應渺始終沒說話,她扭頭看着窗外,天際線依舊低垂,烏雲密集,好似又要下一場暴雨。
陸奶奶哭了一會,她起了身,椅子摩擦過地面,随後,響起一聲極其重的跪地聲,陸奶奶聲都哭啞了,她趴在地上,給應渺磕了個頭,嗓音沙啞,“應渺,我老太婆跪下給你認錯,求你去看看他,跟他說兩句假話都行,應渺,你就當可憐可憐他吧,人生有幾個十年,他都用來喜歡你也用來折磨自己,你可憐可憐他行嗎?”
應渺還是沒說話,她閉上了眼。
陸奶奶起了身,臨走時抹着眼淚不抱希望地哽咽道:“阿怿病房在301,跟你就隔了兩個房間。”
病房門被關上,應渺睜開了眼,她一動不動地躺着,絲毫沒起來的跡象。
她睜着眼看着天花板看了半個小時,中間護士過來給她換吊水瓶,換完後,護士出了門,門外像是遇到了一個同事,小聲八卦着,說話聲隔着沒關結實的門縫傳進來。
“隔壁那個病房的陸先生昏了快一天了,我的天,再燒下去人就沒了。”
“他人好帥,又住得起高級病房,他奶奶身上的都是帝王綠翡翠什麽的,一看就是有錢人,而且看他氣質,像是總裁,年輕有為又有錢,要是因為高燒死了,怪可惜的。”
“你還不知道吧,他都快是我們醫院的常客了,最開始因為胃出血暈厥被送進來,前段時間又因為車禍送進來了,脖子跟額頭破了兩個大洞,血流不止,胃部跟肺部出血特嚴重,腦子裏還有淤血,要是再晚點送進來,人就沒了,真的是死裏逃生,眼下這又因為高燒昏迷住了院,人帥是帥,但命運未免太多舛了吧。”
“不都說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是一順百順的嗎?怎麽這位多金總裁命運這麽坎坷?”
“這幸虧是有錢人家,不然就這幾次三番住院,一天都幾萬幾萬的住院費耗着,普通人家哪裏折騰得起。”
“說的也對。”
……
應渺睜開了眼,她眼神空洞着又看起了天花板,手機這時在床頭櫃上震動一聲,她側了側身,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消息是陸則語發過來的,她沒仔細看,只是注意到了已經快六點了,快到晚上了。
她撐坐起身,全身疲軟無力,她閉眼緩了會,攢了點力氣,左手伸過來,拔掉了右手手背上的針頭,血順着針孔湧出來,她用棉簽摁住,下了病床。
這一層都是高級病房,走廊上除開護士站有幾個護士,沒旁的人。
她往左手邊走,走過兩個病房,到了301病房跟前,她低着頭,看向自己在別墅被美工刀誤傷的一道傷口,上面已經被醫生處理好了貼了一塊柔軟的紗布,可肉裏還是疼的,蜷握時,像是把皮肉擠壓在一起,密密麻麻鑽心的疼。
高中三年,陸則怿就是這樣度過的,他拿筆寫試卷時,會不會跟她此刻蜷握時一般痛,或許會更痛。
她的人生因為碰見陸則怿變得一塌糊塗。
陸則怿的人生何嘗不是因為她住進陸家,變得無比坎坷。
況且,她不想他死的。
他不該因為她昨晚那些話潛意識裏求死。
應渺伸手推開病房門,寬敞整潔的病房內就他一個人。
她關了病房門,站在病床邊,垂眸看着唇色發白臉卻不健康紅成一片的陸則怿。
他靜靜躺在那,清曜深沉的眸緊閉着,長睫在下眼睑打下一片陰影,臉部線條因為消瘦開始變得格外明顯,眼窩都變得極深。
分明是一張極俊的臉,分明該有一趟極好的少爺人生,偏偏卻困于兒女情長躺在這張病床上意圖求死。
應渺開口,輕喃似得道一句,“陸則怿,何必呢?大家都別再插足對方的人生,各過各的不好嗎?”
陸則怿依舊緊閉着眼,像是氣息都沒了,整個人都沒一絲活着的生理跡象。
應渺扯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她清了下嗓音,提了點音量,開始絮絮叨叨:“陸則怿,我昨天晚上是話趕話,不是真的想要你死,你可不可以別當真。”
“首先,分明是你自己不做人事,哪有人會喜歡一個頻頻來拆散自己姻緣的惡人?我跟陳士安交往時,說不定人家特別有主心骨,也不是媽寶男,婚後不會聽他媽媽的話讓我生兒子,本來我興許跟他有一場穩定又平淡的婚姻,可是你非要給我發那些資料,讓我心裏起了龃龉,導致我跟他分了手,這是你拆的第一段姻緣。”
“塗北他就是個藝術家,藝術家年輕時候風流點不正常嗎?你給我發的照片裏面完全就沒他現在這個年紀胡搞的資料,說明人家興許已經徹底改了,結果你又給我發了很直觀的照片,你幹嘛啊,非得讓我心裏不舒服是吧?這是你拆的第二段姻緣。”
“最後就是顧家意,我還沒跟他談戀愛了,你上來就說他不好,陸則怿,是不是我以後談戀愛,你都要把對方的黑歷史黑資料扒出來給我看,那不如這樣好了,你直接給我介紹吧,你了解的足夠透徹,沒任何黑歷史黑資料的男人,你再介紹給我,這樣你是不是就會特別放心?”
應渺胡扯完了,開始變得安靜下來,她眸光移到陸則怿臉上,那張臉依舊毫無生機,薄唇慘白幹裂着,她輕輕扯了下嘴角,笑了下,像是自嘲,喃喃道:“我在想什麽呢,竟然真的以為跟你說話可以喊醒你。”
她嘴角的自嘲又大了點,沒再胡扯,她垂了眸,輕聲說了點真心話,“陸則怿,我從你妹妹那聽說了一點事情,我現在腦子很混亂,你媽媽的事,你的事都讓我很困擾,我覺得我跟你現在的關系就是一團亂麻,扯不開理不清,陸則怿,不如我們兩清吧,一刀兩斷是最省力的辦法,不用計較誰欠了誰,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就此分別天各一方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當然,我還是希望你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我從沒想過要你真的死。”
她說完,扶着病床邊起了身,她持續低燒,沒多少力氣,坐這麽久已經是她的極限,而且她已經盡自己最大誠意喊醒他了,也沒有她能做的了,她轉身往病房門口走。
才邁開一步,左手腕突然被一只滾燙的大手緊緊攥住,應渺一愣,還沒做出任何反應,那只大手用力一拽,她全身上下本就沒多少力氣,再被這麽一扯,人直接順着那力道往床上栽。
臉撞到他結實的胸膛,腰上緊緊環上一條手臂,就連後腦勺也被一只大手緊緊扣住,應渺被完全束縛在陸則怿的身體上,她臉被迫埋在他的胸膛上
知道他醒了,應渺心底松了一口氣,她掙紮着要起來,兩只手撐在他腰上,試圖乘坐起來,“松開,陸則怿。”
陸則怿卻抱得更緊,手臂幾乎要把她的腰勒斷,他甚至将她抱起拖到床上,側過身,将她困在病床圍欄跟他身體之間。
應渺瞬間被他身上滾燙的氣息包裹住,她下意識道:“陸則怿你手上還有針頭!”
陸則怿直接伸手拔掉了針頭,也不用棉簽摁上,任由血珠随着針孔流出,他兩條手臂重新緊緊環進她的腰,将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裏,他鼻梁抵着她的脖子,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時隔快半年的擁抱,他眼圈一下子紅了,喉結滾了兩滾,因為高燒,他嗓子幹澀,開口極其困難,他說的極慢,他說:“不要兩清,渺渺。”
作者有話說:
棄文自由勿留評告知&彼此尊重,罵劇情可以作者不可以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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