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屋內再次靜寂了好幾秒。
既然是做演員的, 衆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 卻從來沒見過夏熙這樣的, 看起來比誰都優雅客氣,但是從頭到腳都透着高高在上,能讓人感覺到明顯的雲泥之別, 望着他們的眼神就像看什麽低等事物一般,甚至不屑于和他們計較,直接找總導演。
陸楷也算是名導, 夏熙卻一句話就要定人生死, 更重要的是這話并不是在狂妄的胡言亂語,那種高姿态更不是一般人能僞裝出來的, 而是切切實實生在骨子裏的。
回過神來的季松立即依言去撥陸導的電話, 其他人則有的試圖打給副導或自己的助理,還有的試圖大着膽子離開, 更多的已經不敢動了, 只管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段君翔這個人形兵器杵在那裏, 自然沒有人能成功走得了, 反而被震懾的站都站不穩,只一個野獸般的嗜血眼神就弄得差點吓尿褲子。就在段君翔‘吓人’的這會子功夫,季松那邊撥打的電話已被接通了, 沒多久便放下聽筒,有些磕磕巴巴地對夏熙道:“陸、陸導說他馬上就來。”
夏熙聽了這話, 表情依舊非常平淡,也瞧不出喜怒, 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只擡手看了看手表,然後靠着沙發椅背閉上眼休息起來。
段君翔則站在沙發右後方默默望着夏熙,低垂的睫毛掩蓋了眸裏的專注和幽深,又因為所站位置的關系,大半個身體都埋在陰影裏,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個守護主人的忠犬。
屋內的其他人卻不敢像段君翔那樣盯着夏熙看,更無法像夏熙那樣安适淡然。時間就在衆人的惶急中迅速流逝,直到同樣惶急的陸楷出現。
導演本來就是個需要八面玲珑的行業,陸楷并不怕得罪人,但他怕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何況這部戲原本就是宏業拍的,說句不好聽的,他只是被雇傭來的導演,夏熙才是真正的老板。
陸楷之前是見過夏熙的,但并沒和夏熙說上話,全程都是由劉啓行來對接,只在談及一些關鍵點時看到劉啓行停下來跟夏熙低聲讨論幾句。劉啓行已經算是個精明的角色,卻在和夏熙說話時會不自覺地帶上讨好,誰主誰次一目了然。
于是推門看到夏熙後,陸楷的臉色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緊張,随即便朝夏熙走去。副導和制片也接連趕到,就跟在陸楷的後面。
與此同時,剛吃完飯的簡白正好和小胡一起從自己的化妝室出來,遠遠看見匆匆進入走廊另一頭的化妝室的陸楷等人,微微皺起了眉。
小胡是劉啓行從宏業影視裏調給簡白用的助理,相比于動辄前呼後擁的其他演員來說,身邊只有一個助理的簡白的确有些寒碜。拍戲這個圈子和別的圈子都不一樣,向來是不差錢不差背景更不怕惹事的,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點來頭,誰也不服誰。況且簡白姓簡不姓夏,也沒提過夏家的名號,卻當了這麽一大部高成本高制作的戲的男主,讓人不排擠他都難。
“他們不會是在讨論更改後的新劇本吧,”已經被簡白僞裝出的‘心善可欺’的形象完全蒙蔽了的小胡很替簡白打抱不平,立即說:“走,阿白,我們也去聽聽看。”
陸楷的腳步聲并不輕,可一直等他咚咚咚的走到了夏熙跟前也沒見夏熙睜眼,心裏越發沒底,只能強笑着道:“夏老板您怎麽來了,來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安排人接您……”
聽到夏字,衆人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夏熙究竟是誰。首富夏家的名號自然無人不知,可惜大多都只聽過沒見過。世事就是這樣,有些東西擺的太高了,反倒會讓人忽略了它的存在,覺得它離自己很遠,不會在自己身邊出現,就算親眼見了也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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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熙這才擡起眼皮看了他一下,“我要是不來,豈不是要等電影拍完了還不知道陸導背着我把男主給換了?”
待簡白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時,聽到的便是夏熙的這一句。
“不是這樣的,”陸楷忙認真的解釋起來,“男主沒有換,只是編劇有了新靈感,給劇本增加了一些沖突和懸念,男二的戲份跟着多了點。但這樣設置情節會更吸引人,而且簡白畢竟是新人,演技雖好,獨自挑大梁的話還是有些單薄,李北卿有一定名氣,兩人聯合在一起定會讓電影更加賣座……”
陸楷說的倒都是實話,不管是導演還是幕後投資人,電影能否賣座才是最重要的,“夏老板您覺得怎樣?”
夏熙用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扶手,不僅不吃這套,還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反問道:“你說呢?”
陸楷因這個笑而更緊張了,不敢順着夏熙的話頭接下去,聽夏熙繼續道:“你都已經決定了還來問我覺得怎樣,——陸導是不是在拿我當傻子耍?”
最後這句壓的很重,氣勢也随之外放,陸楷的心裏咯噔一聲,幾乎沉到了底。他原本還抱着僥幸心理,想着修改劇本是為了整部電影的前景和利益考慮,就算被宏業那邊的老板知道了也會因利益而做出退讓,何況很多戲都是邊拍邊改以便達到最佳效果,卻沒想到夏熙對簡白這麽重視,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殊不知夏熙重視的并非簡白,而是簡白的忠犬值。系統的提示音說明簡白此刻已經來到了門外,“叮——,目标B簡白的忠犬值增加3點,總忠犬值為29。”
陸楷只能硬着頭皮再一次解釋:“您實在是誤會了,我原本是想跟您或者劉老板商量的,但考慮到整體脈絡并沒有改變,您又比較忙,怕打擾到您……”
“哦?你這是在怪我了?”
陸楷頓時有種越說越錯的感覺,連門外偷聽的簡白也忍不住對他産生了同情,——又多了個對夏熙喜怒無常的神邏輯和毒舌而束手無策的人,陸楷此刻的心情他絕對比誰都理解。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陸楷也是個明智的,既然摸不清夏熙的脾氣,幹脆直接認錯:“這件事是我沒有處理好,如果夏老板覺得不妥,我立即讓編劇把本子改回去,還希望您諒解我們這一回,不要在意。”
這話已說得很到位了,正常人順着臺階也就下來了,可惜夏熙就是那個你給鋪好了臺階還非要蹦着下去的萬中無一,“但我很在意。”
旁邊的副導聽着都要給跪了,——那你還要怎樣啊這位爺!
剛吐槽完就見夏熙将視線掃了過來,仿佛被看穿了一樣,忙低下頭,連默默吐槽都不敢了。事實上夏熙是将屋內每人都環視了一遍,明明是坐着的,卻給衆人一種俯視的錯覺,最後轉回到陸楷身上,“雖然當初候選的導演有很多,但把這部戲全權交給陸導,就是因為相信陸導的能力,可陸導的選角水平讓我非常失望。要知道演員不是光憑長得好就行的,還需要最基本的道德素養,我卻聽到屋內這些演員在背後諷刺和辱罵他人,——陸導覺得這樣的人能拍好戲嗎?”
這話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陸楷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被諷刺和辱罵的人又不是我,為何要向我交代?”
陸楷這短短一會的功夫已不知被夏熙堵了多少回,堵多了反而習慣了,立即改口道:“是給簡白一個交代。”
“叮——,目标B簡白的忠犬值增加8點,總忠犬值為37。”
“嗯,”夏熙大略滿意了,站起身用前所未有的溫和語氣對陸楷道:“這部戲将來能否好好拍完還要靠陸導的辛勞和努力,若有什麽資金上的問題,盡管跟啓行提。”
他顯然深知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要義,讓陸楷除了點頭說謝謝你你慢走之外講不出別的來。因為他說的其實并非是這部戲能否好好拍完,是你這個導演能否幹到把戲拍完。別的劇組也不是沒有過換導演的先例,反正我不缺資金亦不缺導演。
夏公子沒有立即走人,而是又看了場夜戲才和簡白一起離開,然後在回去的一路上都沉着臉。
于是簡白主動對他笑着問:“小熙,你今天怎麽突然來……”
剛開口就被截斷了,夏熙冷冷反問:“為什麽沒把劇組的事告訴我?”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而且并不是什麽大事,本來能參演我就很滿足了……”
這善解人意又體貼的形象正常人都會買賬,卻不料夏公子臉色更冷,“不是大事?我出的資金和設備,我讓誰當主角就得誰當,劇本讓人給改了,戲份讓人給搶了,你卻不告訴我,——你是腦子進水了嗎,還是想聯合那些外人一起不把我放在眼裏?”
明明被罵了,簡白卻因外人兩字而心口一甜,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犯賤,被罵也能覺得暖。随即搖頭擺手道:“不是的,我只想着自己本來就是個新人,受點委屈沒關系,若連累你或夏家的聲譽也受影響就……”
“你以為退讓就是維護夏家聲譽了?”夏熙斜瞥過來的眼眸漂亮又高傲,“你既然已經進了夏家的門,就是我夏家的人,——夏家的人何時輪到別人指手畫腳了?你這樣任人欺負,豈不是更折我的臉面?”
“小熙,我知道錯了,”簡白只覺得整顆心都被說不出的暖意塞滿,“下次不管什麽事都第一時間跟你說,好不好?”
“叮——,目标B簡白的忠犬值增加5點,總忠犬值為42。”
“叮——,目标B簡白的好感度增加3點,總好感度為83。”
“嗯。”大概是看他認錯态度良好,夏公子終于臉色稍緩,并破天荒地給了他一句表揚,“看你演的還算可以,陸楷也誇你入了戲。”
夏熙說的自然是剛才拍的那段夜戲,內容是和父親争吵後的男主角孤身走在路上,天色已黑,疲倦如寒意一樣沉重,路上徘徊的只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停下腳步坐在路邊,突然想起和女主角相處的點滴,後知後覺地明白到對她的情感。
內心戲更考驗演技,但簡白演的很傳神,鏡頭感也好,稱得上是天生的演員。
“入戲?”簡白望着夏熙,卻永遠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在那一刻想到的不是什麽劇情,而是夏熙,只低低道:“我早就入了戲。”
他已不想分辨對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就算只是一場戲一個局,也入的心甘情願,徹徹底底。
時間轉眼走到了晚上十點。
回到卧室的夏熙竟在開門後聞到了一股明顯的煙味,然後便看到了拿着煙站在窗前的蔣戰威。
元帥大人向來規整的軍裝襯衣有點皺,開了三顆扣子的衣襟也有點歪,深邃的眼睛望着玻璃外的繁華夜色,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頹然。也不知到底抽了久,明明窗戶大開,煙味卻還是濃到吹不散。
夏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前把蔣戰威的煙給掐了,在想事情的蔣戰威竟沒注意到夏熙已經回來了,轉頭望過來的眼神還帶着些無辜和迷茫,讓夏熙一時間有氣也發不起來。手于下一秒被蔣戰威緊緊握住,——男人的腦子雖沒反應過來,這個動作卻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
夏熙瞧着他這幅模樣隐約有種說不出的可憐,于是沒計較他又私自翻牆的事,也沒把手抽回去,只問:“怎麽了?”
蔣戰威抿着唇沒說話,夏熙忍不住又問:“你什麽時候來的?到底抽了多少根煙?”
夏熙知道蔣戰威的煙瘾可大可小也可無,完全取決于其煩心程度,更知道蔣戰威就是個悶葫蘆,如果不問,再大的事也能憋得住。然而對方仍不開口,讓夏熙微皺起眉,“到底怎麽了?”
蔣戰威終于出聲了,嗓音啞得不行,估計是被煙熏壞了,“……我生病了。”
“啊?”夏熙忙擡起沒被他握住的左手去摸他的額頭,“什麽病?”
擡到一半卻和右手一樣被握住,蔣戰威直直看着夏熙答:“是相思。”
夏熙有些無語,“我們昨天不是剛見過?”
蔣戰威又抿住唇不說話了,唇角還帶着點委屈,一張面癱臉對着夏熙望了許久才道:“可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找到你。”
夏熙再度有些無語,心裏卻微微一動,然後半開玩笑的道:“就因為這個,你搞得跟要打仗了或天塌了似的,大半夜跑我這裏發呆,還抽了那麽多煙?”
只見元帥大人竟當真點了點頭,并補充說:“就算打仗了也不要緊,我總能護得了你周全。”
“叮——,目标A蔣戰威的忠犬值加1,總忠犬值為81。”
蔣戰威似乎已學會收斂自己的脾氣去溫柔和愛護,就像一頭生性好戰的獅子,小心地收起尖牙和爪子,用最柔軟的皮毛來呵護最重要的寶貝。獅子最後像大貓護住小貓那樣擁着他的小刺猬躺在床上入睡,在黑暗中,夏熙能感覺到對方輕撫自己臉頰的手,以及在唇角印下的吻。
于是轉過頭,也回給了蔣戰威一個吻。閉着的雙眸形成極其漂亮的眼線,輕顫的眼睫輕顫仿佛振翅欲飛的蝶。
可飛行的感覺對夏熙來說并不是很好,因為他有點暈機。偏生旁邊有個喜歡羅裏吧嗦的安格斯,一直在唧唧歪歪的勸他吃點東西。
都說計劃不如變化,原本要跟蔣戰威一起去H市參加婚宴的夏熙卻先一步和安格斯去了該地。他借助城北機械廠而暗中做的能源開采已獲得了初步的成功,尋找買家成了眼下要做的首件事,而安格斯聯系的那位格蘭帝國的工業大亨所約定的會面地點正是H市。
沒人勉強得了夏熙,哪怕是打着為他好的名頭,安格斯的勸說自然毫無效果,于是他機智地換了另一套作戰方案,即引誘法,張嘴喝了口雞肉羹并喝的毫無形象,吧唧作響。
夏熙忍無可忍地将安格斯眼前的食物盡數丢進垃圾袋,“我決定從現在起禁止你吃任何東西,直到落地。”
安格斯立馬特委屈地嘟嘴抗議,仿佛絲毫不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做那麽娘的動作有什麽不對,于是夏熙沒有一絲心軟,直接蓋上毯子閉眼休息。
直到落地後夏熙才覺得身體舒服了一些,随即便和安格斯一同前往六國會館。他向來是不工作則已,一工作起來就極講究效率,一分一秒都不會浪費。
安格斯不是直接聯系上那位工業大亨的,中間還有一個叫迪恩的介紹人,而迪恩和安格斯的關系跟夏熙和劉啓行的有點像,早在安格斯幼年剛去格蘭帝國時就與之相識了,算是從小到大的情分。雖然迪恩本人才能平平,但其家族很有勢力,最近也在辰光帝國探尋商機。
因為曾在安格斯口中聽過很多次夏熙的名字,所以迪恩心裏對夏熙還是有些期待的,很早就點好晚餐等着了,然後在見到夏熙的第一眼就呆在了原地。
迪恩自诩見多識廣,卻從沒見過這樣外貌與氣質兼備的美人,男人本就是食色動物,哪怕他不喜歡同性,也一不小心看愣了去。更要命的是安格斯不僅不幫他做介紹,只管先行開吃,還吃的狼吞虎咽,讓人不忍直視。
所幸夏熙用标準的格蘭語主動向迪恩自我介紹了一番,并伸出了手。望着那只修長完美的手,迪恩忙略顯小心地予以回握,甚至莫名生出些誠惶誠恐的情緒。
“總算重新活過來了!!”
安格斯那邊分別吃掉了一塊魚卷和吐司後才感嘆出聲,還竭力用怨婦般的眼神去望夏熙。可惜夏熙轉眼已和迪恩認真聊了起來,連個擡眸都沒回給他。
無人理會的安格斯獨自郁悶了半天,竟轉而打給劉啓行訴苦,“……你知不知道我被小熙虐待了,他不僅仍了我的早餐,還不準我吃東西,我都餓到要在飛行器上咬毯子了!”
劉啓行幫親不幫理,随即便說:“如果是小熙扔的話,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何況仍了就扔了,你不會再跟乘務要嗎?”
“小熙既然說了不準我吃東西,就算乘務給我了又有什麽用?”安格斯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小熙說了不準你吃東西,你敢吃嗎?”
劉啓行沉默了一瞬,——他好像也不敢诶怎麽辦。
旁聽的迪恩自然想不到夏美人會有這麽重的‘積威’,只覺得是安格斯太蠢。夏熙已動作優雅的吃完了晚餐,也從迪恩那裏得到了想要的訊息,便不耽誤時間的與之上樓,惹得安格斯忙丢下只啃一口的蛋糕跟過去。
五國會所的一二層是餐廳,三層以上為各種形式的娛樂場,那位工業大亨亞伯布朗今日就在頂樓開了個牌局。能出入這裏的皆非富即貴,關系網更錯綜複雜,而且既名為六國會館,自是哪國的人都有,或者說整個H市都是個神奇的地方,各國租界如狗皮膏藥般黏的左一塊右一塊,撕都撕不下來。
亞伯那邊正好輪到一局牌剛剛打完,左二和右一的兩個人都輸到起身不玩了,讓他有些不悅。迪恩趁機帶着夏熙及安格斯上前,分別跟雙方做了個介紹。
單從外貌上看,亞伯并不像是四十多歲的人,而是比實際年齡稍微年輕一些。鷹鈎鼻,一雙綠眼睛藏的銳利,看到夏熙時也和迪恩一樣露出了驚豔,但稍縱即逝。他的牌瘾還沒消,開口便邀夏熙玩兩局,今晚顯然不想談生意上的事。
夏熙随即點頭應了,剛坐下沒多久,聽到另一道聲音傳來,“……布朗先生,好久不見。”
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随之湧上夏熙的大腦,讓他心裏莫名一緊。繼而轉頭望去,只見佐藤隆川的臉由遠至近地邁入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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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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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