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十四】

“你回來！”

殷家父子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鐘紹傑滿頭大汗地追着一個人跑了出來。

是凰兒！殷慕身子敏捷地繞過障礙物攔下常行歌，氣得快要噴火，他怎麽可以随便就下來？！

常行歌沒理他，轉身看着藤田，目光觸到莫老板的那一瞬，暗藏了幾分波濤。

“放了我師傅！我跟你們走！”他好像早就想清楚該怎麽說似的，明明在恐懼得顫抖，這句話卻穩穩脫口而出，如同練了十幾遍一樣。

“你瘋了？快站到我身後！”殷慕伸手拉住常行歌，硬是把他往後拖。

常行歌被強行拉扯到殷慕身後，他緘口不言，反倒牽起殷慕的手，将一團東西放到他掌心之中。然後在殷慕驚詫的目光下，擡腳走向獰笑着的藤田。

該死的！他到底要做什麽？殷慕氣急敗壞，迅速将那團不明物品胡亂塞進口袋，一把掏出腰間的配槍，瞄準藤田的肩部打了一發子彈。

常行歌被槍聲一吓，不禁遲疑地停住腳步，殷慕趁機又把他拎回交給鐘紹傑。

“八嘎！”藤田暗罵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他捂住汩汩流血的肩膀，惱火地對部下喊道：“還愣着幹嘛？開槍射擊！”

他一提醒，一整隊的日本兵頓時反應過來，一時間，砰砰的槍聲此起彼伏。

場面一片混亂，殷慕忙着對付一圈包圍上來的兵，一把手槍明顯不夠。幸好鐘紹傑忙亂之中從二樓拿了幾支新槍種，這會兒一邊扔給殷慕兩支，一邊拉着常行歌往督軍府裏退。

藤田兩眼已然通紅，此時也顧不上疼痛，麻酥的手臂顫抖地托着槍杆，黑洞洞的槍口幾經瞄準，終于直直地指向最外面的殷仁。

“噗”，子彈射入身體的暗響，血花四濺，擋在殷仁身前的人連哼都沒哼，就仰着頭倒了下去。

“莫離！”秦芳潋嘴裏的布團在混亂中被殷仁拿下，他呆呆地轉過身，看見一個人滿身是血躺在他腳邊，睜大的雙眼還沒來得及閉上，就早已沒了呼吸。

殷仁震驚之餘，身手快于思維，手裏已經舉着配槍，狠絕地扳動扳機。

莫老板體內的子彈應該是直接穿心，而殷仁這一槍，竟也不偏不倚，剛好對準藤田的心髒。

鐘紹傑屏住呼吸，四處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确定沒有人在背後偷襲，才放心地将常行歌帶至大廳內。

“我好像聽見師傅的聲音。”常行歌心裏一急，迫不及待就要出去看看，被鐘紹傑猛地拽回。

“現在太危險，你師傅有殷老爺子保護，沒事的。我們這就去二樓，督軍那邊也快差不多了，我們就在樓上等消息好了。”他很相信殷慕的槍法和能力，可是他自己就不行了，當初跟着老爺子學打槍的時候就沒認真聽過，只能幫着殷慕整理整理資料罷了。

常行歌是殷慕這頂頭上司托付給他的，不好好保護不行啊......

鐘紹傑冷眼看到樓梯旁一抹凜冽的寒光，嗤地一笑，把常行歌護到身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上了樓梯。

“小心！”常行歌驚呼一聲，那明晃晃的刺刀朝鐘紹傑的胸前刺來。

“這點小問題怎麽難得倒我鐘少！”鐘紹傑雙手撐住扶梯，兩腿使力往那人頭上一瞪，對方骨碌碌地從樓梯上摔落，很不幸地又被自己的刺刀戳中身體，當場斃命。

“瞧瞧，我厲害吧？”鐘紹傑得意洋洋，玩槍玩不過殷慕，這點小意思還是在行的————

常行歌一輩子也忘不了，鐘紹傑笑着對自己說那句話的時候，另一個人忽然從旁邊竄了上來，只聽一聲悶哼，常行歌不敢相信地望着滴着血的刀尖猙獰地呈現在他眼前，而那把刺刀，深深地刺在了鐘紹傑的腹部，殷紅的血噴了出來，在樓梯上盛開了妖嬈的紅蓮。

還沒等到他驚叫，鐘紹傑嘴角揚起好看的微笑：“錦凰啊，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以後記得經常給我唱戲聽哦......”

緩緩轉過身去，那個日本兵呆愣着看着他，這是個怎樣的人！身前的衣衫全部被鮮血染紅，而他卻露出比死神還要恐怖、邪魅的笑容。鐘紹傑咬緊發白的嘴唇，強忍住不适的窒息感，一腳飛過去把他踹下樓梯摔了個半死，緊接着毫不猶豫地拔出染血的刺刀，抓着刀柄向地上的人撲去......

等到殷慕解決完所有礙事的日本兵趕回來時，就看見白瓷鋪成的樓梯間灑落了一地的血紅，他的凰兒眼神空洞無光地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口中喃喃自語。

“紹傑？”晴天霹靂般，殷慕愣住了。他是個細心沉穩的助手與朋友，雖然平時愛開損人的玩笑，愛不分場合地搭住自己的肩膀，更是個沒完沒了的話唠，但他真的是無可挑刺。那麽多血...他到底是怎麽忍過來的？幹裂的唇、白紙一般的臉色，凰兒抱在懷裏的人，真的是幾個小時前還嬉皮笑臉取笑他倆的人嗎？

陰沉地掃視過大廳，滿室的血腥、樓梯下被刺刀狠狠釘住慘不忍睹的人...殷慕似乎猜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靜靜地看着鐘紹傑平和的臉，默默地敬了個禮。

與此同時，外面秦芳潋絕望凄涼的哭喊，就像在這蒼茫的夜色裏奏起了一曲悲歌......

作者有話要說：  鐘紹傑壯烈滴開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