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命中劫(抓蟲

主兒還保持着謙恭的姿勢,腰彎着,卻已經全然沒有了笑意,眼睛擡起,由下往上盯着沈捕快。

沈捕快不為所動也瞧回去,周圍的人都瑟瑟發抖,仿佛此刻氣氛凝灼,面對面的二人似乎馬上就要騰空而起操起武器大開殺戒,斬它個三百回合難舍難分。

但,主兒馬上就換上了笑容,讓出身位,讓沈捕快和通向內堂的走道相對。

“沈爺請。”主兒依在走道前,邀請沈捕快入內。

春江夜作為風月場所無論晝夜都需營造一種陰糜暧昧的氣氛,遂春江夜裏從來不用明燈,點的全都是罩在紅紙罩裏的油燈。往走道裏一眼望去,如同站在黑風寨門口,裏面有無數的妖孽橫生,只等她走進去将之碎屍萬段。

主兒半垂着眼眸,玫紅色的眼影襯得她細長鳳眼別有心機。赤近墨色的唇勾起一絲隐隐的笑意,喉嚨不時地蠕動一下,像是一只饑餓的,等待進食的野獸。她正在望着她的食物,等待對方自投羅網。

沈捕快一揮袖子,沒有絲毫遲疑從主兒的身邊邁步而入,對她的故作玄虛絲毫不在意。從主兒身邊路過的時候劍柄上一道閃光迷了主兒的眼睛,等沈捕快走過,主兒才發現剛才閃花了她眼睛的竟是熟悉的舊物……

沈捕快一間間閣一扇扇門抄過去,驚起無數正在歡騰的男男女女。她路過之處都站立一排面色窘然衣冠不整之衆,可謂壯觀。

這沈捕快目測過去不過雙十年華,面對這些袒胸露乳的男女卻也都心不跳眼不眨,完全視之為無物,坦蕩得很。

主兒跟在沈捕快身後慢悠悠地走着,看她一路走到冷甕的門口,推了推屋門,未動,轉頭對主兒說:“麻煩乾老板開個門。”

“那裏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沒什麽好看的。”主兒依在牆上,漫不經心地應道。

“私人物品?私人物品所謂何物?”

“窯子裏的物品還能是甚?不過就是假陽-物、玲珑鞭、情趣燭……不就這些麽?呵,沈傾容,你不是一向不屑這種東西嗎?怎麽,現在有興趣了?”

沈傾容面上微微一紅,但卻沒有過多的顯露,很快調整好了音調道:“沈某只是秉公辦事,請乾老板行個方便。”

乾沐青站到門前,直視沈傾容,問道:“今日,你是否一定要秉公辦事?一點薄面都不給在下?”

沈傾容并不去看乾沐青:“這并不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在下是捕快,但凡在下還當捕快一日,就有義務捉拿犯人,否則也對不起百姓們每年繳納的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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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沐青道:“你應該明白,論武功,你不是我的對手。”

沈傾容眼中帶着愠色冷笑一聲,道:“那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了,如今是何狀況乾老板是否想要驗證一下?”

乾沐青望着沈傾容清秀又倔強的面龐,輕笑道:“三年未見,傾容依舊是柔美皮囊內有傲骨。乾某……無須驗證了。”乾沐青的目光轉移到沈傾容的劍柄上,那明晃晃的鐵質竹節挂飾已然發黑,卻安然地挂在最醒目之處。乾沐青轉換了語氣,道:“沈爺是否可以對乾某明說,春水被捕了去,是否還有命可活?”

“若是春水未殺人,必定會給她一個公道。”

“候審期間,是否會對她嚴刑逼供?”

沈傾容道:“這點沈某不能保證,畢竟夏朝刑法仍是以犯人的親口招認為最終的定罪标準,提審大人如何讓犯人開口認罪,都有大人自己的一套。”

“乾某有聽聞尚未定罪就有嫌犯死于獄中,莫非這種事在夏朝已是司空見慣?”未等沈傾容回應,乾沐青就繼續說道,“就算如此,乾某也想告知沈爺,這春水孩兒是在下九年前救下的前朝忠臣之獨女。在下救下她時她已傷了左腿,且得了瘟疫險些送命,幸而之後得神醫相助才留下小命一條,但她至今左腿依然瘸拐,而身上也留有因瘟疫起的疱疹之痕跡。她身體孱弱,別說殺死一個男人,就算是十歲的孩童她也不一定有将其制服的能力。”

沈傾容見乾沐青深深地鞠躬作揖,聲音像悶到了地裏去:“望沈爺能念在你我舊識一場,還春水一個公道,那孩子已是命運多舛。”

乾沐青已經給沈傾容太多陌生感,這張臉龐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樣。可是為什麽這一刻,沈傾容險些一沖動就想要答允下她的請求呢?

幸而,沈傾容的理智尙在。

宋漫貞一身塵土腿也因從高處墜落而跌傷,劇痛不止。等她撐着疲憊又快要破碎的身子從春江夜的後門繞回來時,春江夜門前已然冷清了。

耳邊還流過路人談論春江夜出了命案一事,她在路上聽見此事就快要瘋魔,跌跌撞撞地闖入春江夜大門,恰好在門口撞見乾沐青。

“你!”宋漫貞沖上去,沒有控制好力道,幾乎是跌入乾沐青的懷抱裏,扯着她的衣衫嚷道,“春水呢?!春水去哪兒了?”

乾沐青把她粗暴的手扯開,冷淡道:“春水殺了人,剛剛被捕快帶走了。”

“她殺了人……你是說昨晚沖入她房中那個無禮的男子嗎?那個人怎麽會是春水殺的呢?春水氣力分明那麽小,她怎麽可能殺得了人?”

乾沐青立到宋漫貞身前,狹長的眼睛裏充滿了肅殺之氣:“那你說,犯人不是春水,是誰?”

宋漫貞望着她的雙眼,竟一時開不了口。

乾沐青看宋漫貞那張稚嫩呆滞的臉,嘴角翹起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她坐到大廳裏花俏的椅子上,那起架在一邊的煙槍深深地吸一口,煙霧缭繞之時,宋漫貞聽見她說:

“有膽量的話,就去衙門裏對着提審官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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