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蛇蠍心腸

曹萬全愣愣擡眼,只見一身黑色軟甲面無表情狀若傀儡的男子雙目陰沉地站在他面前。

而這人的身後,數十個捕快,同時倒地!

“哐!”

那邊。

蔣懷才手中的椅子重重砸下!

“啊!!”

周芳谷萬沒料到他竟然能得手,當即慘叫一聲,頭破血流,朝後倒去!

變故皆在兩息之間!

連魏昭都沒料到,被周芳谷的慘叫給震得瞬間回了神。

一擡眼,發現蔣懷才又将周芳谷揪了起來,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周芳谷再次哀嚎痛呼!

他趕緊跑過去攔住,“蔣叔!蔣叔!”

蔣懷才氣得胸口都快炸了,看着滿臉是血的周芳谷,不解氣地将他狠狠砸在地上!

周芳谷顫巍巍地趴在地上,伸手指他,“你!你!我要告禦狀!你毆打朝廷命官,陛下,陛下誅你九族!”

“你個……”蔣懷才扭頭就要與他對罵。

“老奴竟不知,周大人還有替陛下決裁聖意的能耐。”

一道嘶啞如鬼哭的聲音陡然響起。

屋內還活着的一衆人齊齊一震!

用刀指着曹萬全的黑甲男子收刀入鞘,落到了門邊。

魏昭臉色一變,扭頭一看——竟是大內總管王有權!而那黑甲之人,是甲子軍!

立時将蔣懷才往旁邊拉了拉。

而地上,周芳谷也看到了王有權,立時爬起來,哀聲道,“王公公!您來得正好!下官要告這蔣懷才,包庇罪犯,徇私枉法,毆打本官!下官要告他禦狀!”

魏昭皺了皺眉,看向王有權,心道,莫非是陛下讓他來的?那阿娘只怕再無救出的可能!甚至連蔣叔都會被牽累!

張口便道,“王公公,在下乃是魏廷鋒之子。今日京兆府強行以莫須有的罪名捉拿家母入京兆府,在下帶領人證物證前往京兆府自證清白,可誰知京兆府尹周大人,非但不承認人證物證,還妄圖污蔑家母清譽。還請王公公明斷,魏府絕非胡鬧生事!”

只提魏府,不提蔣懷才。

蔣懷才在旁剛想說話,卻被魏昭擋了下。

捂着頭的周芳谷恨恨地瞪了眼魏昭,又對王有權訴苦,“王公公,京兆府辦案,也是按着上頭的吩咐來。您也知曉,若非有吩咐,下官怎敢……”

他明顯暗示,只是話沒說完。

王有權已冷漠地啞着嗓子開口道,“傳長公主口谕。”

“!”

魏昭與蔣懷才一震!

——長公主這時候傳口谕,莫非是要保魏家?!怎麽可能?為什麽長公主會在這個時候出面?!

周芳谷臉色亦是驟變,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有權,“王公公,您說什麽……啊!”

王有權忽然一拂塵掃了過來,“長公主口谕,還不跪下聽旨!”

周芳谷摔倒在地,滿臉痛色,卻不敢分辨半句,趕緊地跪了起來。

其餘衆人皆跪了下來。

“長公主口谕:魏家之案,頗有疑點。案卷轉交武德司查辦。欽此。”

王有權說完,一甩拂塵,又搭在胳膊上。

魏昭皺了皺眉,蔣懷才卻是露出幾分喜色。

唯有周芳谷,十分不情願地擡頭,“王公公,長公主吩咐,此案轉交武德司?可武德司專擅重案,這般內宅小事,怎好勞動武德司?”

若真交給了武德司,那他們費盡周折将人捉來有何用?

還有他受的這個傷!豈不是白受了!

王有權陰森森地看向他,“怎麽?周大人對長公主口谕,有何不滿?”

“不,不……下官不敢,只是下官……”

話沒說完,他眼珠子轉了圈,忽然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大人!”

曹萬全撲過去,“大人!大人!”

一邊又忙着朝外頭喊,“來人來人!大人暈過去了!王公公,您見諒,大人身受重傷,這案子只怕要等到大人醒來後才能轉交武德司!”

一旁魏昭眉頭一皺,剛想說話。

王有權已道,“那便等孫大人醒來後,再做移交。”

說完,轉身離去。

徑直從京兆府大門前走出,上了馬車,徑直離去。

魏昭與蔣懷才走在後頭。

蔣懷才朝京兆府的大門內啐了一口,“晦氣!人模狗樣的下作玩意兒!”

魏昭看着王有權的馬車遠去,轉過頭來,滿臉擔憂。

蔣懷才拍了拍他,“別擔心,長公主既然吩咐了,就不用害怕他們會對魏夫人如何。”

魏昭自然也明白,長公主這一道口谕,無疑是阿娘的護身符。

可……

他皺着眉低聲道,“就怕府尹故意裝病,拖延不轉交案卷。如此時間耽擱,我阿娘在獄中只怕兇險難料。”

蔣懷才一想,也反應過來——怕就怕他們拿捏不住魏夫人,索性殺人滅口。就是不給魏府活路!

也是擰着眉道,“若是他們不交人,武德司不會強行索要?”

魏昭搖頭,“難說。”

……

“難說。”

坐在馬車上,酒意微醺的慕容越搖頭笑道,“武德司會不會真的出手,要看長公主的意思。不過,這回倒是出人意料,長公主竟然命王有權親自走了一趟,看來對魏家還真有幾分在意。”

慕容和已經醉得有些糊塗了,聽了他的話,嘟囔着嘲笑道:“若真的在意,何不直接跟京兆府要人?還不是因為這次的背後主使是國公府,到底是外家,長公主也不能明着來,只能如此,讓魏家咽了這口氣罷了。”

慕容越喝了一口涼茶,“既不觸怒國公府,又能表明護住魏家的态度。如此一來,既借着國公府的手滅了魏家困境相助的恩,又向朝野宣告,魏家受她庇護。而魏家,從今以後只能依附她而生。”

他放下茶盞,輕笑,“高。實在是高!”

慕容和趴在毛氈上,迷迷糊糊地應,“高?我看就是惡毒,最毒婦人心!她,她就是個毒蛇……蛇……嗯……蛇……”

慕容越看着他,笑了笑。

——是啊!如此陰毒手段。

魏家就這樣,無處可逃地落在她手裏了。

将來,會不會也成為一個像武德司那樣,吃人喝血的鬼刀?

慕容越忽然想起那日獵場上,那個手持馬鞭,眉目熠熠做郎君裝扮的小娘子。

笑了笑。

道,“皆是命數。可憐,可嘆,可惜啊。”

……

“二公子若是可憐,那咱們這些刀口上讨飯的下九流豈不是更可憐?今日,這銀子,您要是拿不出來!就用你的一條腿來換吧!來人!”

崇德坊,來福賭坊內,一個刀疤臉的大漢将趙元林一腳踹在地上,抄了旁邊的砍刀,啐了口唾沫,就高高舉起!

“五爺!五爺!您高擡貴手高擡貴手!”

發冠散亂滿身绫羅綢緞也被扯了個稀巴爛的趙元林滿臉驚悚地抱住刀疤臉王五的腿,“我家中有銀子!我這就讓我阿娘送銀子來!您寬限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

“我呸!”

王五一腳将他踢開,命人将他按住,斥笑,“兩個時辰前,你就說有銀子!現在又說一個時辰!我看你老娘這回是打定了心思不管你了!咱們也別等了,就這麽着吧!一萬兩,一條腿!來啊!按住他!”

“啊啊啊!不要!!”趙元林慘叫!

王五舉起刀!

“慢着。”

忽然一道清脆朗聲,自幾步外傳來。

幾人一看,是個相貌隽秀神采飛揚的小郎君,生得是唇紅齒白,十分招人!

王五眉毛一挑,“喲!哪裏來的小公子?”

身旁幾個流氓一起笑了,剛要圍攏過來。

兩個九尺大漢,從這小郎君身後走出來,一左一右站住,目如鷹隼地盯着幾人!

王五幾個是見慣了血腥的,一眼便看出這二人絕對是殺過人的!

當即心頭一凜!對視一眼,不敢再上前!

王五更是放下了刀,客客氣氣地拱手道,“這位郎君,不知高姓?”

魏嫣負着手,做出一副風流公子哥兒的模樣,笑着說道,“好說,我姓周,家父京兆府尹周芳谷。你腳下踩着的,是我元林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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