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不可動情

無一震愕擡頭，“你別胡說！”

葉回春翻了個白眼，又去按慕容辰的檀中，一邊按一邊碎碎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若不是動了情，魏二傷了就傷了，也不見殿下因為你們被人砍了這樣動怒啊！”

“……”無一竟不知如何回應他這句殺人誅心的話，“陰息功斷情絕愛，殿下對魏二……”他想了想，遲疑道，“興許是比較看重吧！”

畢竟魏二嘴巴甜，又會拍馬逢迎，哄得殿下那樣高興。

葉回春憋着嘴搖了搖頭，“不是最好啊！”

無一看他，“什麽意思？”

葉回春一指再度按下，慕容辰猛地擰起眉頭，額前頓時汗珠如水！

可便是如此疼痛，他也不曾出聲半分！

葉回春看着強忍的慕容辰，調侃道，“陰息功要的就是無情無念無妄欲，若是情動，壞了內息，再加上那一道逆轉的血脈，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麽啊！”

無一眼睛微瞪。

片刻後，低聲道，“如此說來，殿下此生，豈非注定孤身一人？”

葉回春卻笑了，朝他看，“無一，你倒還是單純。走上殿下的這條路，還能指望過上如尋常百姓那般的快活日子麽？”

他說着，搖了搖頭，“這天下啊！沒這麽好的事兒。”

無一沉默，片刻後，道，“葉神醫也累了，我送你去偏殿休息。”

“嗯。”

葉回春起身，用帕子擦着手，一邊吩咐旁邊一直沒出聲的無二無三，“先把藥喂了。夜裏看着點，只怕還要高燒。若燒起來，就到偏殿來喚我。”

“是。”無二應下，轉過頭，看一臉陰郁的無三，低聲道：“我去看着藥。”

無三卻擡腳朝外走去，“你粗手笨腳的，免得燒糊了殿下的藥。在這守着！”

無二無奈看他，“心裏不痛快就要嘴上刻薄人。你啊！”

無三面無表情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冷聲道，“魏二為何沒有進宮！”

本就陰郁的神情因為怒意更加森冷。

無二皺眉，“別吵着殿下了。方才小八不是說了，魏二自己也受了傷，她跟來又能做什麽？大哥便讓小七送她回去了。”

無三看了眼床榻上滿頭是汗面露痛苦的長公主殿下，低怒道，“就要讓她看看，殿下為她受了什麽罪！”

“你在胡扯什麽！”

無一走進來，壓着嗓音斥道，“殿下的陰息功與魏二有何幹系！從前也不是未發生過這樣的事！連殿下都沒有苛責魏二，你又哪裏來的不滿！”

“可是她……”無三氣惱。

“她是個女娘！”無一看他，“你想讓她發現殿下的身份？！”

無三猛地頓住，半晌，忽地紅了眼眶，低聲道，“大哥，殿下絕不能有事！這東朝不能沒有殿下！我們弟兄也不能沒有殿下！”

“我知道。”無一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卻性子沉，做事仔細，卻是個急脾氣。可你不能朝別人遷怒。魏嫣若非為護殿下，也不會受傷。這樣，你明日代替殿下，去看一看她。”

無三看着毫無商量神态的無一，片刻後，點頭，“是。”

無一轉身，走進殿內。

看了眼床榻上氣息微弱的長公主殿下，然後蹲下，将地上的血水一點點擦拭幹淨。

森冷幽靜的紫宸殿內，‘唰唰’的擦地聲，單調而沉冷地回響。

……

“唰！”

“哎喲！這誰啊？不長眼啊！沒瞧見本姑奶奶過來了麽！”

魏府，花廳前，一個身材豐腴滿頭珠釵淩亂綢緞裹得像個豬猡的婆子尖叫了一聲，指着掃地的小丫鬟怒罵，“我這一身的料子可是蘇杭最好的雲錦！弄壞了一丁點兒，賣了你這丫頭都不夠！”

小丫頭吓得抱緊了掃帚。

那婆子得意，又要訓斥。

就聽花廳門口有人不輕不重地嘲道，“姑母貴人事多，倒是難得登我魏府小門小第，還有閑兒來教訓我魏府的下人，看來真是當家作主慣了的，這樣的氣派。”

這婆子是誰，正是魏廷鋒的大姑，三十年前嫁于工部侍郎李渡，後因先皇去世李家站錯了隊，李渡接連被貶，如今一把年紀卻只任了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倒是漸漸衰敗了。

只是這魏姑奶奶卻是個喜奢厭貧的，又自诩眼高，素來看不起這個徹底沒落的娘家，自從魏嫣的祖父祖母去世後，已經有十多年不曾回過魏府的門了。

今日卻不知是被什麽風吹了來，進門就開始吆五喝六地拿主人派頭。

聽到方月娥的話，她扭過肥胖的身子，上下将她一打量，當即刺道，“我聽說你前段時日叫官府給抓了？還沾上了人命官司！鬧得滿城風雨！叫整個魏家的名聲都被你帶累了！我大侄子把家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給他看門的？”

跟着走出來的魏朗冷了臉，行了一禮後，道，“姑祖母，多年不見，瞧您倒是老當益壯，還有精力到魏家來擺起威風來了。”

魏昭是個君子不錯，卻并不是個可任人欺辱家人的僞道。

果然，魏姑奶奶胖臉頓時一扭，臉上現出幾分兇惡，瞪着魏昭怒道，“長輩說話，哪裏有你個小輩插嘴的份！我看你們就是被你娘教導，這才養成了這樣沒規矩的性子！”

魏昭尚未說話。

後頭方月娥已徹底沉了臉——說她無所謂，卻不能指摘她兒女半句。

當即上前，攔住還要開口的魏昭，看向魏姑奶奶，“姑母倒是有教養，怎麽卻大清早地跑到別人家的門庭裏吠嚷不止？”

別看方月娥出身江南，卻素來不是個軟和的。

魏姑奶奶從前并未與這個侄媳婦有過深交，被她這麽一頂撞倒是懵了下，随即不可置信地瞪眼，“你，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

方月娥冷笑，“自是不該的。”

魏姑奶奶頓時有點兒得意，剛要開口訓斥。

卻又聽方月娥道，“不過，你是長輩麽？”

“！”魏姑奶奶大怒，“你放肆！”

“我看你才放肆！”哪知方月娥比她還兇，噔噔兩步走下，直接來到魏姑奶奶跟前，柳眉怒挑，朝她吼道，“我稱你一句姑母已是看在廷峰的面上給你敬重，你為老不尊，登門叫罵，也配做長輩？！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