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奏請
待她進了殿內,一眼就看到燕洛和他的小跟班們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她,腦袋湊在一起嘀咕着什麽,說完又偷偷瞧她幾眼。
燕嬌想當沒看到,但他們視線愈發明顯,讓人忽視不得。
她撇撇嘴,一下子扭過頭去,狠狠瞪了幾人一眼,比了下拳頭,吓得他們瞬間直了身子,噤了聲。
燕嬌見此,心中輕快,慢悠悠翻開課本,等着傅老先生講學。
一個上午,文華殿內衆人相安無事,傅老先生看着燕洛幾人鼻青臉腫,微微一驚,卻沒多言,只上午下了學時,對燕洛說了句:“小郡王,出入宮廷,多多注意儀容。”
說罷,傅老先生翩然離去,殿內哄笑聲一片,數燕嬌身後的盧清笑得最大聲。
燕洛臉色漲得通紅,看着衆人,一拍桌子,起身喝道:“笑什麽笑?”
燕嬌笑嘻嘻看着他:“怎、怎麽?他們笑、笑得本、本宮,笑、笑不了你、你嗎?”
燕洛咬牙切齒,“燕艽,你……”
他還待上前,被楊士安一把拉住,楊士安沖他搖搖頭,他似想起什麽,沖燕嬌哼笑了一聲,拂開楊士安的手,坐回了位子。
見他這麽“好說話”,燕嬌一怔,旋即想到什麽,眉眼一喜。
正此時,壺珠來給燕嬌送食盒,輕輕喚了聲:“殿下”。
她聲音好聽,模樣又聘婷袅娜,一衆伴讀都有意無意朝她看去。
燕洛一見,吹了聲口哨,還是忍不住嘴欠道:“喲!太子殿下可真好福氣啊,還藏着這麽個好姑娘呢!”
他一說完,連連嘆息幾聲,又說道:“哎,也不知殿下還藏了多少好顏色的宮女,哪像我等,身邊連個伺候的婢女都不曾有,殿下不如都叫出來的,讓我等瞧瞧,過個眼瘾才好喲!”
他的話看似豔羨,卻處處在調侃燕嬌,說她沉迷女色。
楊士安這次倒不攔着,也盯着壺珠上下打量幾眼,意興盎然。
張浔德和姚行自然要為燕洛接話,連連應和:“就是就是,太子殿下,讓我等也開開眼吧!”
“哎呀,你們看,殿下的婢女好看,那內侍長得也唇紅齒白,哈哈,殿下,還真是有福氣。”
這兩人完全忘了自己昨天被打得有多慘,在那兒胡說八道,仿佛就斷定了今日燕嬌不敢說什麽。
燕嬌看着他們,捏緊了拳頭,剛想開口,就見盧清一拍桌子,喊道:“你們沒被揍夠,是吧?”
張姚二人被他吼得一頓,又覺失了面子,張浔德一看魏北安不在,也站起身挺挺胸,學盧清一 巴掌拍向桌子,叫喊道:“媽的,盧清,你說什麽?昨天我們那是沒準備好!”
盧清看他拍桌子的手被震得微微發抖,嗤笑一聲,“好啊,那來啊!”
燕嬌看着,眼皮一跳,剛要起身,就被人拉住衣袖。
她回頭一看,卻見秦蘇眯着狐貍眼,沖她輕笑了聲,“殿下且慢。”
說真真的,燕嬌這一次絕對沒想過動一下手,就是動拳頭吓唬都不曾想。
她不過看壺珠提着食盒辛苦,且她肚中饑餓,想喚壺珠進來罷了。
“嗯,你、你也且等、等等。”燕嬌同他道了一聲,便沖壺珠招手。
秦蘇見了她動作,微微一怔,随即又是一笑,垂手立在一側等她。
那邊盧清和張浔德又罵了一陣,但後者一見盧清揚起拳頭,就閉了嘴,只推說要去吃東西,一溜煙兒跑了。
盧清呸了一聲:“孬種!”
燕洛等人卻沒和盧清言論,見了壺珠進來,只盯着她們二人一臉賊笑。
楊士安給姚行使了個眼色,姚行立即涎着臉道:“哎呀,這小宮女近看,長得更好看呢!”
壺珠垂着頭,微微撅起嘴,這要是在太平府,她早拿着笤帚一頓打了,可偏偏這裏是京城,他們還都是貴族子弟,讓她發作不得,只心下氣悶。
“美人多細腰,今日見了殿下的婢女才知先人誠不欺我。”楊士安接過姚行的話,緊緊盯着壺珠說道。
燕嬌聽着,面上不動聲色,只伸手将一份糕點倒在另一份上,壺珠見了,不解地喚了聲“公子”,還沒等她說完,燕嬌一把将那圓盤朝燕洛幾人方向狠狠一摔,碎片四散。
有幾塊崩到燕洛身上,吓得他一個激靈,跳起來叫道:“燕艽你做什麽?”
燕嬌斜眼看他,眸中滿是不屑,“你、你沒眼、眼睛嗎?”
燕洛頓時瞪圓了眼睛,指着她“你你你”個不停,說不出話來。
燕嬌接過他的話,沖楊士安道:“你你、你個豬!”
這話一落,楊士安變了臉色,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衆人聽了這話,先是一驚,後都捂着嘴,憋起笑來。
盧清卻不管他是什麽丞相之子,指着楊士安,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哈,豬,見了肉就流口水的豬!”
他又沖着燕嬌豎起大拇指,“殿下,你這形容可太像了!”
盧清說完,整個大殿一片寂靜,只聽到一聲大大的嘆息,燕嬌一愣,循着聲音看過去,卻是李餘晴恩。
燕嬌:“……”
而遲到了一早上的魏北安也正踏進殿門,聞得這話,也笑起來,風吹動他身後束發,如翩翩細柳。
“殿下,雖你貴為太子,也不能如此折辱學生吧?”楊士安冷笑一聲,起身道。
燕嬌只微微擡頭輕輕看他一眼,“盧、盧清說、說得、不不、不明、明白嗎?”
楊士安瞪了盧清一眼,盧清沖他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
燕嬌看着楊士安,只覺渾身不舒服,尤其他打量壺珠的眼神,讓人打心底裏不舒服。
楊士安卻是得體一笑,輕掃了壺珠一眼,俯身對燕嬌道:“殿下,若你對士安不滿,盡管說出便是,但侮辱士安,若讓滿朝大臣知道,只怕會說殿下德行有失。”
燕洛聽到這話,呼出口氣,一踢腳下的碎瓷片,呵了一聲,對燕嬌道:“對!燕艽,你別得意,這朝中大臣可都盯着你呢!”
他伸出兩指指着燕嬌的眼睛,一甩衣袖就往出走,臨碰到魏北安,也沖他哼了一聲,而後跟着的姚行弓着身子繞開魏北安遠遠的,往外走去。
“殿下,可要當心了。”楊士安笑說着,又朝壺珠看去,啧啧兩聲道:“殿下脾氣火爆,也不知你這婢女能否受得了。”
壺珠聞言,臉色漲得通紅,瞪他一眼,楊士安見此,卻是一揚眉頭,笑得愈發燦爛,氣得壺珠渾身直顫。
待他們都走了,燕嬌一把扔下筷子,喚來曲喜兒,讓他将這瓷片收了,囑咐道:“仔仔、仔細點兒、點兒手。”
曲喜兒背脊一僵,笑着連聲應是,手上更麻利起來。
燕嬌這才擡頭看向秦蘇,問道:“你剛、剛剛要同本、本宮說、說什、什麽?”
秦蘇剛才看了一陣兒,心中雖覺這位太子手段夠勁兒,但還是太過魯莽,他垂下眼眸,從袖中拿出一張小紙條,“殿下不妨看看這個?”
燕嬌眉頭一挑,接過紙條看起來,壺珠看她還不吃東西,忍不住嘀咕着:“這飯菜都涼了。”
但也沒擾燕嬌,只将食盒扣上,抱在自己懷中,試圖暖着。
燕嬌見她動作,張張嘴,卻沒開口,只看着秦蘇的小紙條,甚是驚奇,擡頭問秦蘇道:“你你、你怎、怎麽知、知道的?”
秦蘇一笑,“這在宮中,也需有人,好行事嘛。”
說着摸摸鼻子,又怕燕嬌多想,又解釋道:“殿下放心,學生并非是在宮中安插眼線,只是……”
燕嬌豎起手掌打斷他道:“無、無妨。”
壺珠有些好奇,身子往前探了探,掃了一眼,登時大驚。只見那紙條最上面寫道:
群臣上奏請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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