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考試

次日,燕嬌一到文華殿,看到傅老先生并他手中的試題,忍不住腿一軟。

她同幾人對視一眼,皆是神色難看。

他們昨日瘋玩了一番,回去之後都累極睡了過去,哪裏還記得考試一事?

“人到齊了,都入座吧。”傅老先生慢悠悠道。

燕嬌摸摸鼻子,悶聲悶氣地走到位子上,一下就掃到燕洛幾人,只見他們眼下一片青黑,就一會兒功夫,打了好幾個哈欠。

她心下詫異,但也沒多想,只以為這幾人同他們一樣,昨日也瘋玩不止。

傅老先生囑咐了許多,才将試題發下,整個上午都在寫一堆詩書、禮教知識,直讓燕嬌眼暈。

待中午下學,她連灌了好幾大口茶,只覺腦子還漲漲的。

經過昨日祭神節,她同魏北安幾人關系近了些,午間便圍坐在一起用膳,她将壺珠做的吃食都擺了出來,惹得盧清幾人連連誇贊壺珠。

壺珠抿唇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諸位公子謬贊。”

只等到李餘晴恩将他的食盒提上來時,衆人一陣沉默。

他的食盒有五層之高,比衆人都高了兩層,而那食盒華美,上面繪着圖騰,看着更加富貴。

燕嬌低頭瞧了眼自己的食盒,又瞧了瞧他的食盒,不由吞了口口水。

李餘晴恩将食盒裏的菜品拿出,只見糕點精致,雞鴨魚肉皆有,菜品果蔬樣樣俱全,皆色香味美。

衆人看着只豔羨不已,燕嬌想起昨日臨別時,李餘晴恩買了不少東西,還給他們四個一人一樣禮物,花起錢來一點兒都不肉疼。

她又低頭看了看他的菜式,心中直感嘆李餘晴恩好有錢,簡直令人嫉妒得冒泡!

李餘晴恩看他們都瞧着自己,臉色漲得一紅,将一道糖醋魚遞上前去,“諸位請用。”

燕嬌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那、那多不不、不好意、意思?”然後伸手夾了一塊,送進嘴中。

衆人:“……”

在她身後的壺珠見此,撅了撅嘴,不過她往那些菜望去,也不禁舔了舔唇。

燕嬌豎起大拇指,“味、味道極、極好。”

燕嬌吃得要感動哭了,口中連連道:“嗚嗚、我、我在宮、宮中都、都沒吃、吃過這、這麽好、好吃的東、東西,嗚嗚、太、太好、好吃了。”

魏北安等人見她吃得極香,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李餘晴恩見狀,又将幾道菜都遞到中間,道了一聲 “請”。

只音還未落,幾人早已伸着筷子,夾了起來。

燕嬌怕他們搶得太快,連連搶了幾筷子,放在碗中遞給壺珠,“嘗、嘗嘗。”

幾人見她這動作,俱是一驚,嘴裏吃得滿滿,卻一臉驚奇地看着太子那位婢女。

秦蘇眼珠一轉,笑眯眯從衣袖中掏出一朵珠花遞上前去,“壺珠姑姑,此等樣式京中賣得最好,學生卻覺得最配姑姑你。”

壺珠正接過燕嬌的碗,聽他此言,略略一怔,又瞥了眼他手中的珠花,的确很是漂亮。

她握着碗,卻輕輕搖了搖頭,還不待開口,就見燕嬌伸手接過來,沖秦蘇笑道:“多、多謝小、小蘇。”

說罷,就起身給壺珠插在發上,上下打量了下,點點頭道:“好、好看。”

壺珠臉色一紅,沖燕嬌左擺擺頭,右擺擺頭,笑了起來,對着秦蘇欠了欠身,道了聲謝。

這一下,整個文華殿衆伴讀皆知這位婢女深受太子喜愛,回到家後,皆告訴家中父母,各大人聞言,又皆告訴親朋,相傳甚遠。

到了後來,京中人皆知,太子身邊的婢女最喜新樣式珠花,一有新式珠花,便一搶而空,皆送到了東宮,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只現下,楊士安眸光一轉,目光落在壺珠發上的珠花之上,嘴角一勾,一旁的燕洛見此,打了個哈欠道:“你……不會看上這丫頭了吧?”

楊士安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俯身問道:“你說,要是我動了這丫頭,太子會如何?”

燕洛聽楊士安這話,登時一個激靈,吓得困意全無,湊到他耳邊道:“你、你別胡來啊!”

楊士安看他道:“怕什麽?反正他這個太子也當不了多久。”

燕洛眉頭一緊,撇撇嘴道:“那不管怎樣,他明日也要授太子印了啊。”

想到這裏,他抓了抓腦袋,“我爹竟然還要我當他的伴讀,他是糊塗了吧。”

“此乃父親之計,叫我們可以好生盯着他罷了。”楊士安微沉了嘴角道。

燕洛瞧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爹怎麽想的,凡事都要聽楊丞相的,一點兒主見沒有。

他想到這裏,有些煩躁,有些不太想搭理楊士安了,起身就往外走去,楊士安也沒跟着,只又看了幾眼壺珠,才轉過頭去。

燕嬌并沒注意楊士安他們,只同衆人樂樂呵呵吃着。

李餘晴恩見他們吃得歡快,笑道:“明日叫廚子多做些來。”

此話一出,惹得幾人連連點頭,就是壺珠也眼睛晶亮,點頭不止。

“今日下午是不是太傅要來?”盧清塞了一口肉,問道。

燕嬌擡頭問道:“他、他來做、做什麽?”

“自然是為殿下親選伴讀。”秦蘇放下筷子,略帶了幾分沉重道。

燕嬌一愣,不對啊,謝央不是說伴讀由她親自選嗎?

“下午考完樂與騎射,上午的試題結果便會下來,聽我爹說,太傅評卷,選優為殿下的伴讀。”盧清解釋道。

燕嬌瞪大眼睛,“他、他騙我!”

衆人一臉不解地看向她,她氣得臉一鼓,果然,謝央這厮沒一句能信的!

她又看向衆人,問他們道:“你、你們能、能評甲、甲等嗎?”

衆人俱一臉驚恐地看向她,魏北安聳聳肩道:“殿下若是要讓我給你尋個甲魚,我是拿得的。”

燕嬌:“……”

李餘晴恩也是一嘆,“若是昨日挑燈夜讀,今日也不會有這般苦楚了。”

幾人連飯都吃不下,都生怕會分別,尤以燕嬌為甚。

她好不容易尋了這幾個又好看、又懂事還啥也不會的伴讀,她哪舍得放嘞?

待下午考騎射與樂,她都努力做得最差,不過她也無需多努力,她騎射的确是不如衆人。

只沒想到考樂時,卻是謝央主考,聽說鄭善去他老師的生辰宴了。

燕嬌本就對謝央有氣,而和氣的鄭善又不在,她多少有些緊張,但她本就打定主意做最末等,也就索性放開了彈。

琴室內,琴聲悠揚響起,總有一道琴音不太相和,在謝央看來,就是樹中青蟲、湖中之泥。

謝央聽着她的琴音,不知皺了多少次眉頭,多喝了多少杯茶。

燕嬌見他不喜,眼睛一亮,雙手按在琴上“噔噔噔”的響,心下想着:我煩死你!

“砰”的一聲,謝央的茶杯磕在桌上,沉沉看了眼燕嬌,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她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緩緩帶着她撫琴。

燕嬌不意他動作,吓了一跳,而他寬大的衣袖籠在她衣袖之上,她只感到身側微微一重,他的衣襟明明是發涼,可她卻不禁覺得臉熱。

她微微擡頭看去,只見他神色認真,他的下颌弧度恰好,眼睫低垂,雙目如清泉,目光緊緊落在那七弦琴之上。

他覆着燕嬌的手,帶着她輕輕彈奏,那琴音流淌,恍若入雲端仙宮,又似遨游天地之間。

燕嬌突然就明白鄭善所說的“神音”了。

謝央握着她的手,忍不住蹙了蹙眉,這位殿下手指纖細,彈曲子時太過綿軟,真如謝奇所說“像個女人”。

“殿下指法不熟,日後可好生練練。”謝央幫她将這曲子彈完,便轉身回了桌案前。

待衆人都彈完了曲子,他給衆人評了級,後拿出上午的答卷,念起衆人的所獲的等級。

待念到燕嬌,“太子殿下——”

他輕笑了一聲,“下等。”

燕嬌的笑僵在臉上,雖答得不好是她所願,但當衆念出來,也太丢臉了!

她聽着那些伴讀憋笑聲,險些要捂住臉。

謝央點點桌案上她的答卷,笑道:“殿下,拿回去吧。”

燕嬌抽抽嘴角,頂着一衆人的目光走向前,飛快地将那試卷抽走卷好,放在手心裏。

等謝央念完,燕嬌算了下衆人的等級,魏北安、盧清和秦蘇竟跟她等級,唯李餘晴恩是個中等,就是燕洛那幾人都比他們好上許多!

燕洛自然也算了個明白,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只心中暗道:燕艽這個廢物,還虧得他昨日背了那許久的書。

心裏又嘀咕着,楊丞相算得準個屁!昨日祭神節都不讓他們出去,只在家裏背書,他爹還信得跟什麽似的,直說讓他挑燈夜讀,定要壓過燕艽去。

他撇撇嘴,燕艽得了個下等,還用他壓嗎?早知道就出去玩兒了,可惡!

燕嬌瞥了眼燕洛,眼珠直轉,盤算着怎麽能把他們踢下去,怎麽能讓由自己選出伴讀來。

不待她多想,謝央已讓衆伴讀先回府,只說待太子授印一過,選出長伴太子殿下之伴讀。

盧清幾人心下擔憂不會被選,頻頻朝燕嬌看去,燕嬌看着他們,眼裏也快包了淚。

謝央瞥了盧清他們一眼,他們連忙一凜,沖二人施了一禮,便出了殿。

燕嬌:“……”

待衆人一走,謝央讓她拟定名單,燕嬌一怔,旋即一樂,“太、太傅果、果然說、說話算、算數。”

謝央略一挑眉,想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只笑道:“殿下的名單還要上覆陛下,還請好生選看。”

燕嬌握筆的手一抖,但還是下筆寫下魏北安等人,待交給謝央時,他看着上面的名字,眉頭一皺,燕嬌見狀,連忙道:“本、本宮是太、太子嘛,選、選那麽厲、厲害的伴、伴讀,是、是想打、打擊本、本宮嗎?”

謝央瞥了她一眼,不得不說,她說得倒有些道理,只——

他手指落在“李餘晴恩”的名字上,他記得李餘晴恩要比她答得好些的。

燕嬌見他發現,咳了一聲,振振有詞道:“他、他每、每每都、都能勸、勸誡本、本宮,本、本宮不、不也得選、選一個這、這樣的嗎?”

謝央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收起名冊,準備上呈到皇帝那兒。

臨出文華殿時,謝央看了她幾眼,張張口,終是道:“殿下的琴……”

燕嬌生怕得罪他,連連點頭,“太、太傅放、放心,本、本宮日、日後定、定勤加練、練習。”

也難為她說這一串話,說得極快,雙眼晶亮地看着謝央,嘴角笑意嫣然。

謝央眉梢一挑,卻是笑道:“臣是說,殿下如今切勿選如‘焦尾’一般的琴。”

說罷,也不等燕嬌回話,便大步離去。

燕嬌想了半晌,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謝不妄怕她毀了好琴!

作者有話說:

嬌嬌:他嫌棄我!

作者君:沒事兒,你倆日後那個啥,他表現再好,你也嫌棄他,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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