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出糗

燕嬌捏着拳頭, 心裏暗罵謝央多事。

但如今,她只能托着下巴, 好好聽李延玉講學。

李延玉見她乖了許多, 不由暗道:太子別的不說,倒還算說話算話。

文華殿一派祥和,但燕嬌已經開始在心裏打算起來, 她得再“敗類”點兒才行!

等到孟随的課時, 燕嬌偷偷逃了課,魏北安他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不知她跑哪兒去了, 氣得孟随眼睛都大了一圈。

燕嬌這次确實是身體不适,一手揉着肚子, 躲着魏北安他們, 也躲着曲喜兒, 在練武場一角蹲着。

她想了想,還得避過他們,回東宮去, 她疼得“嘶”了一聲, 剛要起身, 就見壺珠快步走來。

壺珠見她額頭滲着汗,心下一緊, 扶着她道:“公子,你怎麽樣啊?”

燕嬌擺擺手,問她道:“你怎麽來了?東西帶來了?”

壺珠點點頭, “帶了。”

公子的日子準, 也不怎麽疼, 見她今天疼得厲害,壺珠不由心疼,“怎麽這次疼得這麽厲害啊?”

壺珠一邊說,一邊從袖口将東西拿出來,正這時,身後猛然傳來盧清的大嗓門:“咦?殿下,你在這兒啊!”

壺珠吓得一抖,袖中的東西險些掉下來,被燕嬌緊緊捏住,壺珠松了口氣,閉了閉眼,将東西重新揣進袖中。

燕嬌擦擦汗,斜斜側着身子,沖他豎起食指,“噓!小、小點兒聲!”

盧清撓撓腦袋,點點頭,“哦”了一聲,又見壺珠在燕嬌身前,眼睛瞪大,旋即丢下一句“殿下您忙着”,“嗖”地跑走了。

燕嬌和壺珠對視一眼,不知道他怎麽像被狗咬了似的,跑得那麽快。

燕嬌往兩邊張望着,再沒什麽人,才從壺珠手中接過月事帶,往側殿去換衣了。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太折騰了,她這次有點兒疼得厲害,待她出了側殿,也沒往練武場去,孟随氣就氣吧,上次她寫完那《罪己書》,估計皇帝又找他麻煩了,他一天不生氣才怪嘞!

她抿着唇,慢悠悠朝側殿走去,一行動間,便覺一陣洶湧,不由背脊一直,小步快走着。

因走得急,額上沁出細汗,鼻尖也盈滿點點汗珠。

直走到側殿時,卻沒想到碰上了謝央,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謝央怎麽在這兒?

謝央剛從皇帝的軒轅殿出來,走到這兒,遠遠地就瞧見那位太子殿下,只見她似跳似跑,踮着腳怪模怪樣走着,甚是奇怪。

燕嬌見到他,感覺更熱了幾分,擡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緊咬着紅唇,用眼神示意讓他讓路。

可謝央偏偏雙手入袖,只打量着她,愣是不挪步子,看着她笑問道:“殿下此時不在練武場,怎的來了這兒?”

也不知怎的,見到謝央,她氣得小肚子也不疼了,聞得他的話,翻了個白眼,就要錯身離開。

哪知她剛一擦到謝央衣袖,謝奇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撞得她往後一仰,袖中的月事帶也掉落出來。

謝央笑容一斂,伸手要拉扯她,燕嬌見他餘光瞥向她的手,趕緊雙手一背,身子一扭,擋住他的視線,往地上倒去。

而謝奇只眨眨眼,沒得到謝央的話,他也就沒動,看着那位傻不拉幾的太子“砰”地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他險些咧嘴笑起來。

謝央斜看他一眼,他連忙斂了笑,心裏琢磨着:大人這是讓我拽他?還是不拽他?

謝央看着那趴在地上的太子,動了動抓空的手指,“殿下可還好?”

燕嬌偷偷将月事帶往裏縮了縮,一切弄完,才兇巴巴擡起頭看着謝央,咬牙道:“謝央!”

謝央眉頭一挑,這是他第一次從這位殿下眼中看到怒氣,與四皇子不同,她的怒氣更像是小女兒的嬌氣。

想到這兒,謝央心下微嗤,這位殿下太秀氣了,倒是沒什麽威儀。

她“呸呸”兩聲,吐出磕在嘴裏的土,費力地起身,也不敢太揉胳膊,剛要再開口,就感到又一陣洶湧,她吓得身子一僵,一把撞開謝央,小跑着往側殿去了。

“大人!”謝奇沒料到燕嬌會撞謝央,他上前扶住謝央。

謝央移開他的手,回身看着燕嬌的背影,只見她的衣袍寬大,搖搖擺擺,袖子卻被她緊緊捏在前面。

他有些奇怪,她剛才不讓他抓她,那袖子中藏着什麽呢?

“這太子殿下怎麽奇奇怪怪的?”謝奇嘟囔着。

謝央瞥了他一眼,他連忙抿住嘴,又生怕惹謝央生氣,一個閃身,就跑了。

燕嬌換完了月事帶,呼了口氣,一切妥當,準備再回東宮。

等她一打開門,早不見了謝央他們,心裏一松,大步往外走着。

從這兒往東宮去,得繞過鵲夜湖,不曾想又遇上了謝央,她捏着拳頭,這厮陰魂不散!

慢慢西沉的太陽吝惜地傾灑陽光,淡淡光暈點綴在湖邊的玉人身上,那雪青色的道袍泛着介于紅與紫之間的光波。

他側着身子,衣袍擺動,燕嬌見他唇角微壓,似是有些不快,她捏着的拳頭微微一松。

她晃了晃腦袋,暗暗嗤了自己一聲,他不快?她還不快呢!

想到謝央給她說“好話”,再想到剛剛他攔路,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燕嬌撇撇嘴,走上前幾步,故意踢着腳邊的小石子。

但那小石子像長了眼睛似的,愣是不往謝央身上去,她氣得一扁嘴,只見那石子“噗通”一聲落進湖中,砸起水花,蕩漾成波。

謝央聞得聲音,緩緩側過頭來,看着她嘴邊還殘留着些土,笑了一聲,擡手點了點他的嘴邊。

燕嬌不知道他是特意等着她,還是碰巧,但無論是哪一種,她看到謝央心裏都不痛快,可此時,看着他輕輕笑起的模樣,整個人似是隐沒在微紅的光暈中,有些恍惚。

他的手輕輕擡起,大袖微微垂落,手指細長,指尖處似點綴着一抹霞光。

見她不動作,謝央斂了神色,放下手來,問她道:“太子要回東宮?”

這一聲,總算讓燕嬌回了神,只覺丢臉至極,撅着嘴不回他,扭過頭往鵲夜湖看去,然後垂着頭,用袖子使勁兒擦着嘴邊。

待她擦好,擡頭這一看,登時愣住了,只見湖中清澈見底,從這裏望去,鵲夜湖兩面綠樹環繞,樹影映在碧波之上,輕風拂過,掀起陣陣漣漪。

她不禁感嘆:“好美!”

“美嗎?”他的聲音極淡。

燕嬌看着他,點點頭,謝央嗤了一聲,“無花無葉亦無魚,再是清澈又怎樣?無甚趣味。”

說罷,謝央便轉身離去,竟是連施禮都不曾,這可是謝央第一次這般失禮。

等他走得遠了,燕嬌才回過神來,跺着腳道:“可惡至極!大膽狂徒!”

她又想了許多可以罵他的,但愣是除了這兩個詞,一個都罵不出來。

等她回到東宮,壺珠就聽她捏着拳頭嘀咕着:“莫名其妙,對,他還莫名其妙,豈有此理!”

壺珠:“……”這又是怎麽了?

燕嬌沒去練武場的事,皇帝知道了,但與孟随所想的皇帝能敲打敲打燕嬌完全不同,皇帝只淡淡瞥他一眼,點點頭,就讓他離宮了。

也是這時候,孟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皇帝不喜歡這位太子殿下太過優秀,至少在這兵家一事上,皇帝是不喜歡的。

而燕嬌自然早看出皇帝的意思,也樂得逃孟随的課,孟随自然也得順着皇帝的意,但心中不免又高看了幾眼這個外孫。

果然,能寫出《清平賦》的人,絕非是眼前所看的這等泛泛之輩。

燕嬌不知孟随的想法,只熬過這幾日,她又生龍活虎,在鄭善的琴學課上,彈得驚天地泣鬼神。

鄭善每次看到她,都險些落淚,再一看其他幾個愈發進步的伴讀,心下才能稍顯安慰。

而要說他們最喜歡逃的課就是岳臨的課,岳臨不敢得罪他們,他們又不喜歡那些繁瑣的禮法,五個人湊在一起,涮鍋子吃。

盧清看着鍋裏的兔肉片,摩拳擦掌,“還是世子爺厲害,這刀工——厲害!”

魏北安輕笑了一聲,給燕嬌夾了幾片肉,燕嬌捧着碗,舔舔唇,道了聲謝,便吃了起來。

自從那日燕嬌訓了秦大人一頓,秦蘇的衣裳也漂亮許多,他之前的袖子都短,此時還得唉聲嘆氣地把着那袖子,生怕掉進鍋子裏去。

燕嬌見了,不由笑了起來,李餘晴恩慢條斯理地吃着,聞得她笑,不由一愣,“殿下,你笑什麽?”

燕嬌努努嘴,讓他去瞧秦蘇,李餘晴恩一見,也笑了起來,緊跟着,盧清哈哈大笑道:“小小蘇,你這袖子挺好看,哈哈哈!”

他拍着大腿,樂得前仰後合,秦蘇見了,瞪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你笑吧,反正冬日裏,我有殿下的狐裘,看你能有什麽?”

一聽他這話,燕嬌瞪圓了眼睛,垂下頭,繼續吃着菜。

盧清聞言,也不笑了,還真仔細思考起這問題來,猶疑地看向燕嬌道:“殿下,不若……你給我們每人一件狐裘?這穿出去,呵!可真是臉上有光了!”

“咳咳!”燕嬌吃得嗆着,李餘晴恩趕緊遞過來一杯水給她。

燕嬌吸吸鼻子,轉轉眼珠,換了個話題道:“咦?我、我這幾日上、上朝,聽朝、朝中說、說起益、益州之事,聽、聽說才、才下了場、場雨,又、又大、大旱了。”

李餘晴恩一聽這個,就有些憂心忡忡了,放下筷子道:“益州本就大旱,如今只怕莊稼枯死,百姓不好活了。”

秦蘇瞧了他一眼,說道:“有懷安王和季子在,倒是不怕。”

“季、季子?”燕嬌疑惑。

秦蘇點頭道:“季子名叫季筠,是欽天官,但于水利、稻米之事上研究頗深,懷安王先将他派去益州,只怕早已有了對策,現下只是有些人想渾水摸魚罷了。”

盧清不太明白,“什麽意思?什麽渾水摸魚?”

秦蘇頗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如今朝中三股勢力,有人不想懷安王好,自然要說他辦事不力,所以又說起大旱之事,卻不說益州現在形勢如何,不就是有人想從中作梗?”

燕嬌有些佩服秦蘇,她雖是太子,但消息閉塞,而秦蘇卻能知道這許多,他的眼界和智謀絕不淺。

李餘晴恩有些驚訝,問道:“那現在益州到底是何情況?”

秦蘇吃好了,松開袖子,看着他們道:“季子已從淮州引水,而懷安王一到益州,便已着人放糧倉,懲治了不少貪官巨賈,絕非有些人所說的那般不堪。”

燕嬌聽他說完,心裏不由松了口氣,又聽盧清好奇地問他道:“你怎麽知道的?”

燕嬌也有些納悶地望着他,只見他摸摸鼻子,“去喝豆漿的時候聽過路商人說的。”

衆人還是忍不住憐惜地望着他,紛紛又給他夾了幾筷子的兔肉片。

秦蘇:“……”

如此這般,衆人倒是把狐裘的事抛之腦後,燕嬌美滋滋又多吃了些肉片,才飽飽地回東宮。

一回到東宮,從壺珠那兒得知懷春他們有了錦荷姑姑的消息。

作者有話說:

燕嬌前一秒:他好好看。

下一秒:他變臉好快,簡直莫名其妙!

謝央前一秒:她臉跟花貓似的,很可愛

下一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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