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再也不見

“雨聲？你你”關淑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何先生不是說了嗎？拿着這盞燈，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李雨聲舉起手裏的燈。

關淑怡趕忙回頭看去，只看見一家離去的背影。

“淑怡，當年你在信裏說，希望能和我一起看一看大理古城，現在能和我一起去走走嗎？”李雨聲看向古城的方向。

“你還記得這事啊？”

當年李雨聲離開以後，并不是完全和關淑怡斷了聯系，兩人之間還是有書信往來。

李雨聲和林雅初來大理，美人作伴，美景當前，所以在給關淑怡的信裏，對充滿滄桑的古城着重進行了描述，他被深深地吸引。

關淑怡收到信以後，可以想象得出，李雨聲和林雅相伴游歷古城的情景，心中自是無比地羨慕。

于是在回信中說，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和他一起去古城看看。

當時意氣風發的李雨聲很高興地應允了，仿佛施舍一般，可是關淑怡收到信以後高興了很久，每日都期待着有朝一日和丈夫同游古城，可是最終等來的是丈夫葬身洱海的消息。

關淑怡如何不記得？她記得李雨聲的每一封信，二十年來，她經常翻閱，一字一句她甚至都能背誦下來。

可是她來了二十多次大理，卻沒有去過一次古城。

沒有李雨聲的古城，去與不去，又有何區別。

“走了。”走在前面的李雨聲見她站在原地發愣，回過頭來招呼道。

“哦，好。”

關淑怡趕忙緊追幾步，然後又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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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過去一般，她落他身後幾步。

那熟悉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可是她已經老了，身材臃腫，往日不在。

往日？她好像沒什麽往日。

“快點啊，是累了嗎？”

李雨聲往回走來，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問道。

關淑怡低頭看了一眼拉在一起的手掌，他的手依舊白皙修長，而她的手掌已經滿是褶皺枯黃。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淚水潸然而下。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拉得很緊。

“好了，別哭了，臉都哭花了。”李雨聲皺着眉頭道。

畫着濃妝的關淑怡臉上白一道黑一道，加上蒼老的面容，看上去很難看。

關淑怡趕忙掏出紙巾擦了擦，她不想在丈夫面前一副難看的模樣。

“她也喜歡這樣化妝呢。”關淑怡小聲說。

李雨聲嘆了口氣道：“你就是你，不需要學任何人。”

說罷拉着她往前走去。

走得很慢。

關淑怡看着拉着她的手，默默地跟着，無數的話和疑惑湧上心頭，可卻又無從說起。

天龍寺和古城距離很近，只有一公裏多一點的路程，可是他們卻走了一個多小時。

走走停停，李雨聲不停的說着，關淑怡默默的聽着，偷偷的打量着他。

他還是那麽地年輕，那麽地挺拔英俊，眉角之間仿佛永遠散不去的憂愁。

“雨聲。”她叫了一聲。

“怎麽了？”拉着她的李雨聲疑惑的回過頭來問道。

“沒什麽，我只是想叫你一聲。”關淑怡說。

李雨聲笑着回過頭去，拉着她繼續往前走，依舊走得很慢。

關淑怡愣了一下，因為他笑了，笑起來還是那麽好看，眉角之間的憂愁仿佛都散去了。

她很少見他對着自己笑，每一次對她笑，仿佛是對她的恩賜，她都能開心好久。

那時候她好希望他能經常笑，她的願望實現了，可是對着笑的人卻不是她

“雨聲，你很高興嗎？”關淑怡小聲問道。

“當然。”李雨聲點了點頭。

然後反問道：“你不高興嗎？”

“高興。”

關淑怡剛止住的淚水又再次滾落下來。

“你要吃嗎？”關淑怡見李雨聲的目光落在路邊的燒餌塊上急忙問道。

關淑怡立刻放開挽着李雨聲的手，走上前給他買了一塊。

“吃吧，小心燙。”她說。

亦如故去對他體貼入微的照顧。

“你不吃嗎？”李雨聲問道。

“我不吃，你吃吧。”關淑怡搖了搖頭。

“那我們一起吃吧，一個太多，我也吃不下。”李雨聲不容反駁地道。

關淑怡展顏笑了起來。

在路人看來，這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母子，可是對關淑怡來說，又有什麽關系呢？她已經很滿足。

何四海再見到關淑怡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早晨。

她依舊背着她那花花綠綠的包，但是卻沒有畫任何的妝，身上的首飾也都不見了，穿着得也很樸素，看上去就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何先生，謝謝。”她對何四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被何四海給阻攔了下來。

“我聽雨聲說了，謝謝。”她滿臉的感激。

“不用謝我，我已經收到你老公給我的報酬，而且難得有情人。”何四海說。

“總之還是要謝謝何先生的，了了我多年心願。”關淑怡笑得很開心很慈祥。

“咦，啊姐，你怎麽來了？”拉着兩個小家夥從後面走上來的劉晚照驚訝地道。

“別叫姐，玩笑而已，還是叫我阿姨吧。”關淑怡笑着說。

然後對着桃子和萱萱揮了揮手，然後拿出她的包，從裏面拿出零食要給她們吃。

“來，奶奶給你們零食吃。”

劉晚照有些不解，一夜之間她為什麽變化這麽大？

“你們今天準備去什麽地方啊？”她随口問道。

“蝴蝶泉。”劉晚照說，這本是昨天的計劃。

“蝴蝶泉，聽說那地方很美。”關淑怡說。

“阿姨，你也要去嗎？”劉晚照問道。

“不了，我要回家去了。”關淑怡搖了搖頭，然後擡頭看向蔚藍的天空。

“那祝阿姨一路順風。”劉晚照說。

“謝謝，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關淑怡看了一眼正在逗弄孩子的何四海。

然後湊近小聲道：“你要是很愛他，就抓緊手裏的繩不要松手。”

劉晚照還沒反應過來，關淑怡直接轉身離開了，特別的潇灑。

後來聽說，她回去還上了老年大學，認識了一個對她很好的老伴，晚年過得很幸福，但她再也沒來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