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廖繁的父親約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館見面, 這家茶館許亦微也很熟,之前經常約客戶在這裏談工作。

可這次過去,她內心充滿了忐忑。

兩人的談話時間不長, 也就半個小時,但這半個小時許亦微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度過的。

出了茶館後, 她獨自坐在花壇旁,吹着深冬的寒風,一點也不覺得冷, 反而令她清醒自在。

跟廖繁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越來越沉醉于愛情的美好中, 有些現實的、殘酷的事,她選擇性忽視。她自欺欺人,甚至起了點僥幸的心理, 以為她跟廖繁的結果會不一樣。

但廖繁父親的那番話卻不得不令她正視現實。

——許小姐的家庭情況我已了解,說實話,我很敬佩和欣賞許小姐這種不屈不撓的品質。

——廖繁資質聰慧, 未來不可限量, 他有自己的夢想和使命。

——年輕人往往沖動,我理解廖繁此時的固執, 但愛情不是生活的唯一,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許小姐比他年長幾歲, 思想成熟,我希望許小姐能慎重考慮。

廖烨霖是個體面的人,說話餘三分,給彼此都留了臺階。

他的話溫和卻有力度, 像一把刀, 把許亦微一直以來刻意逃避的、不敢面對的東西, 幹脆利落地撕開,擺在明處。

風越來越大,寒氣像海水一樣往許亦微的脖頸裏灌。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大衣,冷得直哆嗦。

甚至,連心也是哆嗦的。

這時,手機響了,許亦微點開看了下,頂端信息欄上顯示廖繁發來的內容。

他問她在做什麽,如果忙完了就一起吃晚飯。

許亦微點進去,想回他信息,但不知道是手指被凍得僵硬還是怎麽的,有點抖,才幾個字而已,總是輸入錯誤。

Advertisement

最後,她幹脆放棄,直接摁滅屏幕。

“怎麽在這吹冷風?”

忽然,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許亦微擡頭一看,周承彥蹙眉站在面前。

餐廳裏的暖氣讓許亦微的血液緩緩回流,腦子裏也漸漸地冷靜下來。

“你怎麽在那?”她問。

“剛好經過,”周承彥說:“是司機先看見你。”

許亦微點點頭。

“怎麽了?”周承彥問:“為工作的事發愁?”

許亦微喝了口熱茶,遲疑了下,說:“我剛才去見廖繁的父親了。”

“廖烨霖?”

“嗯。”

“他說什麽?”

許亦微沒說話。

周承彥也跟着沉默了會。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能預料是這個結果。”

許亦微繼續點頭。

“那你還要堅持下去嗎?”

許亦微望着窗外陸續亮起燈的城市。她來商寧八年了,一直覺得這個城市是冰冷的,直到遇到廖繁。

廖繁像帶着濾鏡功能,把灰暗的城市塗上了一層溫暖。

但現在發現,溫暖的,只是廖繁這個人,與城市無關。沒有他,世界依舊冰冷。

過了許久,她擡眼笑了笑:“我不知道。”

廖繁發了很多信息過來,也打了好幾個電話,但許亦微想自己安靜安靜,故意把手機關機。

跟周承彥吃過晚飯,她才開機。

一開機,手機就響個不停,顯然,廖繁找不到她,快要瘋了。

電話進來,許亦微接起:“喂?”

“你在哪?怎麽一直關機?”

“手機沒電了,剛吃完飯,怎麽了?”

廖繁松了口氣:“在哪,我來接你。”

辭別周承彥後,許亦微一個人坐在商場裏等。她就這麽坐在欄杆邊的凳子上,像個迷路等待家長來接的小孩。

乖乖巧巧,倦怠且沉默。

一個小女孩牽着媽媽的手路過,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走過來問:“姐姐要氣球嗎?我送這個藍色的給你。”

她伸出手,把手上藍色的氣球遞過來,眼神真摯。

許亦微怔了怔,笑着接過來:“謝謝啊。”

小姑娘也笑了,然後繼續牽着她媽媽離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廖繁跑過來,在距離她幾步開外緩緩停下,屏聲斂息地望着她。

許亦微也安安靜靜地回望,過了會,晃了晃手中的氣球:“好看嗎?”

廖繁走過來,将她抱住。

許亦微貪戀他溫暖的懷抱。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管,閉着眼睛聞他身上的氣息,心裏踏實。

良久,許亦微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

“為什麽沒吃飯?”

“擔心你。”

許亦微頓了頓,道:“我陪你去吃。”

“好。”

兩人起身,牽着手十指交握,誰也沒提埋在心裏的事。

吃完飯許亦微提議去江心島走一走。

“你不怕冷?”廖繁看她穿得單薄,不忍。

許亦微搖頭。

主要是這會兒還早,她有點茫然,不知道是該回家還是去公司。

“行,那你等我一下。”廖繁讓許亦微繼續坐着,然後出餐廳。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他回來,手上提着個手提袋。

“是什麽?”許亦微問。

廖繁把東西拿出來,是件羽絨大衣,他說:“新買的,怕你等會冷。”

許亦微打量了下大衣的款式,有點遲疑。

“過來,”廖繁笑:“我幫你穿上。”

許亦微搖頭,拒絕。

“太醜了。”

“店裏都是這種款式,”廖繁說:“你先将就,回頭再買件好看的給你。”

他們在的地方是個舊商圈,附近有很多大媽跳廣場舞,以至于周遭店鋪都是賣大爺大媽的衣服。

廖繁這還是選了件最年輕的款式,他把許亦微拉過來,強行給她罩上去。

“乖點,”他說:“一會出去冷,難道你想生病。”

許亦微思忖了下,終于妥協,這個節骨眼她可不敢生病,還得保留精力繼續處理工作上的事。

兩人開車去江心島,不遠,也就十幾分鐘。這裏夏天的時候會有附近的居民來散步,當然,冬天人也不少,大多是過來這邊吃燒烤的。

廖繁把車停在路邊,幫許亦微的羽絨大衣拉得嚴嚴實實。

大衣比較長,而許亦微個子嬌小,穿這麽件衣服,整個人裹得像個海綿寶寶。

走起路來顯得格外笨重,跟個企鵝似的。

廖繁就這麽牽着“企鵝女票”走。

江心島的風很大,吹得簌簌的,所幸樹木很多,擋住許多風,也并不覺得多冷。

“天氣預報說過幾天會下雪。”廖繁突然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嗯?”許亦微仰頭。

廖繁揉了揉企鵝女票的腦袋,笑道:“你忘了?”

“什麽?”

“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是你的生日。”

許亦微怔了怔。

“我記得你說很小的時候曾自己過過一次生日,是冬天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廖繁說:“你既然記不得自己的生日,那以後每年,我們把第一場雪當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許亦微怔了片刻,慢慢笑起來:“你居然還記得這個。”

“那你覺得好不好?”

“行,這個主意不錯。”許亦微點頭。

“想要什麽生日禮物?”廖繁問。

“太突然了,我要想一下。”

“好,那你好好想。”

兩人繼續緩慢走着。

許亦微目光靜默地盯着前面兩個老人牽着的手。他們是對夫妻,或許已經有六十歲,又或許已經七十歲,步履蹒跚,走得不快。

老人家的說話聲很輕,但順着風傳過來,讓許亦微和廖繁都聽得清晰。

“今晚的粥為什麽沒喝完?”

“你肉放少啦。”

“醫生說你不能吃這麽多肉。”

“不吃肉我難受。”

“生病不難受?”

“也難受。”

“那你還吃?”

“就算生病我也想吃肉。”

妻子掙脫手,捶了下她丈夫,老人家呵呵笑。

許亦微莞爾。

過了會,廖繁停下來。

“冷不冷?”

“不冷。”

廖繁抱住她:“好想一直這麽走下去。”

許亦微睫毛輕輕動了動,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她也回抱住他,抱得很緊很緊。

“許亦微。”

“嗯?”

“以後老了,我也想喝你煮的粥。”廖繁說。

“我不會煮。”

“我教你。”

許亦微默了默,沒說話。她心裏湧動着什麽,也清楚此時廖繁的心裏也湧動着同樣的情愫。

少頃,廖繁的唇壓下來,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眉心,她的眼,她的唇。

他的心跳熱切且有力。

許亦微聽見他說:“許亦微,答應我別放棄,嗯?”

周一,許亦微照常去公司上班,然而才進辦公室就聽到了個消息——投資商把鐘海告了。

鐘海大發雷霆,直接打電話到周承彥那裏投訴,并揚言,投資商告他,那他也會告昇輝。而許亦微将面臨的是,引咎辭職。

一時間,市場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許亦微的反應。

但許亦微沒反應。

她平靜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早就預知這一刻會到來。

連小晴端着杯咖啡站在門口也不知該不該進去。

“進來吧。”調整了下心态,許亦微喊她:“咖啡給我。”

“微姐。”小晴擔憂地看着她,“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今天糖放多了。”許亦微抿了口咖啡,說。

“阿秀她們說,如果微姐走....”小晴停了下,難受道:“那我們也跟着微姐離開。”

“說什麽呢,”許亦微笑道:“你們在昇輝幹得好好的,跟我去喝西北風?”

“所以微姐真的打算離開?”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話落,兩人都有點沉默。

這次的事件就像一場洪水蔓延,表面平靜,私底下暗流洶湧。因為許亦微倒下,就意味着其他人有升職機會。

而誰都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但唯有一個人反常。

童敏舒最近在公司很低調,若是按平時的性格,許亦微有難,她會第一個跳出來嘲諷,并乘勝追擊。但她這次不僅沒出來落井下石,反而請了個病假。

童敏舒走出周承彥辦公室時,正好跟許亦微撞見。

兩人淡淡地對上視線,又若無其事地別開。

許亦微進了周承彥辦公室。

“周總,你找我?”

“消息你應該聽說了,”周承彥直接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

周承彥靜默片刻,嘆氣:“很抱歉,我盡力了,但總部那邊你放心,我還有點人脈,不至于讓你離開昇輝。”

“出了這麽大的錯誤,你還包庇我。”許亦微笑了笑:“你就不怕以後別人說你處事不公嗎?”

“但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離開。”周承彥說:“你在昇輝付出這麽多心血,我知道你肯定心痛。”

許亦微沒說話。

“這樣吧,”周承彥略微思索了下,說:“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沒法挽回,電影項目的事你就別管了,你忙你手頭上其他項目。我看你最近有點累,給你一天假,先回去休息。”

許亦微這段時間确實疲憊,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公司大門。

開車回家的路上,廖瑩給她打了個電話。

“我弟跟你在一起嗎?”她問。

“沒,怎麽了?”

“也沒什麽,今天他跟我爸争執,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事,不過你回頭見到他就勸勸。”廖瑩說:“我爸心髒不好,他這麽大個人了,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的。”

許亦微目光短暫地失焦了會,應道:“好,我見到他一定好好勸。”

“對了,”她問:“季斯臣那邊怎麽樣了?”

“他父母已經辦好了手續,訂下周的機票回美國。”廖瑩說:“我決定跟他一起去。”

“你要去美國?”

“嗯,我已經想好了,我跟他錯過了這麽多年,不想再錯過了。”

“你爸媽同意嗎?”

“我還沒跟他們說呢,所以啊...”廖瑩說:“你勸勸廖繁,別老惹爸生氣,他現在氣頭上,我都不敢提這事。”

“行,”許亦微在紅綠燈停下來,說:“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許亦微深呼吸,找到廖繁的電話撥過去。

但沒撥通,也不知他在做什麽,打了兩次都沒人接,她索性摁滅屏幕。

等回到公寓樓下時,她剛停好車,就見公寓門口站着個熟悉的身影。

廖繁大冬天的穿着單薄,臂彎下夾着個籃球。

他遠遠地對着她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今天想日萬的,但對不起,中途跑去吃瓜了,吃瓜真的好快落。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