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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阮寧推開阿娘,已經做好再次受傷的準備。
身體砸下去時,她面色平靜。
只是, 她以為的震蕩并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砰——”一聲,随即脊背砸在地上, 木屑與塵土飛濺。
她被嗆得咳嗽不停,身下砸碎的椅子硌得脊背難受。
小乙忙過來将她扶起。
“阮姐姐你沒事吧?”他一邊拍打阮寧裙擺上的灰塵, 一邊瞪着寧景,“你躲什麽躲!害阮姐姐摔了!”
寧景抱臂斜倚在樹幹上, 看着阮寧一片狼狽,他摸了摸下巴:“抱歉。”
看起來沒什麽誠意的樣子,小乙氣得牙癢癢。
阮夫人跟着小乙圍着阮寧轉個不停。
阮寧擺了擺手, 臉色嚴肅:“沒事, 摔了一下而已。”
這比起她原本打算受的傷, 根本不算什麽。
她看着阿娘, 看得阮夫人有些心虛,看天看地看花看樹, 就是不跟她眼睛對視。
“阿娘, 他叫寧景,日後就是我的侍衛。”
阮夫人:“那你讓他住到外院下人房去,府上侍衛都在那裏住。”
小乙眼睛發亮,他同意。
寧景摸了摸纏在他手腕上不肯下去的小紅蛇, 站在那裏,一身驕矜,散漫無形。
阮寧:“不行。”
阮夫人:“為何不行?既然是侍衛,就應當按侍衛對待,還是……他有何特殊?”她壓低聲音。
阮寧:“總之不行,阿娘你回去吧,對了,日後也不要讓我去見什麽奇怪之人,不然我搬出去住,住到山中去。”
阮夫人瞪大眼睛:“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多危險,絕對不行!”
“那阿娘找爹去玩,我還有事。”阮寧将她推到門外,關上了門。
阮夫人跺了跺腳,絞盡腦汁想辦法,愣是無計可施。
怎麽辦,閨女太像她,一根筋,她掰扯不過。
院中。
寧景重新找了張椅子躺進去,雙手枕在腦後,小紅蛇在他腳下盤旋,被他趕開,兩只黑豆眼睛委委屈屈,還不肯走。
“找你主子去。”此人可謂非常的無情,利用完就翻臉不認蛇。
明明前一刻還因為讓小乙無蛇可玩,心情甚好。
小乙看着被人抛棄才肯回到身邊的小紅蛇,嫌棄:“哼,吃裏扒外的小東西,下次再給我屁颠屁颠追過去,我就不要你了!”
說完,瞥一眼寧景,見他沒看,搓了搓手,昂着頭梗着脖子,将一只手伸了下去。
小紅蛇迅速竄了上來。
小乙摸了摸它的腦袋,咧着嘴笑了。
寧景瞧見,啧啧啧搖了搖頭。
阮寧關完門,坐到寧景對面,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你對武者知道多少?”她問。
寧景閉着眼睛,惬意躺着,嗓音低啞:“你想知道多少?”
“所有。”阮寧平靜道。
寧景伸出蒼白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茶。
看得小乙又想放蛇咬人。
阮寧一臉平靜,提起小茶壺将他空了的茶盞倒滿。
茶盞呈紅泥色,茶水碧綠清透,兩相映襯,格外好看。
阮寧低頭倒得認真,長長的睫毛低垂,兩道眉毛清清淡淡,皮膚雪白,鼻尖一顆小痣很顯眼。
她整個人都是很淡的。
寧景想起這小丫頭小時候風風火火,他離開燕然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抹了他一袖子,最後跟出三裏地,阮将軍等她累得睡着,才将人抱了回去。
臉上糊得髒兮兮,睡得小豬一樣。
想到這裏,他不由失笑。
“喝。”阮寧放下茶壺,将茶盞推過去,淡淡道,“現在說吧。”
寧景看見她眼中威脅之意,漫聲道:“天下武者,大致可分三類。”
“第一類,出自累世大家。家族中保有功法,他們搜尋根骨上佳之人,從幼童開始培養,傾盡全力。”
“第二類,散兵游勇,機緣巧合步入武者之道,多是江湖草莽,亦有師徒傳承。這些人多是半路出家,摸着石頭過河,功法良莠不齊,水平麽,自然無法跟世家相比。”
“第三類,”他啜了口茶,修長手指捏着茶盞,轉了轉,漫不經心道,“邪道之人。”
“邪道之人,沒有習武根骨,只能練習邪功,不然,一輩子都是普通人。”
“啪——”
寧景輕輕放下茶盞,看着阮寧:“阮姑娘可還有疑問?”
“修煉邪功之人沒有可與正道高手匹敵之人麽?”
“有。不然為何那麽多人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嘗試?”寧景掃了眼偷偷爬來的小紅蛇,手指點了點它的小腦袋,“要知道,這麽多年,不止武者衰落,邪道也衰落了。當今世上能數得出的高手沒幾個。”
“邪道之首,花無痕,武功可排進前五。”
小乙不知什麽時候将椅子從寧景那一頭,慢慢搬了過來,聽了這話,他脫口而出:“天下第一是誰?”
寧景擡頭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說呢。”
小乙睜着烏溜溜的眼睛:“你不會想說是自己吧?”世上怎會有這般不要臉的人。
寧景輕笑一聲:“若是我,你待如何?”
小乙:“……”
“那其他三人呢?”好奇心壓過了惱怒,他想聽到九幽大哥的名字。
寧景好像猜到了他所想,慢條斯理喝了口茶:“唔,其他三個麽,幾個糟老頭子,不定什麽時候就進棺材了。”
他敲了敲桌子:“平南王府一個,千金老人府上一個,還有個哪家的,記不清楚了,老頭子沒什麽意思。”
小乙有些失望,九幽大哥怎麽連前五都沒排進去。
不可能。
“九幽大哥為何沒有進前五?”
寧景:“把他放第一好了。”
“嗯?!”小乙猛地睜大眼睛。
寧景看了眼不言不語的阮寧:“今日說得夠多了,你這什麽小家丁,滿腦子問題。”
“我才不是小家丁!”
阮寧:“你為何沒有将自己排進去?”
寧景雙手枕到腦後,慵懶至極:“我怎麽能跟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論呢?”
“……”
寧景擡頭看了眼太陽,目光轉向小乙。
小乙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警惕地盯着他。
“我餓了。”寧景理直氣壯。
小乙內心崩潰。
尤其是半個時辰後,他跑到城外,望着青山綠水間那個迎風招展的“酒”,滿肚子罵人的話對着江水頓時傾瀉而出。
罵得正興起,酒家娘子看瘋子一般看着他:“小兄弟,何,何事想不開?”
小乙舒了口氣,胳膊一揮:“我要一壇花雕,三年的,桃花樹下埋的。”
太師府。
林夫人打發走查案的官差,揉着腦袋往內院走。
林怃然扶着她。
“夭壽,我就說怎的總是有人出事,原來是邪道之人。”林夫人捂着胸口,“我這心到現在還跳得厲害,想想這麽一個殺人惡魔就藏在我們府中,我晚上覺都睡不好了。”
林怃然臉色有些白:“是啊。”
“官差方才說了,丫鬟的屍體找到了,還好,死了沒幾天,這人應該才潛進來。”林夫人腳下一停,看着林怃然,臉色驀地一變,“不對,要是才潛進來,前幾年那幾位怎麽死的?”
她嘴唇發白:“我想起來,前幾年園子裏有小丫鬟失蹤了。我還以為……逃跑了……”
林怃然手指頭緊了緊:“官府會查清的。惡有惡報,如今沒事了,娘,天色不早,我身體不适,想早些休息。”
“去吧去吧,明日你好好查查府上的下人,身份有異的一律不要留。”
“女兒知道。”
夜色很暗,廊檐上挂着一排排燈籠,照得宅子昏昏沉沉。
林怃然扶着丫頭的手回屋。
“小姐回來啦。”茉莉打着燈籠在院門口等她。
“廚房送了蓮子羹,一直給小姐溫着,這時節蓮子是稀罕物,皇上賜的,平常人吃不到呢。”
林怃然眼睛一轉:“端來吧。”
茉莉朝身後丫鬟看了眼:“小姐,怎麽不見花寄啊?”
林怃然側眸,聲音平靜:“她早上說家中有事,告了假,我準了。”
“小姐就是好心,花寄這死丫頭平日裏纏着小姐,也不幹活,不定是跑出去玩了,我從來沒聽過她有什麽家人。”
林怃然坐下,捏着瓷勺,輕輕攪拌,白白的蓮子點綴在晶瑩透亮的銀耳中,再以紅色灰棗和枸杞做飾,看起來很漂亮。
“随她去吧,我身邊也不缺人侍候。對了,我上次讓她買的紙還在她房裏,你去拿來吧,那個赭紅色的箱子,在她床頭。”
茉莉領了事出去了,房間裏只有她一人。
林怃然肩膀猛然□□,臉色難看至極。
她看着面前那只碗,胸膛上下起伏,眼睛死死盯着,猛然一揮袖子,“嘩啦”一聲,連碗帶羹,全都灑在地上!
瓷片濺得四散紛飛。
花寄的屋子就在主屋旁邊,茉莉聽到聲響,忙抱起小箱子跑回去。
林怃然揉了揉太陽穴,輕輕柔柔地笑了笑:“今日太疲累,連只碗都端不穩,不小心滑了,叫人收拾吧,我睡了。”
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茉莉一把放下箱子,拉着林怃然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幸好沒傷着。”
茉莉伺候着梳洗完,林怃然抱着那只小箱子進去了。
床帳邊一只燭火搖曳,林怃然的臉映在燈火中,忽明忽暗。
外間安靜下來後,她從被子裏起身,拿出枕頭底下的鑰匙,目光發冷。
小箱子上有一把黃銅鎖,小巧精致。
她将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扭,“吧嗒”一聲,鎖開了。
裏邊放着一封信,一本功法。
她拆開信,迅速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眼睛裏漆黑莫測。
從小到大,不管什麽人,只要她看一眼,都喜歡她。
花寄只是無聊時撿回來的小可憐,她喜歡看他黏在身邊,眼睛裏只有自己,讓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
只是無用了點。
她手指捏得發白,讓他殺個阮寧,竟然将自己搭了進去。
将軍府,藥廬。
小乙撅起屁股,從竈爐裏掏出幾顆烤得焦黃的地瓜,兩只手倒騰來去,嘴裏嗷嗷叫個不停。
“燙死了!好燙好燙!”
他迅速剝好一個,放到阮寧面前:“阮姐姐,這個給你,可甜了!”
剩下三個他都攏到自己面前,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
寧景喝了口酒,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小乙警惕地盯着他,嘟囔道:“你自己嫌棄不吃,沒烤你的份,你別想搶啊!”
寧景嗤笑一聲:“我才不吃這種東西。”
小乙一聽放了心。
他想想也是,這人吃飯比皇帝還挑剔。地瓜這種爐膛裏掏出來的東西,還帶着灰,他肯定看不上。
他美滋滋掰開一個,香氣撲面而來,狠狠聞了一口:“好香啊!”
地瓜的香味滿院子飄蕩,一口咬下去,外皮焦脆,讓人欲罷不能,內裏鮮嫩絲滑,咬下去沙沙的,甜味浸滿舌尖,滿口餘香。
“好好吃!”
阮寧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手裏那個也咬了一口。
還不錯,修真界沒有吃過,算起來吃烤地瓜自長大後這還是頭一回。
寧景将手裏的酒盅放下,扭頭看着他們。
一個吃得狼吞虎咽,另一個慢條斯理,卻也吃完了。
他聞了聞:“小乙。”
“啊?”小乙正在解決第二個。
“很好吃?”
“當然好吃。”
寧景敲了敲桌子:“剩下那個給我。”理直氣壯的。
小乙沒反應過來:“什麽?”
“給我聞一下。”寧景道。
小乙發覺情況不對,将地瓜擋住,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嘛?你自己說不吃的!嗝!”
寧景嗤笑一聲:“小家夥,都吃撐了還貪食。”
他用內力隔空取物,小乙沒留神,那個地瓜已經到了寧景桌子上。
小乙跳腳:“你不要臉!”
寧景仗着小乙不敢靠近,慢條斯理地伸出金貴的手指,一點點将地瓜皮撕掉,手指稍一捏,色澤鮮豔的囊露出來,黃晶晶的,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他捏起一塊,好奇地咬了一口,日常嫌棄:“就這種東西也值得你護着。”
然後,他一口一口,不帶停頓的,将那個最大的地瓜吃完了。
……吃完了。
沒用一盞茶的時間。
“嗝。”小乙瞪大眼睛看着他。
這家夥平常吃飯挑剔得讓人讨厭,一頓飯吃不下幾口。
這麽大個地瓜,正常情況,他該咬一口就扔掉才對。
因為太過驚訝,以至于他竟沒來得及抗議。
寧景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啧,不好吃。”
小乙:“……”不好吃你別吃你這個騙子。
“對了,”寧景貌似不經意道,“地瓜什麽味道來着?”
“苦的。”
“甜的。”
小乙只當此人又欺負人,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阮寧一板一眼回答了。
巳時。
寧景一拂衣擺起身:“走吧。”
他身法極快,眨眼只能看見一個白色影子。
阮寧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他們來到一處宅邸,夜深人靜,一盞燈都沒亮。
阮寧站到寧景旁邊,隔着一點距離,聲音清淡:“來此處做什麽?”
“找人陪你磨劍。”寧景漫不經心道。
“将這個蒙上。”他将一塊布巾遞給阮寧。
阮寧接過來蒙住臉。
她打量了下這處宅邸,目測是汴梁哪位官員的宅子。
“此處隐藏了武者?”
寧景輕輕一揮寬袖,氣勁輕飄飄出去,落在一處院中,卻猶如焰火炸裂,将一棵樹劈成了兩半。
“來了。”他道。
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什麽人!”一道渾厚的老者聲音自那處院落傳來,隐隐能感覺到內力壓迫!
此人內力在她之上。
阮寧抿唇,緩緩抽出軟劍,目光緊緊盯着黑暗中越來越近的影子。
幾息之間,那人便攜劍而至!
兩劍相交,火花照亮了老者的臉。
阮寧蒙面的白色布巾在風中烈烈作響,老者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出劍快若閃電,眨眼間兩人便過了數十招!
兩劍相擊,“當當當”的聲音越來越密,阮寧額頭滲出汗水,目光越來越冷靜。
“當——”長長一聲,雙方對視一眼,借雙劍相撞的力量順勢退後,停了一瞬,卻又立即旋身攻來!
“何方宵小,梁侍郎府也敢擅闖!”
阮寧眉頭一蹙,沒想到竟是梁茹兒府上。
她面無表情,目光盯着老者手中的劍。
此人內力渾厚,劍法以快取勝。
而她的劍更注重殺傷力,在速度上欠缺了一些。
這倒是一次不錯的實戰。
老者隐隐壓制,阮寧漸漸應付得吃力。
她眼睛一頓,想到什麽,換了種打法。
她引着老者從梁侍郎府一路打到城外,又從城外打到山上,老者或許察覺不對,加快進攻,想要速戰速決,奈何阮寧輕功比他好,跑起來比他快。
就這般,他若快阮寧跑得比他更快,他若慢阮寧亦慢。
總之一句話,此蒙面人如同狗皮膏藥,打不過了就跑,緩過氣再來纏着他打,他愣是沒找出此人漏洞。
老者到底上了年紀,喘着粗氣,力氣已經耗盡,出劍也慢了下來。
反觀阮寧,雙眼明亮,似乎對此很是熱衷。
她的內力已經耗盡,今日目的達到,還有了意外收獲,非常滿意,于是不再戀戰,轉身便走。
恰在此時,一道青年聲音傳來:“這就想走?”
阮寧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發覺青年有些眼熟。
她眉眼發冷,加快速度,全力施展輕功。
必須得把人甩掉。
突然,她感覺有危險,猛地扭身躲過。
身後一道氣勁襲來,化作利刃斜飛出去,前方大樹轟然倒地!
她慢了一步,此時要跑已來不及。
沒想到,梁侍郎府還有一位高手。
她抿唇,目光冰冷,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對方堵住她去路,笑了一聲:“既然來了,怎麽能連面都不露就走?”
阮寧目光一頓,認出此人是誰。
梁司南。
梁司南似乎篤定她逃不了,見她出劍,氣定神閑道:“你打不過我。”
阮寧面無表情,冷冷盯着他,渾身肌肉繃緊。
梁司南笑眯眯道:“不如你說說,來我梁府做什麽?說不定你說出來,我就放你走了。”
阮寧絲毫不為所動。
梁司南嘆了口氣:“罷了,你不開口,我也只能先将你抓了再問。”
他大袖一揮,氣勁凝成一柄劍,向阮寧攻去!
只是,劍刃剛揮出,他臉色就變了,迅速翻身一轉,躲過一道無影無形之掌。
那道掌力雄渾厚重,若是拍在人身上,難保還有命在。
梁司南驚疑不定地回頭,阮寧已經消失不見。
他臉色凝重起來。
回去的路上,阮寧眉目含霜。
寧景:“我記得梁侍郎府只有一個糟老頭子。那個梁司南多年前恐怕還在玩泥巴,我哪裏能記得他。”
他看一眼阮寧沒有表情的臉:“咳咳,都是你太弱了。”
阮寧冷冷盯着他。
寧景擺了擺手:“罷了,我出手教訓他了,他以後見到你定然躲着走。”
阮寧臉上面巾早已丢掉。
她停下腳步,聲音冷淡:“你的手拿出來。”
寧景挑眉:“何事?”
他漫不經心地将手伸出。
骨節分明,修長而有力的一只手,有些蒼白,好像常年不見陽光一樣。
阮寧伸手緩緩接近:“不要亂動。”
寧景頓了頓,在抽手和不動之間搖擺了一瞬,最後垂下眼睑,站着沒動,任由她碰了下。
很輕,一觸即分。
他渾身一僵,另一只手握緊,防止出手傷人。
一滴汗從他額頭滑落,順着利落幹淨的下巴滑過喉結落入領口。
阮寧目光在那裏頓了下。
“怎麽,我的手有何奇特之處?”他又恢複散漫模樣,只是眸光深了許多,仿佛籠着一層薄霧,看不清情緒。
阮寧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寧景身上的波動似乎跟他的心情有關,他自願接受觸碰,那股波動也會接納自己,不會排斥。
感覺到丹田裏內力迅速充盈起來,她有些心安。
“沒什麽。”她淡淡道,随即加快速度回到藥廬。
寧景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沉靜。
小乙見他進門,忙躲得遠遠的,沒想到寧景改了性子,不找他麻煩,徑直回屋睡覺。
他撓了撓頭:“陰晴不定。”
翌日一大早,小乙出了屋子剛伸了個懶腰,被斜倚在藤椅上的白色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麽沒聲沒息的!”
寧景打了個哈欠:“睡懶覺可不是好習慣。”
小乙:“呵呵,平日裏就你最能睡。”他一低頭,大吃一驚:“這是什麽?”
臺階上多出來一個大袋子。
他打開一看:“地瓜?”
“你放在這的?”他狐疑地看向寧景。
寧景:“或許阮姑娘想吃。”
阮寧眼睫眉梢沾染了夜裏的水氣,她運轉完三個小周天,将內力收歸丹田,緩緩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寧景。
寧景:“早膳吃什麽?你們那麽喜歡地瓜,就地瓜好了。”
阮寧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自動把此人跟小皇帝歸為一類。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或許可以叫#扒一扒那些年謝九玄賣過的人設#
咳咳,哪一個才是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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