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卷二 不周山(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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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體都隐隐震動了起來,随後一道金光從洞口閃了出來,尾随而出的是徹底被激怒了的螣蛇。黃少天露出了一個刺客般冷血的笑容,他半蹲在地上,雙手抓了一把雪往自己臉上拍,倒提着冰雨凝視着周澤楷和螣蛇的纏鬥。

周澤楷在空中幻化出人形,單手持着荒火,一擊直中螣蛇身上那被黃少天貫穿了的七寸!螣蛇徹底被激怒,用剩下的所有力量幻化出四個分身,雖然身形因此縮小了一倍有餘,但攻擊力仍不容小觑。

“趁現在!”黃少天喉嚨間發出類似于興奮的低吼。

葉修攬着喻文州的腰,手握千機傘往洞口處疾馳而去。

神獸的領地意識都十分強,發現有人要進入自己可以休眠的窩時,螣蛇的一個分身直接無視了周澤楷的強大魄力,掉頭往洞口處撞去!

而在此時,一直伺機待發的黃少天飛身上前,冰雨幻化出數十個劍身,格檔住了螣蛇的攻勢。

葉修把後背交給了他們,帶着喻文州頭也不回的沖入了螣蛇的老窩裏。

腳下的觸感極不真實,像是踩在雲團上,漂浮而找不到着力點。喻文州重心一歪,感覺自己仿佛要被卷進虛無的黑洞裏,他下意識一驚,想要伸手去抓住葉修。

葉修?葉修呢?!

喻文州迅速冷靜下來,他調動起全身的魚鱗防衛自己,在這空洞的魔境中穩住自己。他喘了喘氣,胸臆間有什麽要沖出來,頭腦要炸開,一切都讓他覺得難受至極。

“葉修。”喻文州嘗試叫了一聲。

然後他聽到了無數聲的,仿佛能夠傳到無限遠的回聲。

葉修、葉修、葉修,一聲聲被回音壁反彈回來,然後敲打在喻文州的每一根神經上。那聲音傳得很遠,喻文州覺得自己仿佛站在時空隧道中,最遠處的風景随着聲音的到達緩慢變得清晰,時光那頭有一個扛着戰矛的人驀地回過頭來,嘴裏叼着一根青草,他回頭看見喻文州,挑了挑眉。

那眉眼間有掩蓋不住的稚嫩和意氣風發。

喻文州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他只能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轉身,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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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逐漸地變化,轉過身來的“葉修”腹部上有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他那總是笑吟吟的表情也變得扭曲。葉修喘着氣,像是瀕死的魚,拖着破敗的身體,戰矛和地面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喻文州,伸出手抓住喻文州的肩膀,那指尖都嵌入了喻文州的皮膚。

只見“葉修”紅着眼說:“喻文州!”

喻文州只感覺一口腥甜翻湧而上,眼眶酸澀脹痛,灼燒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葉修”捏着喻文州的唇狠狠地吻上,唇齒間用力地厮磨,決然地力度讓唇片火辣辣地刺痛。

更多的畫面瘋狂地竄入喻文州的大腦,他看到天空中無力隕落的青鳥、看到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麒麟、看到擁有起死回生萬木回春力量的英招在瘋狂的催生大地,他最後看到的是提着戰矛的男人站在一個可以吞噬萬物的陣法裏,他的衣袂被大風鼓動,以身體祭獻了大地。

“葉修”站在喻文州的旁邊,就像喻文州腦海中的畫面那樣,身體緩慢地消解,先是雙腿,然後到雙手,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定定地看着喻文州,唇片是妖異的紅,他蠕動着唇片,輕聲地說“疼”。

喻文州被逼得氣血翻湧,他明知面前這個不是葉修,卻無法脫離這個光怪陸離的幻境。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葉修”的臉。

在喻文州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眼前的畫面一下子消失了。“葉修”的身體像是被吹滅的蠟燭,只留下一絲燃燒過的青煙,在空中緩慢地消散。

喻文州頭上的冷汗直流,那束青煙消失後,周圍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喻文州往前走,腳步聲在耳邊清晰的回響。他仿佛走過無數次那樣,在黑暗中熟稔地左拐直走,再右拐直走,直到推開沉重的石門。

有光,這是一個整潔的石室。

他看見了“自己”。

端坐在石床上,閉着眼睛像是在修煉中的自己。

石室的門被推開,風的湧動卷起了“喻文州”的衣角。“喻文州”感應到了那般,緩慢睜開了眼睛,眼底是一片深邃的藍和聖潔的白,就像是昆侖山頂純粹的雪銜接了晴朗的天空那般。

“你來啦。”“喻文州”張口說道,“剛剛螣蛇的幻境扛得辛苦嗎?”

喻文州感覺眼前的身體對自己有莫大的吸引力,牽扯着自己上前。他克制地站在原地,渾身僵硬。這副姿态引得“喻文州”輕笑,他用喻文州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說道:“何必抗拒我呢?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不是我,你剛剛絕不會那麽輕松就能從幻境走出來。我是你的身體,你是我的元神,你現在不足以控制我,但你不妨試試讓我控制。”

見喻文州站在原地不動,“喻文州”笑了笑,像是照鏡子那般,喻文州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溫和又具有說服力的笑容。

“喻文州”一揮手,整個石室都變得明亮了起來,喻文州看到了石室的另外一側石床上躺着的葉修,他抱着千機傘蜷縮着,臉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紅,胸口的起伏像是顫抖着的蝶翼。

“你幹了什麽?”喻文州皺眉。

端坐在石床上的“喻文州”笑了笑,“你可以不用這麽防備我,我知道你現在不太能理解為什麽身體也會有自己的意識,準确來說,我不止是你以前的身體,你舍棄了身體的時候,還将以前的記憶和獸性都封存在了身體裏,久而久之,‘我們’都有些不甘寂寞罷了。”“喻文州”的笑容十分具有誘惑力,“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不是嗎?我不過是你束之高閣的另一面,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另一個‘喻文州’的生活,畢竟你的回憶和結局都不是很好,不是嗎?”

“既然我現在沒有足夠的能力掌控你,你為何不直接控制我。”喻文州冷冷地拆穿了他試圖掩蓋的真相。

“喻文州”聳了聳肩,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夠瞞得過自己。他從石床上站了起來,一身天水之青長袍宛如天神下界。他走到喻文州身後,也絲毫不隐瞞地說:“向來只有元神控制身體,身體只能左右元神。而我還足夠的時間強大到可以左右元神,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征求你的同意,我才能控制你。”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放棄主導的權力,讓回憶和過去控制我?”喻文州有些好奇,畢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這樣的機會了解“自己”。

“喻文州”笑了笑,他往前走了一步,整個人像是透化了一般,和喻文州重疊在了一起。他舉起了手,喻文州也舉起了手,一個身體裏面共存兩個意識。

“憑我現在比你強,也憑我能夠得到我們想要的。”“我們”兩個字咬得尤為重,喻文州看到自己向前邁開幾步,坐在了葉修的旁邊。

葉修正細細地喘着氣,喻文州一坐在他身邊,他就睜開了眼。

眼神有些迷茫,但卻明亮。他努力地往喻文州身邊靠,“文州……”

喻文州看得出葉修的不對,他沉聲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喻文州”輕笑了一聲,“做了我們想做的事。”

說罷,喻文州低下了頭,伸出手撥開葉修額前汗水粘着的頭發,然後在那汗涔涔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濡濕的吻。

葉修睜大了眼睛,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便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抱住了喻文州的頭,仰起頭吻上了喻文州的唇,熱烈而真誠地吻着喻文州。這個吻睽違已久,帶來的熱度和悸動讓喻文州的心髒都猛地跳動起來。

他無法抑制自己的舉動,那般熟稔地挑開葉修的衣服,把手伸進去細細地撫摸着葉修的腰。

葉修在喻文州的身下抖了抖,蒼白細瘦的身體泛起了好看的嫩粉色。喻文州神色暗了暗,他叼着葉修的唇瓣,細細地啃咬着,舌尖不厭其煩地濡濕着葉修幹燥的唇片。葉修習慣了喻文州溫和又磨人的攻勢,他張開口探出舌尖邀請喻文州,下一刻和他的舌頭一起回到口腔的,還有喻文州的。兩人的舌尖像是冬日裏依偎着過冬的蛇,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攪動共舞。

喻文州堵住葉修唇瓣的所有縫隙,強迫葉修咽下那些承受不住的津液,他很滿意這樣由裏而外地讓葉修染上自己的味道。

葉修喘着氣,目光有些迷離。喻文州覺得葉修胸前衣服上結塊的血跡有些礙眼,擡手便撕開了那片布,低頭在那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暧昧的痕跡。

喻文州笑了笑,“借一件衣服吧。”

“不繼續嗎?”“喻文州”十分自然地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袍,披在了葉修身上。

喻文州用衣服将葉修裹緊,橫抱在懷裏。他的眼睛一片坦然,聳了聳肩說:“我只是想占占便宜。”那是屬于喻文州的,哪怕歷經輪回轉世也無法摧折的強大元神。

他笑着對“喻文州”說:“并不是所有的流浪者,都會忘記回頭的方向。”

話音一落,整個石室像是被扭曲的空間,面前的“喻文州”像是碎掉的鏡子,巨大的水能量源源不斷地湧入喻文州的體內,他抱着葉修一步一步往外走,夾雜着狂狷的水勢,沖毀了整個山洞。

整個昆侖山都随着喻文州的蘇醒在顫動,黃少天察覺到了那磅礴的水勢,心下一喜。他揮舞着冰雨疾速後退,在确認周澤楷也脫離陣法範圍後,引爆了早就埋下的隸符,螣蛇被炸得狂吼不止。下一刻,那個窄小的洞口就噴湧而出一道擎天水柱,給予了螣蛇最後一擊。

那水柱氤氲了整個結界,折射出數道七彩虹光。

喻文州抱着葉修在水柱中閑庭信步,他身後仿佛有水堆積而成的巨大翅膀,能卷起九萬裏長風、能扇動刮下七千尺瀑布。

白澤現世,誅魔降妖。

他對面前的兩人說:“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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