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卷四 生死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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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上沒了遮掩，黃少天和葉修朝着王傑希的方向一路殺了過去。牆上的那些影子在被擊潰之後，又一一回到了生死簿中，總算是沒之前那麽的難纏了。

又一次解決了面前的影子之後，黃葉二人背靠着背喘氣，饒是他們二人戰鬥力多麽彪炳，也感覺到了吃力。

黃少天擡起腕，擦了擦汗，“老葉，還有多遠才能跟王傑希他們彙合？”

葉修“廢物”了太久，一時間竟沒辦法适應這樣狀态下的自己，方才若不是黃少天細心地處處配合，他的消耗恐怕會更大。葉修甩了甩被千機傘兇性震得發麻的手，擦了把汗，“不遠了。”他手腕內側有一道綠色的痕跡，那是王傑希種在葉修身上的“記號”。

葉修往手腕內側瞟的小動作瞞不過黃少天，看到那道嫩綠色的痕跡，黃少天努了努嘴，把冰雨換到左手，右手伸過去，精準地揪住了葉修的手腕。

“幹嘛？”葉修被黃少天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滿頭霧水。

黃少天看着就覺得來氣，他扯過葉修的手腕，直接俯下頭去咬了一口。

“嘶！”葉修吃痛，“你屬狗啊？！”

黃少天看着葉修手腕上一個淡淡的金色牙印，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是做記號的标準形式，若不是還有正事，黃少天真想把王傑希種的那顆豆芽菜咬下來。他一把甩開葉修的手腕，一副“你能把我怎麽地”的表情，“開玩笑，我屬不屬狗你不知道嗎？老葉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明知故問這一招了？”眼前的金發男子臉上就寫着“挑釁”，這大概是黃少天撩葉修的特殊方式。

葉修知道這時候不能搭理黃少天，不然鬧起來就沒完沒了，最後還得自己割地賠款地幫這祖宗順毛。精谙如何轉移黃少天注意力的葉修撇了撇嘴，把手裏提着的千機傘往黃少天身上一扔，在黃少天繼續開口炮轟自己之前，截斷了黃少天的話頭，“少天，我累了，幫我拿一下。”

“哦。”黃少天果然立即忘了他還在調戲葉修，他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拍了拍自己面前的空地，“那我們休息一下再繼續。”

葉修從善如流地往地上一坐，自覺地背靠着黃少天，坐在了黃少天的懷裏。少天寶寶很享受葉修的“乖巧順從”，甚至心情不錯地哼起了歌，抓着葉修的手腕，反反複複地看自己的牙印。

哼了一段之後，黃少天蹭了蹭葉修的脖子，“老葉，這首歌好聽嗎？”葉修這才回神，他反握住黃少天的手，笑着說了一句“好聽”。

黃少天抱着葉修搖了搖，興高采烈地道：“這是我的新歌來着，等這一段都解決之後，我就要向歌壇進軍了！想想就有點小激動！老葉不如你以後辭了工作來給我當經紀人吧？你看你上次客串得那麽好！我們在一起，天下無雙！”

葉修很喜歡黃少天充滿活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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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曾經喻文州說的那樣。黃少天和葉修給人的感覺很像，前者是如同太陽般時刻充滿活力，後者似一棵樹無時無刻不散發着可靠的氣息，盡管是不同的類型不同的風格，卻都無時無刻不在給人以希望。

葉修伸手去揉了一把黃少天的腦袋，毛茸茸的。他沒有回答黃少天的問題，而是避重就輕地重新提問道：“文州他們現在應該行動了吧？”

黃少天和喻文州之間有特殊的聯系，那是同門師兄弟一脈相承地感應。他也沒指望葉修會答應自己，被葉修再度轉移了話題之後，也不過是聳聳肩，“行動了，這會兒應該在來找我的路上了。”

“那我們也該快點了。”葉修伸展了一下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順便把黃少天拽了起來。

黃少天扣緊了葉修的手，“你休息好了嗎？”葉修接過千機傘，看了看不遠處感應到他們身上“異物”氣息而聚集過來的影子，“實話說還沒有，不過不是還有你嘛？”

享受了一把被依靠的感覺，黃少天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他抽了抽鼻子，露出了元氣滿滿的小虎牙，“那是當然！有我在你只要稍微照顧一下自己就好了！剩下地我都會幫你通通解決幹淨！”

葉修被黃少天這得瑟的模樣逗樂了，他用千機傘敲了敲黃少天的屁股，“哎呦藍雨的小哭包長大了啊！”

黃少天“哼”了一聲，控住冰雨，一個飛身沖了出去，視野範圍內，黃少天的身影分出了數十個殘影，淡藍色的光芒冷而暖，他一劍貫穿了面前的影子，反身抽劍，将影子懶腰斬斷，這還不算，下一刻他雙腿瞪牆，一招流星式，将抽搐中的影子擊散！

只不過眨眼的功夫，黃少天就解決了一個影子，他掏出生死簿，書頁自動翻了起來，定格在某一頁之後，地上的黑影碎片被吸收進了生死簿中。

“看見本劍聖的厲害了沒？”黃少天收起生死簿，回頭對葉修揚了揚下巴。

葉修有些感慨，當年那個紅着眼睛叫嚣着說要保護自己的小哭包真的消失不見了。他不再愛哭鼻子不再愛告狀，由開心果變成了定心丸，明明有時候還是一樣的無理取鬧和稚氣，明明有時候還是一樣會人來瘋，想到什麽就是什麽。可真的就是不一樣了， 葉修在黃少天身上，好像真的找不到當年那個小哭包的影子了。

說來，黃少天和葉修的孽緣要比喻文州來得早很多很多。

黃少天從小就是野着養的，不像喻文州。那個時候精力過剩的黃少天每天都會把藍雨山爬上幾個來回，揮舞着手裏的桃木小劍，奶聲奶氣地大喝一聲“本劍聖天下第一”。葉修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孩兒好玩極了。

熟悉了之後，葉修又開始覺得藍雨這個小哭包煩死了。天賦是有的，資質是很強的，就是太吵了。每次見着了葉修，就能纏上一天，就為了打一架，而且還每次都輸，輸了就回頭找魏琛和喻文州哭，哭完還不算，還哄着盲目溺愛孩子的魏琛去跟吳雪峰告狀。

天真又狡猾，小小的黃少天就像早春三月裏到處飛揚的柳絮，惱人得緊，又可人得緊。

後來魏琛退得太快，黃少天和喻文州扛起了藍雨歷代的重任，踏上了戰場。那一年嬰兒肥還沒完全褪去的黃少天，在戰鬥後看到被自己砍得亂七八糟的敵方屍首還會吐，吐完了就眼淚汪汪、無意識地對喻文州撒嬌。

多好玩的一個小哭包啊。

後來的黃少天越來越強大，他和他手中的冰雨，成為了藍雨最強大的标志。再無人敢欺藍雨無老東西看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可能是在葉修幫黃少天擋了很多次傷害之後，亦或是在黃少天第一次氣鼓鼓地質問葉修“難道不是我跟你關系最好嗎”之前，黃少天對葉修開始變得不一樣，然後在某一次的戰場上下來之後，一身狼煙的黃少天沉默寡言地上前抱緊了葉修。

我以後會保護你的。

那個時候的葉修還很強大，那個時候的黃少天還嫩得很，所以這句話黃少天說得理直氣壯又心虛不已。他的底氣徘徊在年輕氣盛和對強大的葉修的敬仰之間，有着少年人的初生牛犢氣勢，也有着面對強者的不确定下意識謙虛。

那麽可愛。

其實如果不是明末的萬妖橫行，如果沒有六爻門那次動蕩，葉修可能一輩子都感受不到被人保護是什麽滋味。

葉修在那一次嘗到了很多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痛苦。比如無助、比如恐慌，無數的鬼魅順着他被剝開的龍鱗竄入他的身體，身上的每一寸血管都叫嚣着要爆炸。那一次，很久沒有哭過的黃少天好像又變成了小哭包，伸出來的手想摸一下葉修的臉，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落下，眼淚在黃少天明亮的眼睛裏面打轉，一圈又一圈，說不落下就不落下，又倔又可愛。

他誰叫也不聽，就沒日沒夜地守着葉修。那一次黃少天到最後也沒哭，只是在葉修疼得渾身都痙攣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篤定地告訴葉修，我以後會保護你的。

葉修和黃少天并肩走在這片鬼域中，他已經很多年沒享受過暢快地戰鬥了。他手中的千機傘千變萬化，像是鼎盛時期意氣風發的鬥神，打得肆意又暢快。

“說來你小時候有那麽，”說着葉修還比劃了一下，“愛哭。怪不得小盧現在那麽像你，藍雨王牌都是一脈相承的撒嬌愛哭包。”

黃少天不以為恥，他哼了一聲，“我跟你講，會撒嬌的人才最好命！小時候你看我一撒嬌，魏老大什麽不給我！現在也一樣，我一撒嬌，我的粉絲們不得反複地懷孕流産好幾回？！”

“不要臉！”葉修笑得直打抖。

一路殺來，手中的生死簿已經收錄了大半，距離王傑希也越來越近。黃少天忽然伸手狠狠抱住了葉修，他們身上全是汗味，說是擁抱，不如說是碰撞，兩人相互跌進對方的懷抱裏。葉修還未說什麽，黃少天就放開了葉修，也單手撥開葉修的劉海，讓兩人的額頭相抵，彼此的溫度仿佛可以傳染。

黃少天嗓子忽然有點啞了，就像小時候纏着葉修撕扯着喉嚨假哭那種啞，一向很多話的黃少天只幹巴巴地說來一句，“我會保護你的。”

我以後會保護你的。

現在就是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