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食堂
對于一名專業的舞者而言,對任何舞蹈,都應是一視同仁。
溫瓷也不會帶有色眼光去看待鋼管舞。
它不過就是舞種之一、姿勢稍許性感一些罷了。
只是,溫瓷學古典舞出生,力求端莊和典雅,這範兒也不是輕易改變的。
段飛揚和林羽他們将樂器音響擡到了室外的草地上,調試樂器,準備樂隊的排練。
校園音樂節,鬼火音樂社有自己獨立的舞臺。
這樂隊是搞流行樂的,也多是通俗流行專業的學生、甚至還有非專業的愛好者。每年都要和古典音樂系的學生打擂臺,比拼誰的人氣高、誰的觀衆多。
今年有傅司白的加盟,鬼火音樂社的人氣不用擔心了,只是他們現在缺一個能炸場的開場舞者。
衆人看着宛如小天鵝一般端坐的溫瓷,真是淑女又優雅。
很難想象,這種女神氣質的姑娘跳鋼管舞…會是什麽樣子。
段飛揚沒有太大信心,直言對傅司白道:“她炸不起來。”
傅司白低頭調弦:“這無所謂,有我。”
“所以既然炸不了場,你請她來做什麽啊?”
“你十萬個為什麽?”他冷冷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段飛揚困惑地向莫染求助,莫染和傅司白認識很久了,大概會比較懂他。
莫染望了眼正對面端坐的小淑女,嘴角淺淺抿了下。
這姑娘看着挺壓抑。
傅司白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釋放壓力舞臺,讓她重拾信心嗎。
還說什麽讓她幫忙。
這男人,真是詭計多端。
……
他們在草地上排練着曲目,有搖滾的、也有爵士的、還有一些流行樂。
溫瓷一個人坐在小椅子上,雜亂的桌邊擺着傅司白的外星人筆記本電腦,電腦裏播放着他們需要的那一段鋼管舞教程。
皮衣皮褲倒也不暴露,但是非常貼身、完美勾勒出舞者性感的身材。
溫瓷以前學古典舞,養出一身端莊優雅的氣質。
性感這方面…則被深深地掩藏了起來。
她懷疑自己大概率是放不開的。
算了,不想了,姑且試試吧。
拿回支票才是目的。
溫瓷聽到熟悉的嗓音,擡頭看到了傅司白。
他撥弄着吉他琴弦,修長的指骨關節在白皙的皮膚下律動着,左手無名指的黑紋身w,宛如一枚私定終身的戒指。
他拿着電吉他,邊彈邊唱,低啞的嗓音宛如磨砂,個性張揚到了極致。
傅司白注意到了溫瓷的視線,于是揚起下颌,對着她唱歌。
唱歌就罷了,他還用黏膩的眼神…勾着她。
溫瓷移開了視線,臉頰微微發燙,懶得理他。
她仍舊打心眼裏讨厭傅司白。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他的家族宛如豺狼般奪走了屬于她的一切,讓她險些家破人亡。
他每一個傲慢的神情,在她眼裏都是莫大的嘲諷。
……
溫瓷每天的日程表安排得很緊,所以不用每天晚上都來鬼火音樂社排練,只需要練好那一段開場的鋼管舞。
周末的時候,則需要過來和樂隊成員一起設計配合動作。
藝術學院有兩個舞蹈教室有特定的豎杆,正好可以用來練習,舞蹈動作對于溫瓷來說并不難,她看幾遍其實也就會了。
最難的是…鋼管舞需要那種性感妩媚的氣質,她真的做不出來。
無論練習多少遍,都感覺不太對勁。
喬汐汐看過她的舞蹈,捏着下颌,皺眉道:“怎麽說呢,你給我的感覺…就像趙飛燕穿着古裝在跳鋼管舞一樣。”
“……”
溫瓷用白毛巾擦了擦汗:“沒這麽誇張吧。”
“你要不看看我給你錄的視頻。”
喬汐汐遞來了手機,溫瓷打開視頻,果然看到自己的動作,雖然也很熟練,動作也規範。
但她還是習慣用古典舞的身形儀态來跳,每一個指尖的細微動作,甚至面部神情…都有點柔柔的靡麗感。
果然啊。
喬汐汐拍了拍溫瓷的肩膀:“放棄吧,親愛的,你根本不性感。”
“有沒有什麽教人變得性感的視頻?”
“這可…沒有。”喬汐汐想了想,“也許可以談一場戀愛試試。”
溫瓷想到上次在酒吧喬汐汐和她男友在角落裏的纏綿親密,的确挺性感的。
她嘴角咧了咧:“算了吧。”
反正只是為了拿回那五萬的支票。
至于傅司白他們鬼火音樂社,能不能贏得了音樂學院的擂臺賽,她才不在乎。
能上臺就行了,不需要吹毛求疵、力求完美。
中午,溫瓷照例端了餐盤去貧困窗口打飯。
貧困窗口是由校外慈善基金會捐助、為在校經濟困難的大學生特設的窗口,飯菜比普通窗口便宜很多。
正常情況下,三菜一湯至少也得十塊了,貧困窗口只要五塊,而且還有肉。
但去貧困窗口打飯的學生很少,大家都是青春年紀,家裏稍稍不那麽困難的,都覺得去貧困窗口排隊打飯沒面子。
貧困窗口常年是“門庭冷落”。
溫瓷是這窗口的常客,她不是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只是和自己的面子比起來,她只希望媽媽的經濟負擔能輕松些。
貧困窗口打飯的阿姨是常年閑着的,也養成了懶散的性子。
溫瓷每天都來打飯,成了熟面孔,耽誤了她們唠嗑,阿姨們自然心生不滿。
“怎麽又是你啊,你到底是你不是貧困生?”
“我怎麽了?”
“看你這裙子,也不像貧困生啊,是不是來占便宜的。”
“我……”
溫染穿的是以前的舊裙子,銀行查封家産的時候,她的衣服是自己帶走了的,這麽多年也沒買新的。
以前媽媽給她買的衣服,當然都是很好的牌子。
溫瓷顧慮着周圍同學的眼光,也不想和阿姨争辯,端着空空的餐盤準備離開。
這時候,一道身影擋在了她身前,哐啷一聲,将自己的餐盤很不客氣地丢了過去。
溫瓷擡頭,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和那頭嚣張的奶奶灰。
傅司白。
他眼神淩厲如刃,嗓音冷淡:“打飯。”
阿姨們見他一頭灰發,看着就不好惹,也問:“你…你是貧困生嗎?”
“誰他媽規定了必須拿貧困生證明文件才能在這個窗口打飯,老子就不能打是吧?”
“你...你一看就不像貧困生啊。”
“我看着不像,她看着也不像,那誰看着像,在場這麽多同學,你能一眼挑出誰是貧困生。怎麽,貧困生三個字是刺臉上了是吧!你這麽會看相,你怎麽不去河邊擺攤算命?”
連珠炮似的一席話,嚣張又跋扈,怼的阿姨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周圍同學都笑了。
阿姨憋着氣,只能給他和溫瓷打了飯,不過沒給肉,全給的蔬菜和饅頭。
傅司白還要理論,溫瓷卻紅了臉,拉着他離開了。
倆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來,傅司白看着這些簡陋的飯菜自然是半點食欲也沒有,抱着雙手、斜倚在椅子上,看她津津有味地吃飯。
見他不動筷,溫瓷知道他是吃不慣貧困窗口寡淡無味的餐食,一言不發地端了他的盤子,将他盤裏本就不多的飯菜吃得幹幹淨淨。
傅司白挑着下颌看她。
小姑娘低頭吃着飯,齊劉海搭在額間,睫毛細密,五官有種素淨的乖巧之感。
而她的身段自不必說,直角削肩,天鵝頸,即便是坐在喧嚷吵鬧的食堂裏吃貧困餐,她都能吃出優雅的淑女氣質。
他玩笑道:“吃我的飯?”
溫瓷沒理他,只埋頭吃飯。
“吃了我的飯,那就是我的人了。”
“……”
險些被他嗆到。
溫瓷簡短地評價:“有病。”
這些話,別人是絕對不敢對傅司白說,偏她膽大包天。
不過…傅司白對她沒脾氣。
“看不出來,你胃口挺大。”
“都是蔬菜,很快就會餓。”
即便他剛剛替她解了圍,溫瓷對他也沒有好态度。
她現在在這裏吃貧困餐,說白了,跟他也脫不了幹系。
傅司白覺得自己挺犯賤的。
他看着她認真吃蔬菜的模樣,舔了舔下唇,終于從兜裏取出了那張五萬的支票,遞到了她手邊。
溫瓷看着支票,微微訝異。
現在就給她了?
“趁着老子還沒反悔,快點。”
溫瓷利索地奪過了支票,小心翼翼揣進書包夾層,眼巴巴地問:“是不是…可以不用跳開場舞了?”
“想得美。”傅司白一口拒絕,“只是提前給你應急,但老子不是慈善家。該做的事,你別想溜。”
“知道了。”溫瓷悶悶地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我會好好練習,但我不保證能炸場。”
按照喬汐汐對她“趙飛燕跳鋼管舞”的評價,這開場十有八九…會翻車。
傅司白不在乎她能不能炸場,翻車也無所謂,反正他要給她一個閃亮的舞臺,後面的事…全由他來兜底。
“走了。”傅司白轉身離開。
“謝謝,傅司白。”
他身影微微一怔。
不是第一次聽她喚他的名字,卻是第一次沒有夾雜厭惡的意味。
“傅司白”三個字能夠從她舌尖念出來,好聽到連靈魂都顫栗起來。
他回頭,看到女孩正細細看着那張支票,臉上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溫瓷,你想活的輕松一些,其實有更簡單的方法。”
溫瓷擡頭,看着少年英俊的側臉:“什麽啊?”
這麽多年,傅司白第一次心跳跑得這麽快。
“當我……”
作者有話說:
給你點好臉色、你就癡心妄想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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