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1笑談佛偈
“她啊……”男人望天長嘆一聲道,“嫁人了。”
翡翠聽得意外,不禁放下手悵然道,“嫁人了?為何要嫁人?你不是很喜歡她麽?”
井龍王爺睨了翡翠一眼,伸手拂了拂那衣飾上同星輝月華一般的明珠,笑了:“故事講完了,仙姬。”
真實的故事并非如同凡間戲中所唱那般旖旎婉轉,下凡天神同凡間女子相愛,至此譜寫一曲動人心魄的絕世佳話。他的愛,只是短暫的那麽一瞬間,就如同從那枝頭上靜谧落下的秋葉一般,無人知曉,也不用人知曉。
翡翠聽得有些發愣,為情所困而抱憾終身的她還真沒少見,漫漫仙途窮極數萬年誰沒有一些刻骨剜心的情債,然而像面前這位井龍王爺的表現她今日還是頭一次見。
“你其實不難過。”她直白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井龍王爺愣了愣方才笑了,他點了點頭:“對,我不難過。”
“我只要想着她很好,轉世輪回都有諸神庇佑,平平安安的,我心中就沒有半點不痛快。”
他的眼神中俱是滿足,帶着悠遠的深思,回憶着漫長歲月的盡頭那女子樸素真摯的笑容。
看着井龍王的笑容,翡翠忽然覺得心裏有些悵然,她道:“可是你的仙氣已漸漸開始衰竭,若不想法子脫離這螺殼,恐怕以後就會變成一只妖了。”
妖是沒有自覺的,一天到晚窮盡殺戮,他本乃水族神龍卻甘願仙氣消弭淪落為妖,這樣真的值得麽?
井龍王笑了笑,“看來仙姬是原諒了小神方才的唐突之過了,這樣小神一直以來忐忑不已的心也可放下了~你要知,這漫長歲月都禁閉在狹小螺殼之內,難免會因為過度壓抑而産生一些惡趣味~”
他說得輕松,然翡翠聽了卻愈發難過起來,“仙氣流逝太快,你已經逐漸控制不住妖性了……”
她轉頭去看一言不發的仙尊,“有沒有辦法将其解救出螺殼?”
仙尊看了翡翠一眼,說:“憑他的法力早八百年前便可以脫身而出了,不過……”
他語氣頓了頓,眉間劃過一絲詫異之态,“你法身不全,折損了一半壽命這是何故?”
井龍王聳了聳肩頗不在乎地回道,“不過是拔去了幾片龍鱗罷了~”
翡翠擰眉,“龍鱗乃龍身精血幻化而成,拔去一片就會對元神造成傷害,你究竟是哪裏想不開,竟然會想去拔龍鱗……還是,是那群把你打入螺殼中的人所拔?”
井龍王笑眯眯地搖搖頭,對翡翠做了一個“無可奉告”的口型。
翡翠怒其不争,尋思着要想些什麽勵志之言鼓動龍王爺重試活下去的信心,卻聽那廂仙尊沉聲道,“如此說來,螺殼內部的禁锢法陣乃是你自己設下,為的就是防止妖化之後出來作亂人間?”
井龍王點點頭,“與其出去禍害世間然後被天師抓了剝皮抽筋,小神還是認為自己老死在這螺殼中比較好過一些~”
翡翠又忍不住道,“你明明可以出去的,幹嘛不……”“他不能出去,一旦出去讓外界沖擊到其脆弱的元神,便會加速妖化,到時你我救人不成還得殺妖。”
仙尊對着翡翠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管這樁事兒了。
“對啊對啊~”井龍王跟着附和道,“時候不早了,小神我可是要午睡了,煩請二位仙友移步殼外,咱們有緣再聚?”
”你……诶,算了,方才你有什麽失禮之處本帝姬就不計較了!”
翡翠頹唐地垂了肩膀,她向來對這種癡情種子沒有任何防禦力,莫說天界了,就連人間都說難得有情癡,看來這井龍王還真是天地間獨一份啊……
“走吧,時候不早了。”
仙尊立在一旁看着翡翠,謎一樣的眸子裏泛出黃金一般柔和細密的光澤。
翡翠仍依依不舍地沖着那井龍王道,“倘若改變主意了就知會我一聲,大不了把你放出來之後再親手了結了你罷了……”
“二位仙友慢走啊~”井龍王朝翡翠友好地笑了笑後長袖一揮,一大片水光倏爾劃過,翡翠與仙尊二人複又回到了起初黑暗的螺殼內部之中——
“你與其素未謀面,何故想救他?”
仙尊注視着翡翠依舊低落的面容不解地問道。
“為何要救他?”翡翠擰眉,搖了搖頭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如果他就這樣死了或者變成妖了,那便太可惜了……”
“為何可惜?”仙尊又問。
翡翠斂眸不答,卻又問仙尊:“仙尊大人,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到底什麽才是苦海?何處才是岸?依我看,這情便是芸芸衆生的苦海,而這岸卻茫茫看不見盡頭。”
仙尊沉默了一會方才道,“依你之言,斬斷情絲便是脫離苦海,然人若不嘗盡苦海翻湧又怎知回頭是岸的艱辛?再者說,你所認為的苦海卻何嘗不是他人的蜜糖?乙之砒霜,甲之蜜糖,衆生皆有衆生的想法,你又何必苦鑽那牛角尖呢?”
“翡翠,你心緒不寧,回頭取那般若心經好好念讀一遍吧。”
仙尊不擅多言,然而這逐字逐句卻都如同戳中翡翠心扉一般,令她沉思良久,反複咀嚼方才心緒大開。
是了,這世間萬物皆有它的定數,倘若真是遇見了情債,也不必懼怕慌張,須坦然接受。笑對緣起,不談離殇。
見翡翠表情似有所頓悟一般,仙尊嘴角勾起一絲笑來——
“如何,想通了?”
翡翠點點頭,“似懂非懂,不算大悟。”
“那,回去吧——”
“嗯。”
仙尊彈指,一道晶燦綠光将二人身影環繞,在将将躍出螺殼的瞬間——
翡翠忽然想起,“那般若心經能不能不要拜讀了?那玩意實在枯燥的很……”
“不可。”
“……”
“回頭将心得筆記交予本尊。”
“仙尊……不帶這樣的!您這是草菅人命啊!”
***
翌日,翡翠一手撐頭一手捧着本般若心經,正是愁雲慘淡之時忽聽螺殼中傳來井龍王爺的聲響來——
“仙姬~你還誦讀般若心經啊~”
龍王爺的語氣很是歡快,看來昨日那一場午覺應是休息得很好。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未等翡翠回答,他自己先來了那麽一段,語氣抑揚頓挫,聽着還挺像那麽回事。
翡翠來了興致,“怎的?龍王爺你在螺殼裏還能聽見我誦讀般若心經的聲音來?”
井龍王笑了,“小神不才,這點小伎倆還是很拿得出手的~“
“從前我閑暇之餘也會找本佛經誦讀一番,陶冶陶冶情操,這般若心經倒是我當年常看的。”
“是麽?”
翡翠正愁不能參透這拗口深邃的佛偈,聽他這麽一說,忙欣喜道,“方才我正在想,既然這佛偈上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寄語世人莫要追尋那些富貴榮華,所謂浮華一場夢到頭來唯有一場空?”
井龍王沉默了一番後道,“誠然仙姬你此番解釋得無錯,但又只解釋到了一面罷了。”
翡翠問,“不知龍王有何解?”
她擺正了姿勢,聽他娓娓道來,窗外樹影紛繁,暖風吹拂,日光大好。
井龍王的聲音略帶沙啞,聽在心上卻有一種莫名的熨貼感——
“此佛偈旨在令衆生明白萬事本無其永恒的體現,一切皆将壞散,教我們不要對萬物起執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然而有些人談空卻又戀空,其實戀取世事和戀空并無分別,同樣是執取而不放。戀空的人棄絕一切以求一個空字,最後還是有一個“空”的意念無法除去。殊不知萬事萬物本空,棄與不棄都是空的,有棄絕的念頭便已不空,愛空的念頭已是“有”了。”
見翡翠不答,他又道:“就好比你現在想要參悟這本佛經,然最後的結果你還是半知半解,而這佛偈卻在你心上生了根,令你久久思索回味,這便是世人所說的執念。”
翡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說這佛偈上說得卻是簡單,可世人既知萬物終将離散,又怎麽能釋然放下,須知越是得不到的,就令人越是執念難下。
“既然世間萬物同這佛偈上所說的那般,一切皆要離散,那麽一切愛恨嗔癡又是從何而來,又何處而歸?難道這些都終究是沒有意義的麽?”翡翠又問。
井龍王身處于一片昏暗的螺殼之內,唯有一線陽光從頂上斜斜傾瀉下來,投射在他蒼白英俊的面容上,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緩緩對翡翠道,“佛沒有明令你不許動情,而是告誡你不必執念,須知再濃烈的情感也抵不過世事變遷,總有一日它終将散去。而佛祖慈悲,早已看透這一切,想要普渡這苦海衆生罷了。”
翡翠不言,良久才又問井龍王,“龍王爺可曾愛執?可有放下?如何放下?”
井龍王回道,“小神我又何嘗不是這紅塵中的一名過客,又怎能逃脫這情念枝梧呢?如今困頓至此,也不算是大徹大悟,不過是有所明了罷了。”
翡翠點點頭,“說到底,神仙也是這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中的一位,雖說凡人對其來說只是彈指一瞬,然神仙又能如何超脫于這萬物相生之間……”
井龍王聽了她那番老氣橫秋的話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聯想起此時翡翠臉上必定是苦大仇深的模樣,他不禁笑得更歡道:“仙姬,你還年輕,這世間萬物還沒一一看盡,又何必學我這個一只腳踏入棺材的老龍遁入空門啊?”
翡翠被他逗樂,不免嗔道:“你這死龍打趣一個萬把歲的仙姬也不是甚麽體面之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可還有什麽事沒有放下?”
“……”
井龍王沉默了良久,在翡翠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之時,他輕聲道:“若說死前還有甚麽放不下的,倒是有一件來……”
翡翠猜中緣由,心知他自是放不下那凡間女子。
她問,“你可是心中還想着那女子?”
井龍王回:“倒也不是想着,只是這些年來心中一直挂念着她好不好……明知她早已遁入無數次輪回,早已不是昔日的她,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看看她到底好不好。”
翡翠扶額,“老龍,方才你還頭頭是道地同我解釋這佛偈,怎麽講到自己身上就不頂事了?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你竟是想要淹死在那裏頭!”
螺殼內,井龍王不置可否地笑了,“既然放不下,那就記着,這不叫執念,這叫懷念。若放不下還要拼了命去放下,此便為執念。”
翡翠擰眉,“一派胡言,歪理歪理!”
二人靜默一會後,井龍王忽聽翡翠道,“那你想不想去看看那女子?”
他愣了一下,反問道,“我能麽?”
螺殼外傳來翡翠堅定的聲音——
“我說能便能,上窮碧落下黃泉,只有此人魂識不滅,我便能讓你看上她一眼。”
過了好久,她才聽井龍王說,“不必那麽麻煩,想找到她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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