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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進來看看她好不好, 如果她沒有事,他還會繼續選擇默默守在外面,可是她不好。
他沒法任她自生自滅。
屋外風吹的呼呼響, 那扇窗戶上的木頭被吹壞了大半,再這麽下去, 這屋子要被雨水淹了。
陸恒從袖裏拿出火折子吹燃,巡視了一周, 這個小破屋子雖說簡陋, 但該有的用物還是有的, 他找到一塊木板并着榔頭等物, 這種敲敲打打的物什他雖沒做過,也曾在府裏觀摩過,那會兒香檀院改修,整日府裏都能聽見木工做活時的碰碰咚咚聲, 他有時空了會去看,防止這些人把院子修的不合他心意。
他身量高, 只能矮着身将木板按在壞掉的窗戶上,用釘子釘住它,随即屋內響起榔頭錘敲聲。
餘晚媱其實是有些意識的,耳畔能聽到這聲音,只是她燒的太兇,掙紮着想睜開眼,她很怕家裏遭了賊, 她現在病成這樣,想跑都跑不了。
她費力睜了很久, 終于睜開一點, 屋內太暗了, 她模模糊糊循着聲音望向窗戶邊,果然有人進來了,她的小窗也被封住,那人佝偻着背,肩膀寬闊,身形修長,拿着榔頭似乎沒多少準頭,敲幾下再停停,然後确定釘成了,才繼續。
餘晚媱愣愣看着他,倏地閉眼,還是能聽見榔頭聲,這不是夢。
他真的找來了。
她沒再睜開眸,想裝成她确實是在做夢,那邊陸恒盯好窗戶,風雨被擋在屋外,仍能聽見呼嘯,他輕吐了一口氣。
先用火折子将那小木桌上的油燈點着,随即感覺到棘手,她生着病,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
這屋裏沒有熱水,也沒有其他可用的藥。
他突的表情一轉,悄悄把門打開再帶上。
外面雨下的更大了,他撐着傘再度跳出院子,這周遭有他的侍衛看守,他叫了一人去不遠處的鎮上抓藥,再叫了一個會生火做飯的進院子竈房教他燒熱水煮粥。
陸恒怎麽說也是侯爺,身份尊貴,卻要自己下廚房,只為了照顧那屋裏的女人,侍衛驚訝歸驚訝,還是照他的話做,待熱水燒好,白米粥煲成,便被陸恒打發出去了。
藥不久也買回來了,放在小爐上炖好送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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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恒捧着藥碗到床前,小心用勺喂她喝,她脾性是真的好,哪怕在病裏也不會折騰人,閉着眼睛任他喂,喝完身上便開始發汗了。
陸恒便端來熱水為她擦身。
他小心将她抱到腿上,看她軟軟的趴在懷裏,額角的汗往下落,順着她的下巴往頸下滑,他立刻逼迫自己擯棄邪念,用手巾先把她臉上的汗擦掉,随後伸手要解她的衣帶,有片刻遲疑,又朝她面上看,這時只見她眼睫微不可見的抖着。
她是醒着的。
她應知道他來了,但她不想看見他。
陸恒只停頓一瞬,還是開口哄她,“別怕。”
他的手微微拉開,衣衫輕散時,他閉上了眼睛,在他心裏,她身上的每一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不必要看着她,讓她害怕,他不想吓到她。
手巾一點點為她擦拭,他連她什麽時候睜開眼看着他都不知道。
她凝視着他,目光在他的眉眼流連,她沒有掙紮,任他動作。
他擦到她的兩只手,那兩只手從前白淨溫綿,如今手心卻長了一層繭,他不知道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可當真摸到這雙手,他終究生出了不忍,只愣了一小會兒,方覺得這樣握着她的手不妥,他匆匆松開她的手,擦完身便摸索着給她穿好幹淨衣裳,再放她回床。
一刻也不停的出了屋,再不見進來。
桌上的油燈噼啪着撲的一滅,餘晚媱才終于張開眼,這屋裏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見他了。
她才翻了個身,用他給她新換的衣袖遮住臉。
這雨下了大半宿,近四更才慢慢停了,院裏積了不少水,雞窩裏的雞不安的叽叽叫着,菜園裏的菜也被雨水打蔫了,餘晚媱養的那條大狗怕陸恒,又不甘的叫喚着,陸恒陰恻恻的盯着它,他身上威壓極重,就是尋常人都會發怵,那狗也夾起尾巴縮在門邊不敢亂叫了。
陸恒目視着院裏,他得把這些雨水引走,不然她養的這些東西可能都沒法活。
他找了把鍬沿着籬笆邊鏟出一條細細溝渠通向籬笆外。
餘晚媱躺在床上睡不着,喝過藥後,她身上的熱消下去了,也有了點力氣,她從床上坐起來,頭還有些暈,她趿着鞋下地,小步到門前,拉一點縫往外看。
鄉下的夜比京裏更靜,只能依稀聽見蟲鳴鳥叫,雨停後甚至還有月亮出來,她藏在門裏,望着院裏在挖溝的男人,他做不來這種活的,但他埋頭鏟土,愣是鏟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溝,将多餘的雨水引出去了。
他身上可能濺了不少泥土,眼看着過了四更,外頭雞叫起來,他甩着衣袖和下擺,現下不是白天,他臉上什麽表情看不出,但在餘晚媱的記憶裏,他可能面上還有嫌棄。
陸恒挖好了溝渠,一身汗并着泥巴,這對于他來說已是件極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他卷起袖子往井邊走,打了水稍作清洗,才想起竈房內還有粥,要讓她吃下去。
他往屋前走。
餘晚媱突的将門栓住,爬上床躺下,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他沒進來,站在門前只伸手推了一下,就發覺門從裏面栓了,是她關的。
他在門前站了會兒,自己找臺階下,她本來就不想見到他,現在他闖進她的小院,她當然會生氣,可他不進來就發現不到她生病了,他沒有做錯。
他轉過眼看着那扇壞窗戶,等回頭趁她不在家,再叫兩個人把她的窗戶修好。
他從竈房摸了些灰出來,撕下一片衣袖,在上面叮囑她早起記得喝粥,寫完塞進門裏,心裏猶豫她會不會不願意喝他做的粥。
可真不願意他也沒辦法,她的脾氣這樣倔。
他低落了些許,轉身越出院子,這一宿沒睡,他也困了,歲歲還被他安置在新租的宅子裏,他還要回去瞧瞧,這裏有侍衛看守,他還是放心的。
餘晚媱的這間小院周遭也有鄰居,那位李嬸子家就離得近,莊稼人起的早,趕着下地,走出來就見一個黑影子從餘晚媱院子裏跳出來,看身形便是男人,那籬笆院不矮,一個男人從裏面這麽輕松跳出來。
看的恐怖。
李嬸子是個熱心腸的人,自從餘晚媱和她那位不存在的書生丈夫搬回來,多多少少都幫着忙,鄉裏人熱情,餘晚媱又是個本分漂亮的小媳婦,李嬸子直爽性格,對她很是照顧,這會兒看她院裏進了人,當是賊,吓得放下鋤頭,忙不疊去敲她家的門。
屋裏餘晚媱睡過去了,外面的敲門聲也聽不見。
那李嬸子更是着急,喊了兩聲仍不見人出來,當即也顧不得許多,從家裏搬來寬杌子,腳踩着爬上泥巴翻牆過去了。
隐在暗處的侍衛緊緊盯着這院子。
狗看見李嬸子都不叫一聲,趴在地上睡覺。
李嬸子跑到屋前,碰碰敲門,“小媱啊!你家裏遭賊了!”
餘晚媱再大的瞌睡也被這大嗓門給震沒了,她艱難起身,扶着額頭來給李嬸子開門,這會兒天大亮,門一開就能看到地上的布,她想蹲身撿,李嬸子先一步撿起來給她。
李嬸子敲她臉色蒼白,連走路都搖晃,便急道,“你這是病了?”
說着趕緊扶她躺回床上去。
李嬸子還沒進來過這間屋,餘晚媱對外都說她丈夫喜靜,讀書人本來就打擾不得,李嬸子便甚少往她屋裏去,這還是頭一遭看清了她屋裏情形,竟不見她丈夫,“怎的不見你丈夫?”
餘晚媱看完那布上的字,将布條随手塞枕頭下,低垂着眼靜默須臾,正在思考要怎麽回答她。
李嬸子端量着她,這丫頭是十裏八鄉都找不出來的出挑,從前她小的時候,就比別家孩子漂亮,原先還皮,沒成想長大了竟秀氣安靜成這樣,若不是他們家搬走了,這丫頭是真不愁嫁,如今她說自己嫁了個書生,可又見不着人影,就連她生病,也沒見人照顧。
李嬸子是明白人,心裏也難免疑惑,莫不是她根本就沒丈夫,又或者丈夫死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她一個女人想安生,還是要有男人護着好。
但李嬸子又飛快想到早上看見的那個賊,那估計還真不是賊。
她試探道,“我剛出門,看見一個大小夥子從你家院子跑出去了,那是你丈夫嗎?”
餘晚媱目光微定,半天嗯出了一聲。
李嬸子再瞅她,她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看着是悶悶不樂,這夫妻間吵架,床頭打架床尾和,她這丈夫屬實過分,竟就這麽跑出去了,往後叫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麽活。
李嬸子嘆口氣,拍拍她肩膀道,“嬸子之前就說讓你留個心眼,這心氣高的男人賊精着呢,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你餓不餓,嬸子去給你做個飯,先養好身子要緊。”
餘晚媱皺着眉頭,須臾道,“他臨走時熬了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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