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宇文瀾着實沒有想到, 燕姝居然連魏如章藏人的地點都知道。

畢竟錦衣衛都還沒來向他禀報……

正當震驚之際,卻聽富海在門口道,“陛下,鴻胪寺卿求見。”

緊接着, 便見燕姝道, “那臣妾就不打擾陛下了,先行告辭。”

說着又看了看桌上的炖盅, 露出滿是尴尬的微笑, 道,“臣妾還是再熬一鍋, 等您晚上喝吧。”

啧,瞧着黑乎乎的色兒, 還是別把皇帝給毒着的好。

宇文瀾, “……”

雖然還是疑惑,但一時想不出如何問她。

他也只能颔了颔首, 看着她帶着那鍋湯又出了門外。

須臾, 便見鴻胪寺卿進來禀報道, “陛下,遼東王已到達京畿, 預計明日便能進城,接風宴設在明日晚間,不知陛下覺得如何?”

宇文瀾此時心裏正有別的事, 只随意應道,“可。”

鴻胪寺卿便告退出去。

房中安靜了,宇文瀾想了想, 又召了錦衣衛到近前, 問道, “可已經查出魏如章将人關在何處?”

只聽錦衣衛道,“才剛得到消息,應該是在京郊大青山下魏府的歸田農莊。”

宇文瀾一頓。

竟然又被她說中了。

若說從前那些都是些陳年舊事,她有從別處聽來的可能,但這一樁,卻是将将才發生的。

難道……她是有什麽異于常人的本事?

正思索着,卻聽錦衣衛在旁問道,“陛下,要現在過去救人嗎?”

宇文瀾回了神,道,“先做好準備,待魏如章現身再動手。”

畢竟捉賊捉贓,一定要有确鑿證據,才能服衆。

錦衣衛應是。

~~

午後時分,一輛馬車駛入京郊大青山下的歸田農莊。

文華閣大學士魏如章身披鬥篷,掩住半張臉,在下人的帶領下進了莊子裏一處暗黑的柴房。

此時,房中正有一人被反綁雙手,黑布蒙眼跪在地上,正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不見了的書商。

聽見動靜,他立時驚慌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不知為何要抓我?如果閣下想要銀錢,大可叫我家中人送來,或者你若是想要書坊,我也可以敬奉,只求閣下千萬不要傷我性命,我家中上有老父老母,下有稚子幼女,還請閣下開恩啊!”

話音才落,便聽一人兇狠道,“哪裏那麽多廢話!我們家主豈會缺你這點錢?”

書商吓了一跳,帶着哭腔道,“那你們想要什麽?”

卻聽一個聲音響起,“老夫只想知道,那個寫話本的逍遙公子,究竟是何人?”

書商哭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

對方冷笑道,“那話本子不是你的書坊出的?”

書商無奈道,“的确是我的書坊所出,可我并未見過那位逍遙公子。這兩個話本,皆是由一位翰林院的大人拿來的,據他說也是替別人所出,至于那位逍遙公子,我們誰都沒見過啊……”

翰林院?

魏如章眯了眯眼。

雖說他當年也是翰林院出來的,但莫說當年就沒人知道他的舊事,如今翰林院都是年輕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五六十多年前的事。

他将聲音一沉,道,“看來還是不肯說實話。那就上刑吧。”

下人應是,立時拿來一套刑具套到了書商手上。

頃刻間,柴房內傳來慘叫聲。

魏如章溝壑縱生的面上露出冷笑。

——先是有了話本,焉知接下來會不會又有人出來指證他當年曾混跡青樓得往事?

他身居大學士多少年,絕不能讓一個寫話本子的毀了名聲!

不管對方是誰,他一定不會放過。

然就在這時,房門卻忽然被踢開,

有人冷聲道,“魏大人這是在幹什麽?綁架平民,還私刑逼供?”

魏如章一愣,卻見門口竟忽然出現了十來個體型彪悍的男子,皆是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

這這這,這不是錦衣衛?

他忽的一慌,他們可是君王的人啊……

~~

第二日一早,文華閣大學士魏如章綁架平民且還死刑逼供的消息傳遍了朝廷。

朝野內外震驚一片。

誰能想到平素和氣儒雅的大學士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只有燕姝淡定的繼續寫自己的話本子。

——好了,那位書商已經安全回了家中,她可以繼續賣話本子了。

只是還沒能寫幾個字,卻見宇文瀾來了。

燕姝趕忙行禮,心裏卻有些奇怪——這個時辰,這位工作狂人應該在禦書房治理國家,怎麽有空來找她?

宇文瀾聽在耳中,主動為她答疑道,“朕來是想告訴你,那個書商找到了,目前已經平安回了家。”

燕姝忙做出一臉驚喜得樣子,“真的?那太好了!陛下果然英明神武,一天就把人找到了。”

宇文瀾,“……”

裝的很好。

他看着她,故意道,“他是被文華閣大學士抓了起來。”

燕姝也故作驚訝,“天哪!大學士為什麽這樣做?”

宇文瀾,“……”

居然心不跳臉不紅?

他繼續看着她道,“你昨日不是說,有人對號入座?”

又見她做思考狀想了一下,忽然張大嘴巴道,“難道大學士年輕時,幹過我寫的話本子裏那種缺德的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也太巧了吧?”

心裏卻道,【啧啧這下知道你的大學士是什麽玩意兒了吧?這死老頭一肚子壞水,活該晚節不保,受世人唾棄!】

宇文瀾默默聽完,颔首道,“的确有些巧。朕險些以為,你是知道他的事呢。”

燕姝一愣,忙笑起來,“陛下玩笑了,臣妾從小在安德長大,後來便入了宮,與這位大學士根本素不相識,如何能知道他的事?不過确實很是湊巧了。”

心裏卻啧啧,【看來以後老娘還得悠着點,不然吓着皇帝了!】

宇文瀾,“……”

竟然一點都套不出來?

他半真半假的嘆道,“朕也覺得奇怪。還以為你有什麽神奇的本事。”

燕姝忙笑道,“陛下高看臣妾了。”

咳咳,她本事沒有,就是吃了一肚子瓜。

不過瓜也沒白吃,這下倒歪打正着,叫壞人終于有惡報了。

看來這話本子還挺有社會功能。

宇文瀾,“???”

怎麽又是“吃瓜”?

這“瓜”究竟是何物?

難道……她懂法術?這“瓜”是什麽法寶?

可他來了這麽多次,都未發現這殿中有什麽特殊之物。

而此時,渾然不知他想法得燕姝正在心裏琢磨——

【下一個話本子寫什麽好呢?不如寫寫承恩公爛花花腸子找小五小六小七小八那些事?】

宇文瀾眉間一跳。

無論如何那是太後的胞弟,一旦出事,必定會影響到太後的臉面。

又聽她道,【不成不成,承恩公可是皇帝名義上的舅舅,再說宮裏頭還有太後呢,要叫太後知道是我把她弟弟的醜事給抖摟出來,還不得弄死我?算了算了。】

宇文瀾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她還知道事大。

又聽她道,【要不寫寫禮部尚書扒灰的事兒?】

宇文瀾暗自點了點頭,這倒個可以有。

畢竟他也正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咳咳。

然而正在此時,卻見富海來到殿外禀報,“陛下,遼東王入宮了。”

他頓了頓,只好先與燕姝道,“朕先回乾明宮,你先寫吧。”

語罷便起了身。

燕姝應是,忙也起身相送。

眼瞧他的身影走遠,又不由好奇起來,這遼東王是哪個?

聽起來面子還挺大,一來皇帝就走了。

系統立時給她答疑解惑,【遼東王宇文濠,是皇帝的堂兄弟。當年皇帝的爺爺正隆帝生了五個兒子,後來将皇位傳給了皇帝的爹慶隆帝,其他的四個皇子便封了藩王。】

【後來這些藩王死了,兒子又繼位,皇帝老爹慶隆帝便趁機降藩,把他們變成了郡王。他們雖多有不滿,但也只能隐忍。】

【直到慶隆帝駕崩後,其中幾個便趁機鬧事,都想來争奪皇位。當然了,最後全都敗在皇帝手下,皇帝便将他們圈禁的圈禁,賜死的賜死。】

【這遼東王宇文濠是當時唯一老老實實沒起事的,所以皇帝對他也算看重。】

燕姝明白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系統,【嘿,正好有個遼東王的瓜。】

燕姝忙道,【快說快說。】

……

~~

遼東王入京當天,先拜見了皇帝,待到第二日一早,其妻遼東王妃又攜子入宮,向太後請安。

作為禮數,燕姝及其他妃嫔皆在慈安宮相陪。

但見這位遼東王妃蕭氏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面相富态,其三個兒子,老大約莫八九歲,老二六七歲,看上去身體結實,也都彬彬有禮。

只有四歲的老三,看上去有點瘦小,且很是認生,向太後行禮時怯怯的,才在殿中待了一會兒便哭了起來,鬧着要回家。

遼東王妃一臉尴尬的向太後賠罪,“這孩子大約是才來京城不熟,還請太後見諒。”

語罷又沉着臉訓斥朝道,“阿景,忘了母妃跟你說的話嗎?”

——其實宮中衆人都聽說過,這老三并不是遼東王妃所生,而是遼東王的妾室生的。

所以這孩子與大哥二哥有些差別也不足為奇。

遼東王妃不喜歡他也可以理解。

不過這招确實有些效果,見她如此,小家夥立時憋住了哭,不敢出聲了。

但一雙眼睛裏還是包了一包淚,看上去可憐兮兮。

一衆嫔妃誰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太後笑着向小家夥招手,聲音很是溫柔,“來皇祖母這裏。”

皇祖母?

衆人悄悄互看一眼,各自在心裏嘀咕——太後這是不是想孫子想瘋了?這又不是陛下的孩子,如何能叫她皇祖母?

遼東王妃也忙一臉惶恐道,“阿景不敢。”

太後卻笑道,“他爺爺與先皇是親兄弟,若先皇在,他不是要叫皇祖父?如此,叫哀家一聲皇祖母又有何不對?”

遼東王妃松了口氣,這才敢笑了笑,“太後說得也有理。”

說着便将阿景往太後跟前推,“皇祖母叫你,還不快去?”

小家夥怯怯來到太後跟前,太後拉住他的小手瞧了瞧,還拿帕子給小家夥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叫竹書取出冬瓜糖,蜜棗兒之類的小零食,道,“是不是餓了?皇祖母這裏有吃的,你先吃着點。”

見有好吃的,小家夥這才破涕為笑起來。

太後又對遼東王妃道,“天冷,難為你們走了這麽遠的路,小家夥不習慣也是正常,這次來多住上陣子,暖待和了再回去吧。”

遼東王妃忙應是。

太後又叫竹書拿出一只布老虎,一只小皮球給小家夥玩。

小家夥終于安生了。

衆人看在眼中,又是一頓。

太後居然還有小娃兒的玩具?

看來,果真是很喜歡小娃兒的。

如若他們能生出龍嗣,不僅能讨得太後歡心,孩子必定也是前途無量的

但……

以周妃為首的幾人又紛紛瞪向燕姝。

眼下這女子專寵,她們哪裏有機會?

燕姝此時正悠哉悠哉的喝茶吃點心。

察覺衆人的目光,心裏不禁啧啧。

瞅啥瞅?

就算沒我,你們也生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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