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是的，旭日，出了一點急事

聽着沈淩瑄嗡嗡嗡的聲音，知予頭更疼了，直到吃下止疼藥才好點。

他的沉默終于把沈淩瑄送走，知予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繼續躺着緩了十分鐘，止疼藥的藥效進一步發揮，才有力氣爬起身來。

傷口很疼，身體很累，腦袋也暈，但是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不管今晚的事前情如何，沈淩瑄的态度都很不尋常。他為了救他身陷險地，他卻對自己視而不見，他想徹底掩蓋這件事的态度昭然若揭，也就是說他害怕被人知道和林冠宇有牽扯。為了掩蓋這件事，他可以撒謊，也不惜與自己虛與委蛇。

他還會做什麽？

知予長到二十二歲，還沒有做過壞人，他有點想象不到。想不到，那就不想，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保護自己，那就不怕對方出招。

知予的第一條信息，發給了沈明傑：沈隊，今天的事恐怕還會有風波，請你幫忙保護事發現場。

沈明傑當時和導演在一塊，看到這條消息，本就對沈淩瑄的說辭持保留态度的他直接答應了下來。出于對導演态度的考慮，他沒有提及知予發來的信息，只是說：“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就算先扛過複賽錄制，也總要處理明白。儲物間我先鎖起來，鑰匙交給戰隊經理保管。”

一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導演目光一凜，但是又無法反駁，只好點頭。

收到回複的知予開始做第二件事，他拿出随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手表表盤背面的暗扣，手表表盤裏彈出一個接口連上電腦。一連接，電腦被接管，屏幕上立刻出現一行字：“親愛的知知，這麽晚了該是睡眠時間，叫我有什麽急事？”

“是的，旭日，出了一點急事。我沒法自己操作，幫我打開通道，我要看這裏的監控系統。”

和路铖的DayBreak一樣把芯片植入手表的設計，甚至名字也相似，路铖的破曉，他的旭日The Rising Sun，這是他十八歲那年參加AIWI的參賽作品，也是他對偶像的致敬。當時沒來得及展示他就被迫退賽，這個他第一次獨立設計的AI也随之沉寂。

但是四年過去，旭日始終陪伴着他，是他最不離不棄的夥伴。更是危急時刻，他可以全心信賴的存在。

屏幕上刷新出新的內容，還帶着可愛的顏文字：“不會看到什麽涉及隐私的畫面吧？好吧，我保證不留痕跡O（∩＿∩）O”

很快，電腦屏幕上就出現了GRT基地的監控系統操作界面，一共有多少攝像頭，分別的監控區域，都清清楚楚。

訓練室外的走廊沒有安裝攝像頭，知予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但是訓練室裏有，而且不止一個，全覆蓋無死角。他一邊下載保存訓練結束後的全部監控錄像，一邊查看其他監控點位。二樓主要是宿舍，并沒有設置監控，一樓其他室內的監控也沒有價值，知予迅速把目光鎖定了一樓大廳的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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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訓練室一樣，一樓大廳也不止一個攝像頭，他一一看過去，發現了線索。進門右手的攝像頭能拍到大廳的落地窗，夜間落地窗玻璃上可以反射出一部分走廊的畫面。于是知予把這個點位的監控錄像也下載了下來。

“旭日，可以了。你找到今晚的旗開得勝GRT直播間的直播回放，鎖定我、林冠宇、沈淩瑄的體貌衣着特征，比對剛下載下來的錄像，把我們出現的時段都打上标記。”

人工比對得把當時段的錄像一條一條看完，但是交給計算機來處理，可以N線作業，知予起身倒杯水的功夫已經完成。

旭日：好了，來看吧。

字顯示在屏幕上，卻沒有得到回應，于是被主人撂在一邊的小AI又打了一行字：我比對了兩遍，保證沒有錯漏。

還是沒有回應。知予去倒水的時候，看到了桌面垃圾桶裏的那瓶信息素香水。

晶瑩剔透的水晶瓶身，盛放着淺粉色的液體，他沒有貿然去碰，剛有點昏沉的意識驟然清醒。

這不是他的東西，今晚來過這裏的，只有醫生、蘇玉宸和沈淩瑄，那麽是誰放在這裏，答案不言而喻。這是什麽？香水嗎？他放在這裏是想做什麽？

知予沒有動那個瓶子，他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端着水坐回了電腦前。看完旭日抓取到的監控畫面，足以他拼湊出今晚事件的大致樣貌。

他擡起手敲擊鍵盤下達指令，開放了旭日被關閉已久的聲音系統。

“旭日，接下來你要做的事很關鍵。我需要你幫我監控網絡輿論動向，一旦發現和我相關的新聞爆出，就立刻叫醒我，好嗎？”

“好的，知知，你放心休息，我會叫你。”

“希望沒有，希望我能好好睡一覺。”知予低喃，衣服都沒換就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知予這一覺，睡到了早上七點半，被旭日的起床鈴叫醒。因為身上的疼痛，他睡得并不安穩，可意識回籠，想到旭日把他叫醒代表着什麽，他就先吞了兩顆止疼藥。他不能被疼痛幹擾，他得打起全副精神應對。

網上爆出的是一組照片，看角度是從儲物間的窗戶外，遠距離偷拍到的。照片上的林冠宇覆在他身上，貪婪地嗅聞他的後頸，捏住他的臉像是要親吻他，手在他腰間摸索，掀起的衣角露出了腰身。還有一張照片抓拍得太過巧妙，明明當時林冠宇是在打他，定格的瞬間卻像是壁咚。

旭日也從技術上做出了判斷：“這些照片不是合成的，但是角度很巧妙。從你們人類的視角來看，确實像是夜半私會的情人。追溯照片來源，同IP地址發出的信息彙總，高頻人名是沈淩瑄。”

知予只覺得渾身惡寒，起身洗了把臉。昨天沈淩瑄的說辭，果然只是哄他閉嘴的借口。最終他是想把髒水潑在自己身上。

知予明白了他的打算，但他不理解，為什麽有人可以這樣對待救過他的人。然而他再不理解，事實也擺在眼前。

既然對方已經把事情捅了出來，接下來的走向絕不容樂觀。那節目能不能繼續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了，他不過是一個小演員，他是勢單力薄的受害者，那些事還是該飛馳考慮。現在的他，首先要顧好自己。

知予換了一身衣服，關上電腦，重新帶上手表，又拿了帽子口罩武裝好，這才從基地後門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看到網上新聞，在附近蹲點的狗仔、站姐、代拍們，在本應該休息的時間匆匆爬起來，草草洗漱就趕到了GRT基地外。而第一時間監控到了輿論的知予，已經先他們一步溜了出去。

策劃這一切的沈淩瑄也沒睡幾個小時，他早早醒來，不斷回憶自己的計劃有沒有錯漏。他想去事發現場再确認一次，卻發現儲物間的門已經鎖死。當他想去看看知予的情況時，發現知予的房門也是反鎖的。

他只好悻悻回房，想着林冠宇那邊什麽時候發聲，不會錯過他給的機會吧？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時候知予人已經在警察局了。

當事人報案，知名演員涉嫌暴力犯罪、性-侵未遂，知予剛說出案情，考慮到事件可能的影響力，接警的立刻就從普通警員變成了市局刑警支隊隊長，知予也被請到了單獨的詢問室裏。坐在那位資深刑警面前，知予邏輯清晰地闡述了案情，并且提交了下載的監控作為佐證。

“我被救的具體時間和情形，導演和沈隊長，以及節目組工作人員都可以作證，訓練室的監控錄像裏也能看到我進出的時間。我提供監控錄像只是怕有人惡意篡改，我沒有做任何修改，你們從基地調取監控之後可以比對。”

“我身上的傷都沒有去醫院治療，外傷做了簡單的處理，我申請做傷情鑒定。這件事關系到的都是公衆人物，我知道你們有疑慮……”

Alpha隊長一直在觀察知予的神情表現，以判斷他是否撒謊。作為剛遭受過惡性暴力案件的受害人，他的情緒非常平穩，理性、克制，盡量客觀地在陳述。這非常少見，一般的受害人多少有應激反應，他好像完全沒有。直到聽到這……

刑警隊長調整了坐姿，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兩人的距離因此拉近了一點點，知予下意識就往後退，手也攥緊了拳頭。

感受到他瞬間爆發的抵抗情緒，刑警隊長退後，若無其事地拉回了話題：“不，事涉公衆人物只是影響會更大，但如果你的陳述屬實，這是一起惡性的刑事犯罪，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

“謝謝。案發現場的儲物間，沈隊長已經鎖起來了，盡量保護了現場。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在自己的房間裏發現了這個。”

說着知予打開手機相冊，把昨晚拍攝的香水瓶照片遞到了警察面前。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也沒敢貿然去碰，就出現在我房間裏，你們提取物證的時候現場去看吧。昨晚進出我房間的只有劉隊醫、蘇玉宸、沈淩瑄。”

能幹到市刑警支隊隊長，他辦案無數，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什麽。雖然還要等證物拿回來檢驗，但是基本可以确定這是一瓶信息素香水。

普通香水可以調配出各種各樣的信息素味道，但那只是芳香，卻并不具備信息素的作用。信息素作為一種具備通訊功能的外激素，研究标明AO的信息素甚至可以反溯産生者的DNA，目前無法通過工業手段來制造。只在地下交易中流通的信息素香水采集自人體，是警方明令禁止的違禁品。

買賣信息素香水，視情節輕重，可處以一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刑警隊長沒有當場說明，但對這起案件的重視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