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個咖啡店頗有幾分西洋仿古味,前臺不知道哪裏弄的老式電話機和牆上的黑色唱片仿佛讓時光停滞在某個特定的年代裏。
曲知義面前坐着的美青年依舊是一身叮叮當當的飾品,新染色的栗色頭發襯托出形狀較好的臉型。手上的那一串裝飾品在手腕還沒碰到桌子的時候發出稀裏嘩啦的撞擊聲。
他是白錫豁,以前出面代替他哥傳話的男人,上次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正夏季。
“啊,所以你說,只問的一個問題就是你想了解姜鷹?”
白錫豁喝了一口咖啡,皺了下眉頭,隐約聽到好苦兩個字。
曲知義點點頭。
“嗯,姜鷹……我現在在受他幫助,他有點……沉默,我想了解一下他。”
白錫豁較有興趣地歪了下頭。
“我說你有三次問我話的機會,你說改成一個話題,不關于你哥,我還以為這只是個借口呢”
曲知義笑了笑,嘴角不自覺劃過一絲苦悶。起初他只是想找到他的哥哥,可是最後竟連自己都丢了。
“嗯,我哥……我知道他挺好就放心了。”
如果真的能漸漸和蝴蝶走上一樣的路,是不是不用問就了解蝴蝶的一切?這些也只是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蝴蝶,比起當年16歲的少年,現在20歲的曲知義已經是老胳膊老腿了,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成為另一個蝴蝶。
“……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白錫豁眯了眯眼,兩個酒窩顯得他像個娃娃。
曲知義低頭攪和着滿是泡沫的抹茶,并不接話。這些人,總是說話拐彎抹角,這些人,總是話中有話,這些人的交往方式他不喜歡,可是還要必須要接受。如今的曲知義已經不是那個暑假一頭熱的少年了,他沒有家,甚至沒有了曲知義這個名字,他要融入這個集體,實際上,他并不喜歡這個集體。
“秘密。”
曲知義盡量讓笑容看起來自然,看起來有點意義,看起來有點華麗,看起來……有點像那個蝴蝶。對着鏡子練習的過程中,他不斷地找角度,不斷地練習,直到不知道自己是誰。
果然,白錫豁的臉上快速掠過一點驚訝,不過很快又恢複了以往的悠然自得。
“好吧,那我就說說我知道的姜鷹……”
白錫豁講的并不複雜,姜鷹家裏姐弟四人,一個大姐,一個大哥,一個小弟,他排行第二。以前家族大概和黑勢力有點關系,從他爸爸開始漸漸漂白了,目前産業比較多,酒吧只是其中一個娛樂性的小經營,姜鷹說的做“財務”也算是沾邊吧。
姜鷹沒有固定的伴侶,暗戀蝴蝶的事兒基本不算是秘密。
基本就是這些,再多了白錫豁也不肯說,曲知義邊聽邊點頭。
中途,白錫豁接了幾個電話,好像事情比較多。
“那我先告辭了,感謝招待。” 白錫豁看了剩下大半杯的咖啡笑了笑。
“是我謝你才對。”曲知義站起身來,目送白錫豁匆匆離去的背影。随後臉上增加一抹疲倦。
好累,一直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好累。
喝完了抹茶,曲知義圍着咖啡店門口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這時來了一輛公交車,他認識這輛公交車,這是通往以前在讀大學的車。
曲知義鬼使神差的上了車,不一會兒就到達目的地。學校位于城市中心,華燈初上,校門口零零散散開始有擺攤的小販。他本來也沒想進去,只是不知不覺上了公交車。
看看校門就行了。
走到校門口,曲知義湧起一種很懷念的感覺。心跳加速,想重新回到這裏走走,又怕碰到熟人。曲知義不知道如果遇到了熟人,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他們,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失蹤。糾結間他瞟到一個賣帽子的攤位,随手買了個15元的廉價鴨舌帽,把帽檐壓得低低的。
在校的時候總有很多能去和要去的地方,圖書館、自習室、教學樓、體育場、宿舍……可是如今,他卻發覺,這些地方都不屬于現在這個他了。
不自覺地走到宿舍樓下,看着三三兩兩的學生手裏拎着炒飯、麻辣燙、水壺出出進進,他不由得發呆。
好像天堂一樣啊。
“劉甲痛快兒的,別看小廣告了。王哥等着咱們呢!”
高亢的熟悉聲音響起,是原來宿舍老大徐偉!曲知義不經意地抖了一下,慌忙又壓低了帽檐,生怕被認出來。還好夜色正濃,他又站在陰影之下。
“好了好了,別催了,不就王哥請客麽,看給你樂的。”劉甲邊嚷嚷着邊懶洋洋地跟了出來。
“哈哈哈,誰叫他得了獎學金呢,都拖一個月了才請客,這是想跑。單正起你看啥呢,快點!”
“……哦”
單正起看了看曲知義的方向,然後快速跟了上去。
“嘿,明天你會不會還愛我;嘿,我總是害怕你離去;在這有你的小小世界中;我總是擔心,害怕;只是舍不得……”
徐偉唱着曲知義沒聽過的新歌曲,一路高歌。望着三個人愉快的背影,直到消失,曲知義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全部是汗水。手心冰涼,不,是全身上下都冰涼。
人來人往,歡樂祥和的校園,真好。
哥們們也很愉快。好像不曾有過曲知義這個同學。
是啊,消失一個半月了,他們總不能一直把一個消失的同學放在生活的重心裏。
這裏,已經不屬于他。
姜鷹的家才屬于現在的他。
姜鷹啊……姜鷹啊……曲知義笑了。
得去找回他,才能找到繼續生活的意義。不能逃避下去了。
曲知義拿出手機,對着姜鷹的電話發呆,校園外面的長椅上坐着不少情侶,他獨占了一排座位,對着手機敲敲打打,寫了又删,删了又寫。
‘最近在忙什麽’不好。
‘我有點想你’太假。
‘為什麽不回來了’責問的語氣似乎不好。
怎麽都不對。曲知義發現,面對姜鷹,他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在糾結、猶豫、不知所措中,天完全黑了下來,十月下旬的風在夜晚格外涼,還穿着半袖的曲知義漸漸感到寒意,下意識抱緊雙臂尋求溫暖卻依然很冷。曲知義擡頭看了看天空,城市的天空,星稀月薄,一如城市的人群。
阿嚏,終于打了噴嚏。
從公園往姜鷹的住處走大約很久,這股涼意卻浸入心脾,曲知義在漫漫夜路上前進,走動起來反而不太冷,走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二點。
輸入指紋轉動鑰匙,打開大門,本應該黑暗的客廳卻開着燈。嵌在牆壁上的電視聲音不大地播着新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人是……姜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裏,姜鷹沒有開過這臺電視機,曲知義甚至懷疑客廳裏的電視是擺設,今天姜鷹十分反常。
聽到關門聲的姜鷹轉過身,看到了曲知義,緩緩走了過去。沒錯,是姜鷹,還穿着襯衫西褲,打着領帶的姜鷹。他正正好好地站在那裏,曲知義用了幾秒鐘才認定這是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國慶節快樂~長假快樂~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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