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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是天使，天使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天使肢體殘缺不全。

缺胳膊，缺腿肢，缺腦袋，缺身體。

……

“他是生病了嗎？很嚴重嗎？”

我聽到了黎陽的聲音，我大概被他們帶到醫務室了吧，一股濃重的醫藥味道。

這幾個月習慣了新鮮的空氣，忽然聞到醫藥味，我突然很排斥這種已經熟悉了十幾年的味道。

“醫生，我沒事了”我怕他會告訴他們，我怕他們知道。

醫務室的醫生是一位三十多歲的阿姨，她了然地笑了笑“沒什麽大問題，多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她把一張單子交給我。

我看過幾十張這樣的單子了，我緊緊攥住它，捏成一團。

晃晃站在病床邊拉着臉，李凱坐在一邊的長椅上嚼着口香糖，連何其和何林都捧着書本在這裏。

“林揚，你說你和李凱那塊頭起什麽沖突，有事不知道用腦袋解決麽？你聰明他那麽多”晃晃說着說着就沒了聲兒。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連自己都自顧不暇，還怎麽管晃晃的事呢？我當時到底怎麽想的。

“林揚，你到底怎麽回事？”回到宿舍黎陽便把我拉出寝室，在走廊問我。

我用腳尖支着地板，發出吱吱的響聲，沒有回答黎陽的話。

黎陽就是一個混蛋，在學校，我明明都那麽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了，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還讓我對他産生不該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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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很可怕，但又忍不住去想，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次，我也想很親密地接觸黎陽。

就像晃晃和李凱，就像何其和何林倆兄弟一樣。

親密到可以喝同一個瓶子裏的水，吃同一個面包。

真的是很可怕的想法。

“黎陽，我喜歡你”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一個時機，也許我太魯莽。

但看着黎陽很關心我的神色和語氣，我就忍不住想讓他知道我對他的感情。

黎陽聽到我的話沉默了，他的目光很深沉，深沉的像一汪黑潭。

他眯眼看着遠處的風景，松開了按着我肩膀的手“林揚，是因為像晃晃所說，我對你太好了麽？”

他的話讓我心裏很忐忑，知道沒有結果，忍不住悲傷，一個一米七五的大男人眼裏含着淚水，咬着下唇很堅決的說“是，就是怪你對我太好了，是你先招惹我的，世界上這麽多人，沒有一個人管我死活，黎陽，為什麽你要那麽特殊？都是你的問題”

黎陽左手的指尖擦過自己的鼻子，攏了一下垂下的劉海，右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你現在情緒很不穩定，需要冷靜一下，生病的人我可以理解”

‘生病的人’這幾個字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我都是沒有感覺的，但從黎陽口中說出來，我卻是那麽痛苦“我沒有生病！我很好！黎陽，我喜歡你怎麽着，你管我？”

黎陽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

我有些恍惚地回到寝室。

寝室裏的四個人眼神各異地看着我。

晃晃抱着我的筆記本電腦，應該是拿去修過，我爬回床上躺屍，我感覺一個大一上學期，消耗了我所有的生命力，特別是今天。

晃晃把筆記本放在我的小桌上也爬回了自己的床，他扒在自己床上看着我。

“林揚，你喜歡黎陽阿？”他問。

我沒有睜眼，也沒有回答。

“林揚，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如果沒有我和你同宿，你不會走上這條路對不對？想想也知道，你那麽呆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喜歡人，更別提喜歡一個男人了”晃晃開始抽煙。

我很累，一覺睡到了半夜，睜着眼躺在床上，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黎陽回到寝室在收拾東西，其他人都還沒醒。

我就躺在床上聽他利落地把行禮打包好，再把床鋪收拾的整整齊齊。

被褥床單全都收到櫃子裏，當聽見他拖着行李箱要離開時，我終于裝不下去，從床上爬了起來。

“黎陽，現在就走嗎？”不該的，我們說好考完試還要一起玩一個星期再回家的。

黎陽僅是停頓了一下便拖着箱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連忙從床上起來想下去追他，結果在下梯子的時候把自己絆倒了，很痛。

骨頭都痛了，不用看也知道全身上下摔腫了好幾個地方。

黎陽還是走了，沒有回頭看狼狽趴在地上的我。

那一刻我才曉得，骨頭痛算什麽，沒有感覺的心一點一點的抽痛，才叫痛不欲生。

我想趴在地上狠狠哭一場，但環境不允許我那麽丢人。

忍痛爬起來，水霧盈潤眼眶，我聽到有人在嘆息。

黎陽，直到我生命終結之前，只要你回頭，就一定可以看到我在你身後，從未離開。

我消沉了一整天，一整天沒有玩游戲，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吃飯喝水。

晃晃給我買的飯早已涼透。

晃晃坐在我旁邊看着底下洗漱整理的李凱，他忽然笑了“林揚，黎陽不喜歡男人，他是直的，李凱是個男女不忌口的，兩個臭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不如咱倆湊合在一塊過吧？”

我知道晃晃是為了逗我開心，李凱是那樣的人，他比誰都難過，他受的委屈比誰都多，比誰都辛苦。

“好啊，你做我女朋友，你讓我壓”我說着網上看來的專業術語。

晃晃撲哧一聲就笑了，直到李凱離開寝室，他的笑容才凝固起來“林揚，我說真的，咱倆湊合一起過吧，被你壓也無所謂”

“那我們兩個試一試吧……”我不知道我是報以何種感情說出這樣的話的，只是那麽順口，一下子就說出來了。

晃晃答應了。

稀裏糊塗，我和晃晃跑到後街的一家賓館裏開了房。

我以為我不正常了，對男人一定會有反應，但我發現我錯了。

我對晃晃沒有對黎陽的那種感覺，看到黎陽我就會很想親近他，想要抱抱，想要親吻。

對晃晃沒有那種感覺，縱然晃晃比黎陽好看一千倍。

就連晃晃大大方方當着我的面清洗自己我也沒有反應，就好像是再平凡不過兩個要好的朋友一起洗澡。

我坐在浴缸邊緣，手裏拿着花灑對着鏡子發呆，我不敢眨眼，仿佛眼睛裏的瑩潤就是黎陽，我如果眨眼，他就會從我眼裏流走，我是那麽不舍他。

忽然間，淚水混着熱水一起從臉龐滑落。

然後，淚水猶如決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晃晃從浴缸裏爬起來，他抱着我的肩膀，将腦袋輕輕貼在我的脖頸“林揚，林揚，我能拿你怎麽辦？如果這半年我沒有跟着李凱厮混，而是像黎陽一樣去哪兒都帶上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有如今的痛苦了？”

晃晃咬的我脖頸發疼。

依稀感覺到，晃晃對我說了很多很多話，可我一句也沒有記住。

那天晚上，我們什麽也沒做，就蓋着被子一起安安靜靜睡了一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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