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臭?臭男人?

整個殿中,唯有皇後一臉淡定的向衆人介紹,“諸位都是頭一回見吧,這是阿耀媳婦。”

這竟然真的是那位裴二姑娘?!!

雖都有些難以接受,但聽皇後如此說,便應是沒錯了。

短暫意外過後,衆人只好紛紛恭維——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

“久聞丞相府出美人,看看魏王妃與肅王妃便知一點不假,丞相夫人好福氣,皇後娘娘也是好福氣呢!”

話音才落,一旁卻響起了笑聲。

“魏王妃出自裴府也就罷了,肅王妃也是裴府出來的,娶一門兩姐妹當兒媳婦,皇後是懶的替肅王挑嗎?”

衆人一頓,齊齊看去,見說話的是今上的皇姐,和樂長公主。

據說,這位長公主曾一心想把自己的女兒榮安縣主嫁給皇長子魏王,卻沒想到皇後最終選了丞相長女裴秀錦,自此,和樂長公主便把皇後與裴家都記恨上了。

這話一出,殿中無人敢搭腔,氣氛微有些尴尬。

還是皇後笑道,“魏王肅王都是本宮的孩子,本宮自然是真心替她們覓得賢妻。且不說別的,就端看肅王妃這般容貌,阿耀難道會不喜歡?”

這話一出,衆人都看向了蕭景曜。

卻見蕭景曜笑了笑,做深情狀看了裴秀珠一眼,對皇後道,“秀珠深得兒臣心意,多謝母後。”

秀,秀珠?

裴秀珠面上微笑,暗地裏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啧啧,這人,演技真不錯。

“到底是成了婚的人,都知道疼人了。”

皇後滿意颔首,笑的意味深長。

滿殿都是女人,只他一個男子,蕭景曜無心逗留,向皇後告辭,“兒臣去向父皇請安。”

皇後颔首,他便轉身出了殿門,往外走了。

裴秀珠便也坐去姐姐裴秀錦身旁。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姐姐脂粉遮蓋下微微泛青的眼圈,忙關問道,“姐姐近來沒有睡好嗎?”

裴秀錦微微笑了笑,道,“瑞兒這些日子長牙,夜裏哭鬧,總要找我。”

裴秀錦前年出嫁,去年生下皇長孫,小家夥大名蕭承瑞,時下正好八個月。

裴秀珠感嘆,“當了娘果然辛苦。瑞兒呢?我給他帶了些小點心。”

“在偏殿玩呢。”裴秀錦笑道,“他才長牙,只怕吃不了什麽點心。”

“未準也可以呢。”裴秀珠莞爾一笑,起身去偏殿找外甥。

此時,胖乎乎的皇長孫小殿下正在偏殿榻上爬來爬去,裴秀珠一眼看見,立時親昵喚道,“瑞兒,可還記得我嗎?”

——皇室高不可攀,雖說是親姨母,但裴秀珠上一次見外甥,還是近半年前小家夥過百日的時候了。

此時聽見聲音,小家夥一臉茫然的看她,裴秀珠拿出一個小罐,從中抽出一根手指粗的磨牙棒,笑着遞了過去,問道,“想不想嘗嘗?”

這磨牙棒是用雞蛋牛乳白面做的,散發着天然的醇香,小家夥先是呆呆看了幾秒,接着便咧嘴笑起來,伸手跟她要。

裴秀珠将磨牙棒塞進小家夥的小胖手中,小家夥便放在嘴裏啃了起來。

乳母似有擔憂,裴秀珠主動解釋道,“是我親自做的,烤的很硬,輕易不會斷,不過你們也要好生看着,如果小殿下咬斷了,趕緊叫吐出來便是。”

乳母這才笑道,“小殿下近來很喜歡啃咬,奴婢們又輕易不敢喂什麽,這下,小殿下可以解饞了。”

小娃兒抱着磨牙棒啃得香,時不時沖裴秀珠咧嘴露個笑。

裴秀珠心裏別提多疼愛了,溫聲道,“瑞兒若是喜歡,姨母再給你做。”

小娃兒咿咿呀呀同她回着嬰語。

很快,便到了開宴時分。

今日午宴設在柔儀殿,皇後坐于正中上首,其餘約莫三十幾位賓客以位份親疏排座。

宴席開始,衆人紛紛向皇後敬酒賀壽,宴間還算祥和。

裴秀珠就坐在姐姐身邊,姐姐懷中還抱着小外甥,白胖的小家夥依然抱着磨牙棒啃,專心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吃了一陣,小家夥打起了哈欠,裴秀錦便把兒子交與乳母,帶下去睡午覺了。

裴秀珠松了口氣,心道姐姐終于可以安心吃飯了,然而姐姐似乎胃口不佳,并不怎麽動筷的樣子。

沒等她開口關問一二,忽見皇後開口笑道,“這一晃眼,張侍郎的愛女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可及笄了?”

衆人順着皇後目光看去,見那是位身穿櫻色襦裙的姑娘,眉眼尚可,卻并不算出衆。

皇後話音落下,這姑娘便垂首回話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小女年初及笄的。”行止看來還算得體。

皇後颔了颔首,又問,“可曾定親?”

張家女立時嬌羞搖頭,“并未。”

裴秀珠有點奇怪,皇後這樣問,通常是要給人指婚的意思,但眼下皇室中似乎并沒有适齡未婚男青年,所以皇後這是要替誰做媒?

下一秒,卻見皇後看向她身邊的姐姐裴秀錦,道,“你看張姑娘如何?”

裴秀珠更加不解,皇後為何要問姐姐?

她一頭霧水看向身旁,只見姐姐面色複雜,似是在極力壓抑不甘,又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母後的眼光自然是極好,就是不知,張姑娘可願同我一起服侍魏王殿下?”

裴秀珠心間一滞,瞬間明白了,皇後竟然是要給魏王安排側妃……

而那張家女嬌羞笑道,“承蒙皇後娘娘與王妃不嫌棄,小女乃是三生有幸。”

皇後笑着颔了颔首,當場賞了她幾樣東西,酒宴便繼續進行了。

裴秀珠又看了看姐姐,只見姐姐目中除過一閃而過的苦澀,并未流露太多波瀾。

她這才遲鈍的反應過來——看來,姐姐早就已經知道此事,方才皇後與張家女的對話,是早就安排好的。

裴秀珠漸漸怒了。

——姐姐這般端莊美麗,當年乃是京中首屈一指的貴女,如今不過兩年,孩子才幾個月,魏王便已經不滿意要娶側妃了。

誠然,三妻四妾在當下這個時代很正常,但她見識過現代一夫一妻的社會,已經不能習慣當下的三觀。

事情雖然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她心裏卻忍不住替姐姐不平,然雖則兩人離得這樣近,當着這麽多人,她卻連問一聲都沒辦法,只能用目光投去心疼。

裴秀錦感受到了,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必擔心,強撐出來的微笑卻更讓人心疼。

裴秀珠沒了一點胃口,煩躁之下,舉起杯中葡萄酒一飲而盡。

……

~~

前朝酒席冗長,但蕭景曜無心耗費時間,等後宮宴席一散,便找了借口出宮,與裴秀珠一起回府。

裴秀珠先上的馬車,他一上車,便聞見些許酒氣。

擡眼去看,只見那姑娘雙腮酡紅,見他上車,也并未行禮。

“喝酒了?”

他坐下後問道。

那姑娘擡眼瞧了瞧他,慢吞吞的嗯了一聲。

看這樣子,似乎還喝得不少。

蕭景曜有些奇怪,她頭一次參加宮宴,便能喝成這樣,難道有人灌她酒了?

正打算開口問一問,恰逢馬車起行,她竟沒坐穩,朝前撲了下去。

蕭景曜忙伸手一扶,她又倒在了他肩上,身子柔弱無骨,搖搖晃晃。

啧,還真的喝醉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想開口問,卻聽她道了句,“臭男人!”

蕭景曜,“???”

臭男人?

這是……在說他?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便試着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然而并沒有回應。

裴秀珠已經倚在他懷中睡着了。

蕭景曜,“……”

她兀自睡得香甜,但蕭景曜沒法平靜了,一直忍不住回想她說的那三個字。

——

婚前不是還為了他餓暈,現在就叫他臭男人了?

他暗忖,方才宮宴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叫她沒頭沒腦的說出這樣一句。

一時竟也忘了将她放下。

車馬搖晃中,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忽然又嘀咕了一句,“臭男人。”

這次發音很清晰,蕭景曜終于可以确定,自己方才沒有聽錯。

且,“臭男人”的後頭還跟着一句。

似乎是“……那麽美,為什麽還不滿足……”

蕭景曜,“???”

這又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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