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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幾日都是陰雨綿綿，空氣潮濕溫潤。

何曉曉趴在桌上, 半阖着眼眸, 嘴裏絮絮叨叨抱怨道：“這高三生活真不是人過的！我媽以前都不管我的成績, 到了高三, 成天在我耳邊念叨着高考高考，我都快煩死了。”

說了半天, 沒人搭腔, 她歪頭。程息拿着筆, 一臉認真地訂正英語試卷。

何曉曉嘆了一口氣，挨近程息幾分：“哎，息息, 你到時候要考哪個地方的？”

程息寫字的手微頓，繼而道：“再看吧。”

何曉曉一手撐着額頭：“高考結束後，你肯定是在別的城市上大學啊, 到時候你和陳觀怎麽辦？”

程息放下筆, 眉頭微微蹙起：“我也不知道。”

兩人說了幾句，上課鈴響起。

晚自習結束, 将至十點。高三後, 晚自習時間較以晚多加了兩個小時。

程息回到家裏, 程母正在給她煮宵夜：“先把面吃了, 再回房。”

自從上了高三後, 程母對她的管教倒是越加嚴格了，每回考試都會過問她的成績，在班級的名次, 偶爾她成績稍微掉了幾分，就會惹來程母的一番念叨，程息有時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她心情不佳，面吃了幾口，就擱下筷子。

程母見狀，問：“煮的不好吃？”

程息：“我不餓，媽，我先上樓了。”

程息回到房間，書包随手扔到床上，人也跟着躺上去。腦海裏浮現何曉曉的話：“到時候你到別的城市上大學，你和陳觀怎麽辦？”

自從陳觀跟他小舅出海後，兩人的聯系就漸少，偶爾她遇上事情想同他說，打電話之前都會再三思考，怕他這會也許正忙事兒，不敢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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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息閉着眼睛躺了會，眼皮子有點沉，快睡過去時，這時手機嗡鳴震動起來。她迷迷糊糊摸過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備注名，眼睛一亮，按下接聽鍵。

“喂。”她聲音透着剛睡醒時的暗啞。

陳觀挑了眉梢，問：“睡着了？”

“沒。”程息坐起身來，清了清嗓子。

陳觀淡聲道：“要真困，就去睡。”

程息急急道：“不要。”

那端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

程息臉頰微燙，随口抱怨了句：“我們都一個月多沒見面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夜色沉郁，萬籁俱寂。

天邊一彎月亮高懸，月色澄明，海面波光粼粼，似撒了一地的銀光碎紙。

陳觀吐了口煙圈，他半開玩笑道：“想我了？”

那端端含含糊糊一聲嗯，低如蚊吟。陳觀眉眼疏朗，溫聲道：“還有一周就回去。”

程息語氣輕松：“真的 ？”

“真的。”他彈了下煙灰，“這下開心了？”

“嗯。”

兩人又說了兩句，顧忌她明天還要早起上學，陳觀也沒說太久，便挂了電話。

……

周二那天，學校組織高三年段到市裏體檢。

七點半時，校門口就停了幾輛大巴車。程息同何曉曉上了車，找了個兩人座的位置。

何曉曉嘆了句：“真是想不到，還差一個月，我們就要高考了。”

程息看了眼窗外，也覺得時間過得有點快。

何曉曉見程息眉眼帶笑，說：“你這周心情倒是挺好的？”

程息歪頭看她：“有嗎？”

何曉曉重重地點了兩下頭：“有的，是有什麽高興事？”

程息面色自若：“沒有啊，就是他快回來了。”

何曉曉擡手攬着她的肩膀：“哎呦，難怪你這一周都是笑臉，原來是小情人要回來了？”

程息看了眼坐在前座的老肖，低聲囑咐道：“你小聲點。”

“安啦，老肖聽不見的，不過息息，你是真喜歡他啊。你質檢成績年級排名第五名的時候，我也沒見得你這麽高興。”

程息：“你不懂。”

何曉曉打趣道：“那當然，誰讓我孤家寡人一個呢。”

等到了市醫院，烏泱泱的一大片人排着隊，一個個項目體檢過去。等到結束，将近十一點。

為了體檢早上都空着肚子，這會兒體檢完，何曉曉同程息到市醫院附近的面館去填飽肚子。

兩人各點了份雞蛋面，等老板下面條的空檔，程息摸出手機，登上企鵝號。

趙鴻風給她發了條信息。

你小趙哥：“ 沒上課？”

趙鴻風去年高考，成績不大理想，便去報了專科院校，學了個廚師專業。

小橙子：“今兒高考體檢。”

你小趙哥：“哦，那也快高考了。”

小橙子：“是呀。”

何曉曉見程息拿着手機，似在跟人聊天，随口問道：“你和誰聊天呢？”

“趙鴻風。”

何曉曉長長哦了聲，程息擡眼看她：“怎麽了？”

老板給兩人端上面，何曉曉拿了雙筷子遞給程息：“哎，他現在有女朋友沒？”

程息打量了何曉曉兩眼，何曉曉笑說：“你別這樣看我，我就是随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程息：“沒聽說過。”

…….

陳觀下了船，才回到家裏，剛沖完澡，就接到他小舅的電話，通知他八點開船。

陳觀原本以為這次回來能待上個一兩天，沒想到只有四個小時的時間。他從衣櫃裏翻出衣服套上，拿出手機給程息發了條信息。

他下了樓，陳母正在炒菜：“等會，晚飯就好了。”

陳觀捏着手機，說：“我不吃了，先出去一趟。”

程息收到消息時，正同何曉曉從食堂出來。

她攥着手機看了兩眼，停下腳步。

何曉曉走了幾步，見程息沒跟上，回到一看，她站在原地，正看着手機：“息息？”

程息擡頭：“曉曉，你先回去，如果晚自習我遲到了，你幫我跟老師找個借口啊。”

話音落下，程息便火急火燎往校門口跑去。

她剛出了校門口，四處張望了眼，便看到幾步遠的陳觀。

他穿着白色半袖衫和藍色牛仔褲，高高瘦瘦的，除此之外，倒是黑了不少。

程息停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走來。

陳觀在她跟前站定，微微笑了笑：“怎麽，傻了？”

程息眼睛隐隐泛紅，她說不來此刻的心情，只覺得五味雜陳。

兩人走遠了點，程息問：“等會就要走了？”

陳觀捏了捏她的手：“嗯。”

“什麽時候回來？”

陳觀低眸道：“目前還不清楚。”

程息神色失望，她小聲嘟哝道：“我都不想念書了，讀書好累。我媽最近逼得我好緊，過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好想幹脆不讀了......”

她絮絮叨叨，将心裏的那些不安，茫然，強裝的鎮定一一向他吐露。

陳觀擡手碰了碰她的臉：“說什麽傻話？嗯？”

程息餘光瞥見他拇指處的傷痕，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這怎麽回事？”

他虎口處有一道劃痕，像是利刃所致，陳觀低眉看了眼，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小傷，沒什麽事。”

程息還欲再說些什麽，陳觀褲袋裏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

陳觀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他也沒走遠，就在程息跟前接聽。他睨了眼程息，低聲道：“好，我馬上就來。”

兩個離得近，程息能聽到只言片語，見他挂了電話，程息眼睫微斂：“要走了？”

她眼裏的黯然顯而易見，陳觀若有若無嘆了一口氣，繼而，他擡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将她貼向自己，低頭在她嘴角輕啄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