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這是耍流氓

暗月流光,夜深人靜。辰夜悄悄離開了房間,想着明晚就是月圓之夜,便打算趁今夜先熟悉一下地形。

他用紅紗巾裹住臉頰,踏在屋脊上飛檐走壁,向竹王所在的樓閣飛掠而去。其實屋宇之間相去并不遠,再加上他這副軀體十分矯健,輕易便越過圍牆落在了一間庭院中。

就在這時,身後乍然傳來一聲犬吠,他驚悚回頭,依稀望見有個龐然大物沖了過來。它體型健碩渾身雪白,脖子上有着茂密的鬃毛,居然是連豺狼虎豹都不怕的雪獒!

“挖了個槽!”辰夜吓得撒腿就跑,不料另一頭竟還有一只黑灰色的獒犬!

獒犬狂吠着兩頭夾擊,活生生将他逼得無路可逃。而他剛一拔出匕首,就被那只黑獒一爪掃飛了開去,另一只雪獒也趁機猛撲上來,将他整個人狠狠撲倒在地。

“救命啊——”辰夜被咬得滿地打滾,臉上的紅紗巾被撕掉了,身上的夜行衣也被撕爛了。他心裏跑過一萬只草泥馬,這裏可是炎熱的南國,哪來這麽兩頭雄壯的高原獒犬啊!

“雪獒青獒,退下!”夜色中傳來一聲呵斥,兩只巨犬嗚咽一聲這才肯放開辰夜,乖乖趴在兩旁哧哧吐着舌頭。

月影朦胧中,有人提着一盞青燈走了過來。此時辰夜已經疼得滿頭大汗,想要爬起來卻又無力地栽在了草地上。那人将燈盞舉到辰夜頭頂,他不禁擡手擋住這突兀的光輝,卻聽那人說了一句:“怎麽是你!”

聽出是風舜的聲音,辰夜瞬間渾身炸毛,操着一口白話腔大罵道:“魂淡!原來這兩只藏獒是你養的,有種你就咬我放狗的算什麽好漢,要是老子得了狂犬病做鬼都不放過你!”

風舜見辰夜被咬得遍體鱗傷,立即将燈盞放在旁邊草地上,一把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我這就帶你回房療傷。”

“你放開我!老子拒絕公主抱!”辰夜奮力掙紮道,像只受刺激的野貓。

風舜緊緊抱着辰夜,絲毫不曾動容。當然,他根本聽不懂辰夜在叫嚣什麽,只是疾步将辰夜抱進房放在橫椅上,然後轉身在壁櫥裏找東西。

“我告訴你,這梁子咱結大發了!敢得罪我巫辰夜,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混不下去!以後我跟你不共戴天,不是你死還是你死!”辰夜疼得龇牙咧嘴,卻還要一直喋喋不休。

不一會兒,風舜便拿着一個小藥瓶走了過來,他面無表情地将瓶塞擰開,裏面冒出些許黃色的煙霧來。

辰夜眼神一抖,體內的中二之魂立刻爆發了,迅速腦補出了各種毀屍滅跡的場景,只得一邊往後靠一邊警告道:“你你你……別過來!殺殺殺人是犯法的!”

風舜瞟了辰夜一眼,便半跪在橫椅前,一把扼住辰夜的腳踝脫掉靴子,勒起褲腿就把藥粉往他傷口上灑。辰夜吓得閉上眼睛大喊大叫,什麽殺人啊犯法啊各種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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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有那麽疼嗎?”風舜低喝了一句,眼底盡是嫌棄。

辰夜這才睜開半只眼睛,發現自己的小腿并沒有被藥物腐蝕掉,于是立馬恢複了慣有的傲慢,清了清嗓子道:“我逗你玩呢,你還當真啊?”

風舜塗勻辰夜小腿上的藥粉,又揭開他肩頭的衣物,一邊灑藥一邊問道:“三更半夜的,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我起來尿個尿都不行啊!”辰夜翻白眼道。

“你住在西廂,我住在東廂,從你那裏過來這邊至少得一盞茶的功夫,你尿得可真遠。”

“我尿完了沒瞌睡,便打算四處逛逛,管得着麽你?”

風舜擡眼直視對方道:“我所在的這間閣樓,四周有圍牆大門也是上鎖的,我就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麽逛進來的?別告訴我,你是從雪獒和青獒刨的狗洞裏鑽進來的。”

這下辰夜沒轍了,索性瞎掰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來找你的,誰料那兩只畜生見了我就撲上來一頓狂咬!”

風舜凜凜道:“雪獒和青獒是我的兄弟,不是畜生,你要再敢說它們是畜生,我就讓它們直接咬死你,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救你。”

辰夜哼了一聲,把臉撇了過去。他的長卷發自耳際處挽起一半,側臉時剛好露出俊挺的輪廓。而他額上還戴着一枚血玉平安扣,通過一根紅繩系在腦後的發髻間,垂下兩朵精致的紅色流蘇來。

風舜忽然注意到了那朵流蘇,他眉眼微微一動,情不自禁伸手去觸摸。

“你幹什麽?”辰夜警惕地打開了對方的手,他戴的可不是單純的額飾,這流蘇裏可都是藏着暗針的,難道對方看出什麽端倪來了?

“你不是說來找我的嗎,說吧,找我做什麽?”

辰夜眼珠轉了轉,狡黠道:“白天在竹王府門口的時候,你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風舜沉默不語,轉身坐在了橫卧上。

辰夜不禁又開始各種揣測,目光在對方身上上下打量。只見風舜套着一件薄薄的白衫,長發柔順的散落在肩頭,此刻看來竟一點也不淩厲,反而有三分莫名的柔情。

良久,風舜才緩緩開口道:“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相似的五官和長卷發,還有眉目中與生俱來的驕傲。在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懷疑是不是看到了她。但你跟她有最大的不同,因為你是男人,而她是女人。”

辰夜悄然松了一口氣,原來這貨那樣盯着自己看,不是因為懷疑自己是盜賊啊。于是他的眼神又變得充滿同情,因為他已經壓制不住體內的中二之力,迅速腦補出了一個愛而不能的悲傷故事。

“恕我冒昧,”風舜轉向辰夜,盯着對方耳畔那朵紅色流蘇,“我想問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姐,跟你戴着同樣有流蘇的血玉抹額?”因為他口中的那個故人,也曾戴着一個類似的額飾。

辰夜瞬間抖了一個機靈,懷疑這家夥剛才沒準兒都是胡扯的,其目的就是想套出自己的底細,便敷衍道:“我是家中獨子,沒有什麽姐姐。這種抹額大街小巷都有賣的,怎麽,我戴着很奇怪嗎?”

風舜審視着辰夜的眼睛,他自然知道對方在說謊。首先不論血玉何其珍貴,這種流蘇做工精良,是中原才有上等貨色,所以這家夥絕對大有來頭。

“算了。”風舜懶得再究根問底,他困倦地扶了扶額頭,朝房間中央的大床走了過去。

“慢着!床是本少主的!”辰夜急忙跳起身來,連跛帶跳的搶先一步撲上了床。

風舜不悅地皺起眉峰,怼着辰夜低喝道:“立刻給我滾下來,我讨厭別人弄髒我的東西。”

“我偏要弄髒你的床,有本事你來咬我啊!”辰夜說着撒潑似的打起滾來,頓時把血跡蹭得滿床都是。

風舜眼神一冷,撲上床一把将辰夜扭過來,同時扣住他的雙手坐住他的腰身,将他整個人壓得無法動彈。

辰夜掙得面紅耳赤,正要爆粗口,不料風舜忽然壓下臉道:“我沒有義務把床讓給你一個陌生人,識相的就給我老實滾到橫卧上去睡,再要放肆我就把雪獒和青獒叫進來,直接把你拖到院子裏分屍!”

此刻兩人的臉挨得那麽近,再近一點鼻尖都要碰到一塊兒。辰夜不禁吞了吞口水,他相信這家夥說到做到,于是不敢繼續撒野,只得悻悻地回到了橫椅上。

不一會兒,房間內的燈盞便被吹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

風舜疲倦地翻身睡去了,而辰夜蜷縮在窄小的橫卧上,只覺得渾身都被硌的疼。現在他的小腿被咬成這樣,怕是幾天都走不了路,明晚可要怎麽去偷夜明珠?偷不了夜明珠,他神偷的英名将毀于一旦!而這一切都是誰害的?都是這個該死的風舜!

正在氣憤之時,辰夜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于是他赤着腳從橫椅上下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向大床走去,直到整個人一縷不挂地站在床前……

翌日,陽光透過窗扉斜射進來,金紗帳下的白色大床上,亂成一團的被褥微微動了動。

風舜疲憊地睜開了眼睛,一整晚他都覺得胸口沉重,以致他昏睡到了半上午,醒後反而更加疲憊了。這時他察覺胸口有股異樣的力道,錯愕地側臉一看,只見辰夜那張俊臉近在眼前,而對方的手臂就勾在自己脖子上!

那飛揚的眉尾,柔亮的長卷發,本該是驚豔的,可風舜卻覺得相當驚悚!他吓得一個機靈跳下床,指着床上的人怒斥道:“你!怎麽睡到我床上來的?”

還沒等到對方回答,風舜忽然覺得腿間透風,低頭一看自己竟什麽都沒穿!他臉頰微微發紅,羞憤地操起木架上的衣物,迅速套在了自己身上。

辰夜幽然睜開雙眼,饒有興致地注視着風舜,然後他用手肘支起臉頰,就那麽側卧在床上,風騷地将一條腿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怎麽上來的,還不是你半夜把我抱上來的。”

風舜難以置信地瞪着辰夜,忽然注意到對方正半裸着身體,他臉上頓時紅了一紅,不自在的将目光挪向了別處。

“大家都是男人,你開這樣的玩笑未免有些過了。”

“都是男人又怎麽了,男人就不可以做嗎?”辰夜用指尖撫了撫唇瓣,眼神中散發出妖冶的光輝,“如今做都做了還裝個什麽?也不知是誰出門溫文爾雅,謙謙君子,可一上了床啊,就如狼似虎,梅開二度。”

“請你自重點,我不可能……”風舜說到一半忽然僵住了,腦海中漸漸浮現出種種不可思議的畫面來。依稀記得昨夜恍惚之時,自己竟将辰夜壓在身下強吻,兩人瘋狂地撕扯着衣衫,互相撫摸,赤身糾纏,幹柴烈火……

風舜皺眉閉上眼睛,竭力去壓制這些難堪的記憶,叫他如何能相信,自己竟然會和一個男人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辰夜見風舜神情錯亂,又挑釁道:“你說你堂堂一個大漢王朝來的名捕,半夜放狗咬人就算了,竟還把別人弄上床折騰了一晚上,這要傳出去了不知會怎樣?”

沉默片刻,風舜這才緩緩道:“我的意識很清醒,自己做沒做心裏有數,而你擅長操縱秘術,讓我産生幻覺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這是個玩笑,我勸你還是适可而止,否則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辰夜呵呵一笑,揚起下巴,摸着脖子上那塊紅色吮痕道:“這可是你昨晚啃的,像這樣的吻痕我身上還有好幾個,要不你來檢查一下?”說着牽起被角,作勢要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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