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啦

淩晨時分,客棧燈火闌珊。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辰夜神志不清的從床上坐起來,而風舜已經起身打開了房門。只見巫曉神色慌張地沖了進來,大喊道:“少主不好了,晉少侯他快死了!”

“你說什麽?”辰夜的瞌睡頓時全醒了,趕忙跳下床随巫曉出門。

此刻晉斯房間裏聚滿了人,有晉家的随從也有同行的商人,還有連夜趕來的幾名大夫。而晉斯正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呼吸微弱,大夫們把完脈後都連連搖頭,“劇毒已經侵入肺腑,再找不到解藥,只怕撐不了三個時辰。”

辰夜怔怔走了進來,昨晚明明還跟晉斯吵了一架,怎麽轉眼他就這樣奄奄一息了?辰夜坐到床前握起晉斯的手,而那只手已經成了紫黑色,上面還有一塊小小的黑色血痂。

“侯爺半夜出去喝酒了,後來就被人發現倒在門口,也不知是被什麽毒物咬到了,請了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這下可如何是好啊!”

“晉斯——”辰夜輕聲呼喚着,晉斯皺了皺眉,掙紮着睜開了眼睛。見辰夜來了,他還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又望了旁邊的随從一眼。

随從明白主子的意思,便勸大家先出去等着。人們紛紛惋惜着退了出去,風舜和巫曉也只好在門外等待。

只見晉斯喘息了幾聲,眼睛又無力地閉上了,辰夜看得心裏酸溜溜的。這時随從不禁開口道:“夜少主,我家主子恐怕不行了,請容許小的多嘴幾句。”

“侯爺他跟別人不一樣,因為他只喜歡男人,也不介意世俗的眼光。所以侯爺對你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每次你不告而別,侯爺都要派人四處尋你,尋不到你就沒日沒夜的喝酒,甚至還得了相思病。”

辰夜怔怔望着那名随從,“他真的一直在找我?”

随從嘆了一聲道:“上次在船上你又不辭而別,那時侯爺發瘋似的到處尋你,後來相思病發作還咳了好多血。你看他如今落到這副田地,卻還拉着我說想見你最後一面……敢問夜少主,你的心是鐵打的嗎?”

辰夜顫顫說不出話來,他一直以為晉斯只想跟自己玩玩,所以将晉斯對自己的感情全盤推翻。當初他的确對晉斯動過情,也為晉斯的風流傷過心,如今聽到這番話既感動又愧疚。

随從說罷搖頭退了出去,房內便只剩下辰夜和晉斯。

由于毒素持續擴散,晉斯又開始發燒了,辰夜便将濕手帕敷在了他額上。晉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迷迷糊糊地喊道:“別走!我不想再失去你啊……”

“放心,我不走了。”辰夜回握住晉斯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臉頰旁。晉斯似乎聽到了辰夜的聲音,嘴角又浮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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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兩人曾度過的甜蜜時光,辰夜才發現自己是如此舍不得,好怕晉斯就這樣離自己而去。于是他湊到晉斯耳邊,輕聲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被什麽東西咬到了?”

“風舜……就是他……”

辰夜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沒聽錯吧,晉斯在說風舜?但風舜昨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壓根就沒有出過房間啊。只聽晉斯又支吾道:“他的蠍子……咬到了我……”

“蠍子?”辰夜似乎想起了什麽嚴重的事,便将晉斯的手放進了被子裏。他起身正打算離開,不料晉斯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艱難地睜開眼道:“別走……我需要你……”

辰夜心疼地看着晉斯,俯身捧住他的臉頰道:“我去給你找解藥,一定要等到我回來。”

“你不在,我怕自己撐不住……”晉斯說着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臉頰上的黑色血絲也更加明顯了。辰夜心底一緊張又不敢走了,但他若不去找到蠍子的主人,晉斯就連最後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思忖片刻,辰夜便貼在晉斯耳邊道:“聽好了,如果你撐到我回來,我就跟你在一起,再也不離開你了。”

晉斯微微瞪大眼睛,就像吃了一記安心丸,這才漸漸松開了辰夜,但眼睛仍然眷戀地望着他。

辰夜咬牙轉身走了出去,那句話他剛說出來就後悔了,因為那只是他為了穩住晉斯說的一個美麗的謊言。

此刻風舜和巫曉還站在門口,辰夜便拉着風舜向角落裏走去。巫曉望着他們消失在轉角處,嘴角忽然浮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晉斯告訴我,是你的蠍子咬傷了他。”

風舜不解地看着辰夜,辰夜這才解釋道:“昨晚咱們一直在一起,我自然相信你沒動他。所以我推測,昨夜你哥來過這裏,不巧被晉斯撞見了。而晉斯把你哥錯認成了你,跟你哥動起手來,結果被你哥的毒蠍咬到了。”

“所以只要找到你哥,晉斯就有救了。今日鑒寶會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趕去會上找人,如果你哥還躲着你,就想辦法把他給引出來。”

風舜猶豫着點了點頭,想着要去找自己哥哥,他心底又期待又忐忑。

天漸漸亮了,瑞和樓門前的人也越聚越多,為期三天的鑒寶會即将在此召開。商人和看客們紛紛排起長隊,在門口領到木牌才能進去。

辰夜和風舜等不及了,只得避開附近巡邏的守衛,冒險從後院圍牆上翻了進去。

兩人來到老板娘的櫃臺處,本想查查樓內住了哪些人,不料那老板娘一看見風舜,便笑着打招呼道:“鬼公子昨夜回來得那麽晚,今兒怎這麽早就起啦?”

辰夜一聽話這就樂了,看來老板娘也把風舜認錯了,那他哥哥毫無疑問就在這裏!

風舜和辰夜對視一眼,“這位是我朋友,趕過來參加鑒寶會的,可我突然忘記自己住哪間房了,勞煩老板娘給我指一下。”

老板娘笑着指了一個方向,“那邊,三樓的天字號房間。”

看辰夜和風舜上樓後,老板娘還忍不住嘀咕道:“這鬼公子咋像變了個人似的,平日裏一副挑剔的嘴臉,跟他打招呼愛理不理的,今兒怎麽感覺風度翩翩的。”

兩人來到三樓的天字房門口,風舜懷着忐忑的心情敲了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着的。他不禁将房門推開了,但屋內并沒有人,所有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除了桌上那塊白絹。

風舜将白絹展開來,上面還沾着斑斑血跡,“看來晉斯把我哥刺傷了。”

“別跟晉斯計較了,你哥下手也不輕,我們就在這兒等他,他遲早會回來的。”辰夜說着就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而風舜則繼續在房間內查看起來。

不久後,樓下漸漸熱鬧了起來。為了慶祝鑒寶會開幕,場上響起歡快的銅鼓聲,一群舞女随着聲樂翩翩起舞,場下不斷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場中央有一個蓋着紅綢的木臺,紅綢揭開後便是一件件價值連城的玉器,賣玉的商人叫價,而買玉的人則紛紛在臺下出價,出價最高的人方可購得寶玉。

聽到樓下已經賣了三件玉器,辰夜急得在房內踱來踱去,這都過了大半個時辰,為什麽房間的主人還不回來?這時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另一個猜測,那就是風舜哥哥發現了他們,為了躲風舜所以故意不肯露面。

辰夜便把這個猜測告訴了風舜,“再拖下去晉斯恐怕撐不住了,不如你配合我演一場戲,我就不信,自己親弟弟被人追殺,你哥他還能坐視不理!”

風舜搖了搖頭,“若哥哥真的是故意躲我,只怕我們演得再像都沒用,除非你真的拿劍刺傷了我,否則他是不會出來的。”

“但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辰夜說着都有些激動了,他們出來都快兩個時辰了,再耗下去晉斯真的要沒命了。

“他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比我還重要?”風舜直視着辰夜的眼睛,但辰夜卻避開了他的目光。他也不再多說,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風舜環顧着樓下熱鬧的人群,想起小時候哥哥最看不得他受傷,于是他緩緩拔出自己的黑劍,朝自己手臂上砍了過去。他就不信做到這種地步,哥哥還能坐視不理。

沒有預料中的血花飛濺,劍刃突然被一柄折扇攔住,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這是我的劍,誰允許你瞎用的?”

風舜怔怔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紫衣人正站在身前,他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輪廓,相似的身材和相似的聲音。這一刻,兄弟倆仿佛穿越十年光陰,再次面對面的站了在一起。

縱然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哥……”風舜顫顫地喊了一聲,他能看到對方眼底的顫動,還以為哥哥會久違地抱他一下。但哥哥只是收回折扇握在手中,臉上的表情也是冰冷而嫌棄的。

這時辰夜才從房內走出來,看到兄弟重逢的場面他也來不及感慨了,上來就沖風舜哥哥要毒蠍的解藥。

“難道沒人告訴你,我鬼堯的毒,無藥可解。”

辰夜瞬間僵在了那裏,在第一眼看到鬼堯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是個毒公子。

“當真無藥可救嗎?”風舜無法相信,當年細心用藥給自己療傷的哥哥,如今卻會用如此劇毒之物害人性命。

鬼堯斜了風舜一眼,拂袖走進了房間內,“你們回去吧,估摸着這個時候那人也該咽氣了,現在趕回去沒準兒還能見上最後一面。”說着便準備關門了。

情急之下,辰夜一把搶過風舜的黑劍,将劍刃架在了風舜脖子上,“既然是你養的毒蠍,你怎會不知道解藥,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殺了你弟弟!”

雖然這麽做會傷了風舜的心,但辰夜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鬼堯忽然冷笑了幾聲,“你倆感情不是挺好嘛,還裝什麽呢?”

“這你就錯了,你弟弟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沒用了随時可以舍棄掉,我真正在乎的是那個被你毒蠍咬到的人。”辰夜說着将劍刃抵得更緊,風舜只感覺脖下微微一涼,一絲殷紅的血便從刃口處流了下來。

鬼堯眼神微微一閃,額角處有青筋暴起。

“沒錯,我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所以哥哥救還是不救呢?”風舜也跟着自嘲道。

這話辰夜聽在耳裏刺痛無比,他知道自己做得這麽過分,肯定傷透了風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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