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無情

◎網戀◎

藍玥原以為爆馬後, 她和言州之間會更尴尬，言州估計也不會喜歡她了，畢竟他那麽讨厭明月皎皎, 可沒想到，沒過幾天, 言州開始明目張膽地追她，力度比以前大多了。

不知道他從哪裏打聽到了她的課表，每次她去實驗室, 他都能掐着點出現，給她買早餐, 帶各種小零食。

藍玥全都拒絕, 理由也很質樸, “言師兄, 你現在都這麽困難了，就別破費了。”

言州：“沒事，我好歹是個研究生, 做項目都能賺回來，拿着吧。”

藍玥為難，“我真的不……”

“還是說, 師妹嫌棄我買的東西？”

“……”

除此之外, 言州還在她下課的路上堵她，每天風雨無阻送她回宿舍。

藍玥拒絕了好幾次, 可他就是聽不進去。

時間一久, 全實驗室的人都知道言州在追藍玥。

“牛啊。”

周一上午, 劉飛昂看到藍玥一臉困擾地捧着一束紅玫瑰走進來, 笑得自滿。

“我們還沒開始比賽呢, 隔壁leader就中了咱們小師妹的美人計, 告訴我這還怎麽輸？”

“你能不能有點追求，”嚴京昭語氣有點煩，“贏了他有什麽得意的。”

劉飛昂噤聲。

學校項目告一段落後，他們開始着手準備省裏的AR比賽，demo卻遲遲沒有敲定。

嚴京昭看什麽都不滿意。

他靠在椅背上，叼着一根煙，翻了幾頁報告書，眉頭越皺越緊，随手扔回桌上，擡起頭，正好看到藍玥偷偷摸摸把玫瑰花放在電腦桌下面，跟做賊似，她輕手輕腳，腦袋埋得很低，仿佛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嚴京昭瞧着她那副樣子，嗤笑一聲，當人來得差不多時，他站了起來：“開會，繼續讨論比賽的demo，每個人都要提點子。”

他語氣微頓，彈了彈煙灰，“藍玥，你先。”

藍玥昨晚做了筆記，拿起本子站起來，“我覺得，既然是大學生參加的比賽，可以做點和大學校園生活相關的東西，比如晨跑，AR教室，游戲之類的……”

有人小聲嘀咕：“太普通了吧，是不是在網上抄的。”

藍玥聽到了，抿了抿嘴：“雖然內容沒什麽新意，但我們可以從形式上創新，比如晨跑，可以和當下競速游戲結合起來……”

她聲音越說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不錯。”

出乎意料，嚴京昭聽完了她的方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誇了一句。

聽慣了他的冷嘲熱諷，藍玥受寵若驚地看着他，嚴京昭沒有看她，“下一個。”

其他人挨個說了一輪，什麽天馬行空的方案都有，有個男的特別激動地說想做全息AR游戲，争做行業第一人，所有人投去關愛智障的目光，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如果能做早就有人做了，還會輪得到他們。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還是沒讨論出個所以然。

嚴京昭：“今天就到這兒，散會。”

說完，他單臂夾着筆記本進了辦公室。

實驗室目前沒有任務，藍玥便用電腦做自己的課業。

聚精會神時，有人走過來。

藍玥擡頭。

嚴京昭将一沓紙甩在她面前，“照着這個，周五之前把東西畫出來給我。”

“是什麽？”

藍玥好奇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鬼圖片，膚色慘白，空洞的眼睛黑黢黢的，張着血盆大口，看上去恐怖陰森。

“啊！”藍玥寒毛豎起，吓得把紙扔了，“這什麽呀？”

“AR教室需要的東西。”嚴京昭勾唇一笑，“恭喜你，你的demo通過了。”

“你說教室？”藍玥愣住，這玩意兒竟然和教室有關系？

“我沒有提過這個吧？”她又瞟了一眼那女鬼。

嚴京昭：“創新當然由我來，你只要照着要求畫就好，怎麽恐怖怎麽來。”

“……”

藍玥為将來用這個上課的學生默哀一秒。

盡管不情願，但畢竟是嚴京昭布置的任務，藍玥逼着自己看了兩天恐怖靈異電影，找了好多相關素材，熬夜在周五前畫完了。

把文件發給嚴京昭後，他沒說什麽，只回了個ok的手勢，藍玥便漸漸忘了這件事，直到幾天後在實驗室，藍玥埋頭寫着實驗報告，突然又被嚴京昭叫了：“你來一下。”

“哦。”

藍玥跟着他到裏間的多媒體教室，灰藍冷色調，裏面有最先進的AR設備和儀器，布置得像是電影裏的科學實驗室，窗簾半掩，光線暗沉。

嚴京昭站在一臺巨大白色機器面前，給她拿了一個AR頭盔，“會戴吧？”

“會的。”

沒有墨跡，藍玥很快戴好，慢慢睜開眼，短暫的适應後，周圍的環境一變，她身處在一個封閉的地牢之中，教室般大小，不如說這本來就是個教室，面前整齊地擺放着五六排課桌座椅。

藍玥驚疑不定地打量着。

“嗷！”

她倏然扭頭，看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一幕。

地牢外，一只只兇猛可怖的怪物擠在鐵欄前，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垂涎欲滴地看着自己，壓迫感極強。

藍玥愣了愣，第一時間不是害怕，而是強烈的興奮，她是它們的創造者。

“它們這麽快就能動了？”藍玥驚喜地轉頭，雖然看不到嚴京昭，但她直覺他在那裏。

嚴京昭：“你當我是誰。”

“可是這樣安排有什麽用？誰還有心思學習。”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藍玥繼續觀察怪物們，眼睛很亮，醜是醜了點，但自己的作品能像這樣動起來，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很快，她發現不對勁，怪物們用力拍打着鐵欄，每次一拍，鐵欄的裂痕就多一點，随時可能破門而入。

“它們好像要進來了，怎麽辦？”

場景太逼真，藍玥有點慌，四處找武器，這在游戲中，一般都會給槍的。

可是找了一圈，身上什麽都沒有。

“看到課桌嗎？随便找一張坐。”

嚴京昭的聲音傳來。

藍玥聽他的話，拉開椅子坐下，面前桌上擺着一份試卷和筆。

她看了下試卷內容，計算機基礎……

嚴京昭不緊不慢道：“現在開始答題，只有做對了題，它們才會停下。”

藍玥握着筆，由于太過緊張，第一題就不會，她顫抖地問：“那答錯了呢？”

“哦。”嚴京昭語氣遺憾，“那你死了。”

不用他說，藍玥看到了鐵門被撕裂，兇神惡煞的怪物們一個個朝她猛撲過來。

“啊啊啊！”藍玥本能想跑。

嚴京昭：“都是假的，有什麽好怕的？”

藍玥聽不進去，雙腳條件反射地跑向聲音發源地，用力撞在了他身上，緊緊扒住他不放。

雖然看不到，藍玥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眼前突然一亮，AR頭盔被有些粗暴地拽下。

藍玥眼睛不能适應地眯起，微微擡起臉，男人精致立體的下颚抵住她的頭頂，她貼在他肩處，他穿着松垮的毛線衣，細頸白如雪，她呼出的氣正好對着那片肌膚，落梅般逐漸變紅。

藍玥呆住，都忘了自己處境，心想嚴京昭的皮膚這麽敏感嗎？吹一下就紅了，真就比女人還嫩。

“你抱夠了沒？”

陰沉的聲音響起。

等藍玥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推開了。

“想也知道摘頭套比跑更有用，”嚴京昭冷着臉，“少趁機占我便宜。”

“……”

藍玥問：“剛剛那個，你打算用來參加比賽嗎？”

“嗯。”

“……真的過得了審嗎？”

嚴京昭收起頭盔，“這只是初步設定，細節還要磨。”

收拾完畢後，他問她：“想做麽？”

“想。”

藍玥不假思索道，剛剛的畫面場景在腦中揮之不去，到了洶湧彭拜的地步。

她第一次，覺得AR有意思。

嚴京昭又給了她一沓紙，“這是新的設定圖。”

藍玥：“……”

半個小時前下課鈴就響了，當藍玥回去時，人已經走光了，她迅速收拾東西，背起包走出實驗室，看到言州站在門口，她臉上浮現尴尬之色，“言師兄，你還沒回去啊？”

“等你，今天怎麽這麽晚？”言州站直身子，“我幫你拿包吧。”

他朝她走了一步。

藍玥連忙往後退，“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言州：“還是我來吧。”

“讓讓。”

嚴京昭出來了，披了件墨綠色外套，上邊微微敞開，肩寬腿長，休閑懶散。

他不偏不倚夾在他們中間。

“你們擋着我鎖門了。”

聞言，藍玥和言州都往旁邊走了幾步。

言州不放棄，對藍玥說：“我們什麽關系，你真的不用和我客氣。”

“呵。”

一聲嗤笑傳來，言州忍無可忍轉頭。

嚴京昭慢條斯理地鎖着門。

“她就差沒把嫌棄寫臉上了，就你覺得是客氣。”

言州沉下臉，“嚴京昭，我沒惹過你吧，你為什麽總是和我作對？”

“實話實話而已。”嚴京昭鎖好門，鑰匙收進口袋，“再說了，你哪裏需要我特意作對。”

言州氣得心梗。

“走不走？”

嚴京昭懶得理他，問藍玥。

“哦，好。”藍玥反應過來點點頭，連忙跟在他後面。

嚴京昭單手插兜，頭也不回道：“以後他再騷擾你，我可以借你手機。”

藍玥愣了愣，“幹嘛？”

嚴京昭：“報警。”

“……還不到那個地步。”

“到了就來不及了。”

“說起來，你書包上那個挂件……”嚴京昭瞥了眼讓他在意很久了的尖耳靈族少年，同時也是景召的角色。

第一天看到藍玥背着它時，嚴京昭就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怪。

他故作不經意道：“是在哪買的，還挺好看。”

“我朋友送的。”

藍玥這次回答得很謹慎，“好像是一個叫《七界》的游戲裏面的人物，你玩過嗎？”

嚴京昭在外一向要面子，否認：“你看我像是很閑的人？”

也是。

藍玥默默閉嘴。

嚴京昭反問：“你玩？”

藍玥：“我也不閑。”

“……”

期間他們沒再說過話，一起走出實驗樓。

出來時，路上人還挺多，嚴京昭和藍玥一同出現，馬上吸引了大片目光。

藍玥從小生活在藍巧菏的陰影下，從來沒有身為美女的自覺，其實她長得真的很不錯，皮膚白，瓜子臉，細眉粉唇，溫雅乖順，和嚴京昭站在一起意外地和諧。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嚴京昭很少和女生走在一起，和藍巧菏的同框都少之又少，和藍玥都好幾次了。

有人偷偷拿手機拍他們，他們都沒注意，全程無互動，很快就在一個岔路口處分開了。

藍玥惦記設計圖，回宿舍後就開始動工，還向京夜無雲報備，自己這個禮拜估計會少登游戲，學業繁忙，京夜無雲表示理解，讓她多注意身體。

自從嚴京昭用她的作品給她展示了AR世界後，她第一次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五彩缤紛，也是第一次對它産生了濃烈的興趣。

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它，不再只是為了保研，不再只是為了學業，而因為單純的興趣，想為實驗室的整個團隊做些什麽。

就和實驗室其他人一樣，她相信嚴京昭的能力，希冀他有朝一日帶他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藍玥不知道，在她夜以繼日地忙設計時，一個名為《計算機系才子嚴京昭的正牌女友終于曝光》的帖子在校園論壇裏悄然出現，一下就成了熱帖。

藍玥的身份被扒了出來，是唯一進嚴京昭導師實驗室的本科生，也是藍巧菏的妹妹，身份就非常的戲劇性。

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瓜。

帖子內容無非是看圖編故事，僅憑嚴京昭和藍玥同框的一張圖，帖主已經腦補了一場狗血大劇，說嚴京昭最終拒絕了藍巧菏，選擇了朝夕相處的小師妹，妹妹成功上位。

嚴京昭的帖子在論壇裏一抓一大把，和他相關的感情帖也不少，還有女生在裏面發帖宣稱是他未公開的女友，五年青春換來的是他出軌，她說得聲淚俱下，有模有樣，幾乎所有人都信了，最後發現是她自導自演。

後來學生們學乖了，論壇的東西看看就好，不要認真，所以藍玥的事看似火熱，但沒有發酵起來，當藍玥聽陳萌萌說起時，只覺得好笑，她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一天晚上，接到藍巧菏的電話。

“玥玥，現在方便聊聊嗎？”

藍玥看着電腦上，沒畫完的圖，拿着手機問：“有事嗎？”

藍巧菏溫柔說：“我想了很久，之前讓你去許濤實驗室是我草率了，不該為了我的私欲不顧你的個人意願，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主動離開現在的實驗室，我就能幫你疏通關系，轉到唐風那去，你和言州又那麽熟，一定沒問題的。”

藍玥腦袋有些卡殼，“我沒聽懂什麽意思。”

藍巧菏：“就是讓你離開許濤實驗室，去唐風的那個，懂了嗎？”

藍玥明白過來，雖然她沒提過嚴京昭，但話裏話外都是嚴京昭，說白了，就是讓她離嚴京昭遠一點，應該是論壇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傳到了藍巧菏那裏，讓她産生了危機感。

“我不懂。”

藍玥再次開口，聲音也冷了下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我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你改變自己的生活？”

之前藍巧菏逼她去嚴京昭那裏，她難受了一個多禮拜，內心充滿委屈，這次藍巧菏故技重施，藍玥比起委屈，更多的是生氣。

她憑什麽？

就憑她是姐姐嗎？

藍巧菏沒想到向來乖巧懂事的妹妹竟會對她這樣說話，一時愣了，随即也生氣了，“你什麽态度？我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倒發起火了？”

“你現在不願離開，不會是因為嚴京昭吧？你以前不是很怕他？怎麽，才相處幾個月，就喜歡上他了？”藍巧菏質問。

“……”

藍玥有些心累，不懂她怎麽什麽事都能扯上嚴京昭，典型的我即世界。

“總之，我不會離開的，拜拜。”

藍玥不想再和她争論下去，沒有意思。

另一端，藍巧菏見她敢挂自己電話，美麗的面孔有些扭曲，她氣得直接打嚴京昭電話，想從他這入手。

可是電話打了半天都打不通，藍巧菏反應過來，她可能被拉黑了，她忍着打開微信，編輯了一大段文字發過去，就不信嚴京昭微信都敢拉黑她。

果然，發送成功。

第二天，藍玥剛到實驗室，路師姐便道：“藍玥，嚴師兄讓你去一下隔壁辦公室。”

辦公室是導師的辦公場所，只是導師們總是出差，所以時常空着。

藍玥一頭霧水地過去了，推開門，看到嚴京昭坐在辦公桌前，手上翻着什麽。

藍玥一眼認出是她的檔案。

“叫我來這幹嘛？”藍玥不解問。

言州手一頓，擡頭，眯眼看了她好一會兒，看得藍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時，才緩緩開口：“這兩個月，你在實驗室感覺怎麽樣？”

藍玥謹慎道：“挺好的，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受益匪淺。”

“這裏沒別人，你可以實話實說。”嚴京昭合上檔案，語氣聽不出情緒，“藍巧菏都和我說了。”

“她說什麽了？”藍玥心裏一沉。

“說你，”嚴京昭回想，徐徐開口：“快撐不下去了，我們事情多，任務重，我還很苛刻，說你總和她抱怨，多麽讨厭我，怕我，想要走，但又不好意思和我提。”

“她不忍看你日益憔悴，所以求我放你走。”

“我才沒有……”藍玥急着解釋，嚴京昭下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想走随時可以走，我不會留。”嚴京昭無所謂說。

藍玥看着他，他漂亮狹長的眼眸如初見般冷淡薄情，像波瀾不驚的湖，任何事物都無法映照其中。

心突然變冷。

藍玥聲音卡在喉嚨，沙啞問：“那我經手的項目，怎麽辦？”

“總有人接手，可以去美術學院借點人。”嚴京昭手背托着下巴，表情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不是非你不可。”

“哦。”他想起什麽，“如果你擔心保研的學分，比賽結束後，我會申請補給你。”

作者有話說：

火葬場預訂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