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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幹淨的衣服,伺候您換上,找你的人很快也該來了。”小玉抖開一件純白無垢的蠶絲紗衣。
肩上和肋下的瘀痕被掩映在層層疊疊的柔軟紗衣之下,白玉發箍束起長發,珍珠流蘇垂落身前。修長有力的手被女孩子柔軟的手托起,細心清潔,連指甲也被細心修剪得圓潤規整。
昨夜還沉默虛弱的男人再度睜眼時,已重新變得俊雅修偉,矜貴疏離。
葉孤城對小玉吩咐:“再取一套新衣來。”
小玉看了一眼床上還在閉目調息的西門吹雪,笑嘻嘻道:“知道啦!他也曾救過我的命,我自然也會照顧好他。”
葉孤城的目光也在那人蒼白泛青的面上掃過,拿起床頭的劍,轉身推門走出了院門。
這次與以往幾次不同,他沒有開口道謝。
千裏至此,舍命拔毒,徹夜守護,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謝字能夠回報的情誼。
窗外的雨,早已停了。
每個清晨都是一家妓院最冷清的時刻,當整個泉州開始蘇醒的時候,也是木蓮紅袖莊的姑娘小厮們應該休憩的時間。
但今日略有不同,木蓮紅袖莊卻迎來一行不同尋常的客人。拍打門環的聲音很大,甚至稱得上是粗魯,簡直像是要把木門拍壞。
龜公揉着惺忪睡眼前來應門,剛要抱怨幾句,在看見對方胸前飛魚服的圖案時被吓得噤了聲。
是官服的人,而且是最讓人懼怕的錦衣衛!
門被大大打開,錦衣衛簇擁着一個儀容俊偉,面目英武的紫衫男子大步走進木蓮紅袖莊。
紅袖莊并非待客之地,大堂只有琴臺沒有主位,立即有指揮使搬來一張圈椅,服侍着紫衫華服男子坐下。
紫衫錦袍的男人頰側一道愈合了的箭傷,将原本英武的面孔襯出三分戾氣,他四下打量,嘴角噙着一線興味的笑:“莫非是本王來得早了,先生還未起身?”
話音未落,衆人便覺周身一冷,方才還有些喧鬧的周遭都安靜了下來。
一個衣袂飄飛的白衣人,從後堂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很冷,也很清醒,絲毫沒有徹夜放縱的迷茫和疲憊。他人還未至,但周身的淩厲之氣已經逼得所有人不敢嬉笑随意,連呼吸都放緩了些。
紫袍男子見人哈哈一笑:“先生還是起得這樣早,紅顏在側,也不多憐惜憐惜。”
木蓮紅袖莊的人立即給葉孤城也設了座,與紫袍青年相對而坐。
葉孤城語氣平平,不喜不怒:“二公子也很早。”
被稱作二公子的人一笑:“實在是家父急着要看這幅圖,本……公子為給家父分憂,自然也想早些取得才好早些送回家中。”
他臨時改了口,但傲慢張揚的語氣卻沒有刻意掩飾。
葉孤城轉頭對着身後小厮道:“讓小玉把東西拿來。”
須臾之間,紫袍男子便看見一個粉衣小姑娘笑嘻嘻地從後走出,手中捧着一只托盤,托盤上是一只裝在玻璃瓶中的小船,和一段被削去半截的竹筒,竹筒被烈火烤過,已經發黑開裂。
葉孤城道:“這是此次圍剿陳祖義時所得,可惜被毀去一段,但依照标志,可以推斷陳祖義必有一批寶藏藏在海外。”
紫袍男子的目光卻落在小玉的葇荑之上,面露暧昧之色,一語雙關道:“好!好!妙哉!妙哉!先生好福氣!”
小玉沖他嬌媚一笑,笑裏卻藏着刀子:“二公子,您可拿好了,這幅畫得來不易,怕是尋常人——拿不穩。”
她的“穩”字還未落音,忽然一陣極細微的破空之聲響起。
在場的很多人甚至根本聽不見,因為這是一種極細極小的毒針射出的聲音,輕的就像一陣微風吹動樹葉。
是暗器!
然而劍光已起!雪白的劍光在一剎那晃地在做之人眼前一片白茫茫。
沒有人形容這一劍的輝煌和飄忽,像一種極致盛開的花,又像天外飛過的雲絮。
一排牛毛細針整齊劃一地落在紫袍男子身邊錦衣衛的足下,每一根都閃爍着幽蘭的光,顯然是含了劇毒的針!
到了這個時候,錦衣衛才紛紛拔出刀大聲喝着:“有人行刺!護衛!”
錦衣衛将刀頭對準葉孤城,卻在下一瞬“锵”的一聲,這些刀頭竟然悉數全部齊齊斷開,刀尖落在地上。
葉孤城手腕一抖,手中的劍已經回到劍鞘之中,誰都沒有看見他是何時拔的劍!
遠處院牆之外響起一聲慘叫,接着是“噗通”一聲,有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紫袍男子終于不笑了,他手裏的茶盞翻到,打碎在地面,面色鐵青:“你!”
葉孤城将長劍置于膝上,平靜道:“二公子,這人似是昨日刺殺你的人。可惜方才一時手快,沒能留下活口。”
紫袍青年,面色變來變去,他嗜血兇狠的目光凝視着葉孤城蒼白如玉的臉孔,這的确是一張堪稱完美的俊美面孔,便是他的敵人,看了也會心猿意馬。許久之後,他緩緩的笑了,方才的殺意也緩緩斂去。
紫袍人重新緩和了語氣,笑道:“是本公子疏忽,沒料到昨日的接迎隊伍裏竟然混着奸細,險些讓先生受傷。幸虧先生武功蓋世,護得本公子的侄兒無礙,父親知曉後,定然會有嘉賞随後賜下。”
葉孤城面露不耐之色。
對着這樣強大又孤高的人,紫袍青年的傲慢也不由得收斂幾分,站起身低聲道:“此次押送的兩廣賦稅能悉數送回京師,先生功不可沒。有了這筆稅賦,本王回去,便将和父親回複重啓市舶司一事的細節。”
葉孤城微微颔首:“有勞。”
說完,又示意小玉将托盤上的另一件東西捧上前,道:“這件小物不值什麽,送與世孫壓驚。”
紫袍青年一踏出木蓮紅袖莊,面上便戾氣橫生,對着身邊的錦衣衛罵道:“誰說他受了重傷?你們看看他今天這下馬威,是受了重傷的人能做的?”
錦衣衛一時不知如何回複,只能喏喏道:“百毒書生明明說他的暗器已經擊中了他,沒想到竟然是虛晃一槍。可惜百毒書生被他一劍殺了,竟沒法讓他來對證。”
紫袍青年眯着眼:“無用之人,殺了便殺了罷,反正也不是我們的人。只是這葉先生到底什麽來頭?寧王叔想殺他,父皇偏偏要叮囑我來泉州對他多加禮遇。”
錦衣衛低頭道:“屬下還沒查出來,只知道是道衍法師引薦給陛下的。”
紫袍錦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一群廢物。”
底下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搭腔。
紫袍人罵完,又喃喃自語:“可惜了那批稅銀!若無此人插手,便能歸我所有,還能栽贓在海賊頭上。”
片刻,他似乎又想通了什麽,冷笑道:“既然暫時殺不了他,便籠絡他。稅銀追回也好,父皇定會記我一功。如今父皇想開海禁,我便乘機将市舶司的差事拿過來!等到那時,何愁沒有銀子?”
紫袍男人笑起來,他想起方才葉孤城那張完美昳麗的臉,暗道他總不該是靠着這張臉迷惑了父皇吧。
想到京師的某人,紫袍男人面色又沉下來,低聲吩咐道:“瞻基遇襲的事情回去不許提及!如果有人問起,都推給葉先生,就說他引來的江湖仇殺。”
他冷笑道:“本王倒要看看,父皇到底有多寵信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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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你父皇的寵信,可藏着毒藥和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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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