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魚腥

還沒等完全踏上通往四樓的樓梯，六人就先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撲鼻而來，說不上是海腥味兒還是魚腥味兒，搞得整個四樓像是魚市場，熏得艾麗卡一個趔趄，捏着鼻子就從樓上退下去了：“對不起，隊長，你們去吧，我不行了，我要吐了。”

其他人沒有她那麽靈敏的嗅覺，捂住口鼻之後倒是勉強還能接受。

馬科爾囑咐她：“那你在這裏等着我們，不要亂跑。”

“放心吧！”艾麗卡捂着口鼻，甕聲甕氣地說道，“你還不放心我嗎？！”

馬科爾詭異地沉默了一秒，路易則嗤笑了一聲。

很顯然，艾麗卡的隊友要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見狀蘇珊娜道：“我也留下來吧，你們去，我們兩個直接回房間……”

艾麗卡打斷她：“不行！我得在底下等第一消息！你們有什麽發現請立刻下來告訴我哦！”

蘇珊娜無奈地笑笑：“也好，那我們在這裏等你們。”

·

這艘貨輪一共有四層，第四層整層都是格子似的房間，專門住人；三層只有他們住的那一小片區域用來住人，剩下的地方是生活活動區，餐廳直連甲板；二層有一個小區域連着出口，其他地方不對乘客開放，應該是控制室和倉庫。

相比于三層，四層的人更多，走廊也要更長，而且沒有窗，昏暗得很。

住的人越多，人類的活動痕跡也就越明顯，再加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中午，按理說四樓的腳印應該已經被蹭得差不多了……但現實的情況恰恰相反，都不用他們仔細找，只要眼睛沒問題，就能看到地毯上那密密麻麻的灰印子和一些沒完全風幹的深色水印，甚至由于數量過多，一層疊着一層，已經看不出來是腳印了。

空氣中的水汽十分充足，舉手擡足之間似乎有看不見絲線在拉扯着她們，走起來格外吃力。

常樂看了兩眼，說道：“好像不是腳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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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印的形狀很明顯，由足底和五個腳趾構成，沒有任何棱角與花紋，但到目前為止，她看到了很多平行線或者和圓形的花，應該是鞋印。

保守派的馬科爾也發現了這點，試圖從合理的角度解釋：“會不會是因為四樓的大部分乘客因為某些原因被海水打濕了鞋子，才出現了這種情況？”

“不，我倒覺得有點像是喪屍。”激進派的常樂腦洞大開，準備從生化危機的闡述觀點。

路易皺眉：“喪……屍？是什麽東西？”

賀小滿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常樂滔滔不絕地演講道：“喪屍，是一種類似于活死人的存在，它們由人類感染病毒而成……啊，病毒就是一種毒藥，中了這種毒藥後人就會死，但沒有完全死，它們會失去意識和思想，變成渴望吃人血肉的怪物。如果人類被她們咬到，就會慢慢變成新的喪屍……”

馬科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路易看的書多，幾乎立刻想到了一種和她描述的物種很像的生物：“類似于吸血鬼？”

常樂一拍手：“你說的對！我怎麽沒想起來這個例子！這腳印就像是吸血鬼，有一只趁着夜色爬上了船，咬了四樓的其他人，讓他們也擁有了這種腳印，然後這幫人再繼續感染別人，所以最後達成了現在的這種情況。”

路易否認道：“不對，吸血鬼的身上不會有魚腥味兒，你說的喪屍有嗎？”

常樂無語道：“我只是舉個例子，舉個例子！這種東西不是吸血鬼和喪屍，卻又像它們，沒準整個四樓現在都被感染了，被感染者的特征就是會留下腳印，懂了嗎？”

馬科爾回過神來，更正道：“特征是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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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并不只是一條直線，它像一張大網，存在着許多只有走近以後才能發現的十字路口。

四人邊思考邊沿着走廊往裏走，走了沒一會兒，賀小滿突然停了下來，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此時她們正處于走廊的中央部分，兩邊都是房間，沒有其他岔路，前後一眼就能望到頭，半個人都沒有。

馬科爾問：“在哪裏？”

賀小滿往左前方指了指。

那就代表左前方應該有條路。

因為無法确定來的是人是鬼，幾個人都往後退了退，常樂緊張地抓住了賀小滿的手，與她胳膊貼着胳膊，緊緊地靠在一起。

“咕叽——”

“咕啾——”

這回，每個人都聽到了昨晚賀小滿聽到的那個聲音。

路易的手放在了戒指上，賀小滿也握緊了劍柄。

一束搖曳的燈火最先出現在幾人眼前，随後光芒逐漸變大，一個端着一盞燭臺的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那是個年紀不小的男人。他的頭發呈現出一種沒有活力的灰白色，一縷一縷地打着結，如同垂放在臉側的小辮子，處于低處的燭光給他的臉打了個鬼片專用燈效，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

見到他們後，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問道：“幾位乘客在走廊裏做什麽？不回房間休息嗎？”

馬科爾視線向下，看到了他身上的深藍色工作服，确定他是這艘船上的船員，于是說道：“我們想去餐廳，但是迷路了。”

“餐廳啊。”男人想了想，“你們正好走反了，只要沿着你們身後的路一直走，見到樓梯後下樓，就能找到餐廳了。”

“非常感謝。”這麽說着，幾人都沒有要動的意思。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們，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氣息。

“你是船上的工作人員吧？”常樂突然出聲問道。

男人點頭：“是的，客人，您需要什麽幫助嗎？”

常樂皺着眉，一臉嫌棄地說道：“這還需要問嗎？塞柯瑞特啊，我沒見過像這裏這麽髒的船！你聞聞這股魚腥味兒，看看你腳底下這地毯，都看不出原樣了！還有你，怎麽身上濕漉漉的還到處走？這上面的腳印不會都是你們這些員工踩的吧？”

“抱歉抱歉……”男人誠惶誠恐地說道，“之前有浪打到了甲板上，不少人被澆了一身海水……我現在就找人來換地毯，麻煩幾位客人去其他地方等待片刻，我保證一會兒地毯就會整潔如新了！”

常樂沒話了，只能故作高傲地冷哼了一聲，拼命對馬科爾使眼色。

馬科爾接話道：“麻煩了，那我們先走吧。”

幾人原路返回，賀小滿自覺走在最後墊底。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朦胧的燈光中，一個人影立在走廊的那頭，靜靜地注視着他們離開。

她捏了捏劍柄，跟着前面的幾人一起下去了。

艾麗卡無聊到在底下畫蘑菇，一瞧見幾人下來，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道：“怎麽樣？有什麽——唔唔唔……”

路易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說道：“噓——出去再說。”

艾麗卡拼了老命地掙紮：“嘔——放開我！你身上好臭，都是魚腥味！”

在那種空間裏待久了，沾上味道也是在所難免的。在艾麗卡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先去甲板散了散味道，然後準備去餐廳開會。

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餐廳人少，正适合講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小秘密。

路上，馬科爾跟艾麗卡和蘇珊娜講了一下在樓上的發現，等到了餐廳後，他們找了張遠離人群的桌子，坐在一起展開了讨論。

常樂最先說道：“我坐船少，浪能打到那麽高的甲板上嗎？”

路易：“可以。”

馬科爾幫他補充：“不過能掀到甲板那麽高的大浪撞擊在船上，肯定會帶來不小的晃動和聲音，我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艾麗卡大聲嚷嚷：“你們怎麽不把他抓過來審問啊？自己在這兒瞎猜多累啊！”

馬科爾無奈道：“我們四個裏有三個是弱小的人類，萬一打起來了，還要小滿閣下保護我們……”

賀小滿聽到自己的名字，從走神的狀态中離開，說道：“他的身上，有殺氣。”

“殺氣？”艾麗卡不解地問道，“是因為他殺了很多人嗎？”

賀小滿搖頭。

常樂接道：“他是想殺了我們。”

“哈哈哈哈~”艾麗卡大笑“他一個人想打你們四個嗎？”

話音落下，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艾麗卡的笑聲漸漸消失：“不是吧……他有信心一個打你們四個？”

馬科爾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實木桌子：“如果按照露西娅說的，除了那個男人以外，可能還會有很多被感染了的普通人，所以應該是一群打四個。”

蘇珊娜說：“到此為止都是大家的推測，沒準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

艾麗卡：“打不過那我們就別管了……”

馬科爾搖搖頭：“我們還需要在船上待五天，你覺得，如果這五天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們還能回家嗎？”

艾麗卡嘆了口氣，悲傷道，“那怎麽辦啊？他們人多勢衆，我們也猜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什麽，這怎麽管嘛？”

“要不然通知船上的負責人吧。”常樂提議道，“雖然只是我們的猜測，但是船上有異常是事實。相比于我們自己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把事情上報給更有能力的人，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嘛。”

蘇珊娜：“我覺得露西娅說的有道理。”

馬科爾站了起來，總結道：“那就按照露西娅說的辦，我和路易去找船長，大家在這裏等我們回來，再讨論後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