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被他們呼叫的郎譽,此刻還真把他們給忘記了。

他這幾天屬實忙壞了。

先是教導骨頭架子們制作三合土,倆小孩很聰慧,很快就知道怎麽監督骨頭架子們幹活。

頭頂郎譽給他們編織的樹環,他們開心地開始了監工生活。

第二天,尼科爾帶回幾十個骨頭架子和煤渣。

凱斯也帶回了河底的淤泥。

郎譽帶着煤渣和淤泥,還有骨頭架子們準備的其他材料,又開始研究起紅磚和水泥的土壤配比。

這還得感謝骨頭架子們,一個個幹起活來不知辛勞,本還有些害怕黑暗使者的衆人們,在和骨頭架子一起勞作中,全然忘了恐懼怎麽寫。

只除了猛然看見黑暗使者時還是會油然生出恐懼,其他時候,他們已經很習慣了。

不得不感慨,人的适應能力實在是驚人的。

尤其倆小孩的适應能力,現在他們甚至能在非常高興地時候拉着骷髅一起歡快地跑。

雖然骨頭架子并不理解他們在幹什麽。

到第三天時候。

制造玻璃所需的純堿,盧和萊爾也帶了回來,一并帶回來的,還有不少氯化鈉晶體,鹽的問題竟也解決了。

郎譽又急急忙忙趕往阿薩那,先是讓他燒了紅磚。

紅磚是骨頭架子們用磚模做出來的,還不錯,就是不知是土壤配比問題還是別的什麽,第一批的紅磚粉塵略大,掉粉很多,應該還需要再優化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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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優化難題交給一個對紅磚感興趣的鲛人,他又去看骨頭架子們處理玻璃的制造材料。

等材料齊了,他和阿薩開始商量探索着燒玻璃,當然主要還是他說,阿薩做。

穿越大神還是眷顧他的。

玻璃是燒出來了,只成色不太好,雖說确實透明了,可表面不光滑,用來透光倒也可以,就當本來就是印花玻璃嘛。

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阿薩身上。

阿薩是個魯直的人,換句話說,他這人沒啥藝術細胞和細致的耐心,做不了精細的活。

他控制火焰沒啥問題,可火焰溫度太高,其他人不敢靠近,要給玻璃塑形這件事,還是只能阿薩上。

你要是指望一個只會舞槍弄棒的武夫來給你繡花,那不是武夫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所以好看的玻璃制品暫時沒什麽希望了,制造出來的玻璃高低不平,大小不一,但好歹是塊玻璃,能用。

感謝過阿薩,他又去看了水泥,水泥進展還好,沒什麽大問題。

于是他帶着厚薄不一、凹凸不平的幾塊玻璃和一個放不穩的玻璃杯離開。

找伊馮給玻璃四周邊緣用石頭封好後,在郎譽的要求和幾人的研究下,能夠打開的玻璃窗終于裝在了那倆石頭房上。

別說,雖然玻璃表面坑坑窪窪還有氣泡,但是當陽光經由這樣的玻璃将光灑進屋子裏時候,似乎陽光也染上了這獨一無二玻璃的瑰麗詭谲,将平平無奇的石屋點綴起來了。

伊馮挺喜歡玻璃這新奇物品。

郎譽趁此機會讓他有空去幫一幫阿薩。

伊馮欣然答應。

郎譽又去看了倆小孩盯着的三合土進度,進展也非常不錯,變成細沙一般的泥土粘合度很高,頗有渾然一體的感覺,只三合土制作周期長,他們且有得等了。

一切都非常好。

甚至伊馮這兩天也将城牆重新建造了一部分,估計最多一個月,這整個的城牆就能換成渾然一體的石頭牆。

勤勞能幹的骷髅們也将城牆中的雜物清理幹淨,現在一部分的骨頭架子們已經開始去挖掘通往護城河的溝渠了。

只等竹筋就位,就可以建造房子了。

但在建房子之前,郎譽覺得有件事需要去做。

他是機器人,衣服材質不知道是啥,反正不沾污漬,而且他這軀體也不會流汗,所以雖然和泥土打了三天交道,但他還是幹淨非常。

其他幾人就不一樣了。

幾個鲛人第一天還想去跳進池子裏和小鲛人一起住,第二天時候就完全不這樣想了,他們一個個都和在泥裏打過滾似的,渾身都是土塵和味道。

至少郎譽是覺得,他們身上的魚腥味已經很明顯了。

骨頭架子們雖然身上沒啥味道,可郎譽嚴重懷疑玻璃做出來不好看,就和骨頭架子們身上的灰塵有一定的關系。

所以,正當他帶着骷髅大軍和一群鲛人并法師們去找個地建造個人造溫泉洗澡時候,聽見了城牆外傳來那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聲。

郎譽:“…………”

生活實在太忙碌,一不小心将這群人給忘了。

算算時間,也是時候給他們淨化一下了。

城外最開始只有勞爾那群第一批鎮民,弗裏曼等人發覺他們往這邊來後,偷偷跟了過來。

發覺這些人開始叫法師時候,他們也湊了過來,不過沒出聲,就想讨個巧——叫人這麽浪費力氣和口水的事,交給勞爾這群人去喊就是了,他們只要在旁邊候着,到時候法師出來了,他們再裝模作樣叫兩句,誰會知道喊人的沒有他們啊。

勞爾等人當然很快察覺到這群人在打什麽鬼主意,但他們實在懶得計較,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讓法師出來。

這一喊,就喊了好一會,喊到他們所有人聲嘶力竭,都沒把光明法師叫出來,倒是一直在“河”邊卧着的黑暗使徒似乎被他們驚動,已經往這邊走了幾步。

弗裏曼馬上朝勞爾等人叫:“你們急着叫法師做什麽?”

勞爾等人本不願意告知他們,可法師遲遲不出來,他們這幾天也圍着這護城河走了走,清楚地明白,要是法師等人一直在最中間,那即便他們叫破喉嚨,法師們也是聽不見的,現在要是不團結一下,今天一過,他們還不知道醒過來的還究竟是不是他們自己。

這樣一想,勞爾忍着厭惡,嘶啞着聲音道:“聖光祝福……我們身上的聖光祝福正在失去作用。你沒看見這只黑暗使徒正對我們蠢蠢欲動嗎?”

弗裏曼等人渾身一個激靈,哪怕在太陽下,也吓得從頭冷到腳。

他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陡然來這麽一下,他們也顧不得什麽省口水了,一個個扯開嗓門朝着河對面大喊起來,直喊道聲嘶力竭,喊到自己在喊什麽都聽不清,只管能發出聲音就好。

可河對面,那高高的城牆後,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弗裏曼扯着那已經沙啞的嗓子說,“那、咳咳,那光明法師……不會把我們忘了吧?”

在場的人頓時全沉默了。

以前他們不敢肯定,可見過,或者聽過鎮民轉述當時法師控制那幾十個骷髅後,他們不太确定了。

法師需要他們幹嘛呢?

他們想不出來。

這種不被需要,沒有價值的恐懼像一只孤獨的怪手攥住了他們的心髒,讓他們被窒息和無盡的黑暗籠罩,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直打冷顫,似乎……似乎要喘不過氣了。

很快,他們渾身一哆嗦,恐懼讓不受控制地讓抖顫、嘶啞、高低不明的哀嚎從他們喉中冒出,他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叫些什麽,就好像在喊最後的希望一樣。

好在,希望果真沒有放棄他們。

就在雙眼中的光明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際,他們聽見不知名的“咔咔、嚓嚓”聲,少有的還清醒的三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滿目皆是森森白骨。

一具一具。

占據了他們所有視線。

兩人一瞬被吓得昏厥過去,唯一還沒昏過去的那人正是科尼利厄斯,他翻着白眼,在即将昏迷的一瞬反應過來——這是光明法師來了啊!

他拼盡全力維持神智清醒,上翻的眼白不住在上下波動,終于,清醒的意志戰勝了想要昏厥的恐懼,他睜着幾乎看不清的眼睛使勁推搡身邊那人,用他自認為最大實際已經嘶啞得像沒出聲的聲音喊道:“是法師……我們、有救了。”

說完就像完成使命,徹底昏厥過去了。

等郎譽來到時,只看見七零八落躺地上的一堆人。

一個鲛人上前檢查後,“食水和睡眠不足,加上太陽暴曬,昏過去了。”

郎譽:“…………”

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他們圍起來的城牆就算再小,這畢竟也是一座城啊,再說了,黑暗森林地廣人……沒有,要多大地有多大地,所以他圈出來的城區,比一般的市區還大。

也就是說,這群傻蛋們,指望着在城東大喊讓城西的人聽見,實在是——勇氣可嘉。

要不是他剛好要帶骷髅們洗澡去,這群人怕是要全都失聲。

哪怕是分開點,一個方向派幾個人去嚎,也比全部人呆一塊嚎來得有希望啊!

郎譽開始對鎮民的智商産生懷疑。

萊爾給所有人看過一遍後,朝郎譽問:“郎譽先生,他們怎麽辦?”

郎譽看了看。

在萊爾看過之後,基本所有鎮民都悠悠轉醒,看清他們的一瞬這些鎮民臉上的驚喜藏都藏不住,激動地使勁搖晃身邊的人,同時口中也在驚叫。

叫了半天恍然發現他們竟是一點聲音也喊不出來,一個個邊掐着脖子邊左右轉動,努力想清除好像黏在喉嚨上的東西。

奈何都沒什麽用,他們還是只能發出細微的好像沒有的聲音。

郎譽樂得安靜,也在考慮到底要如何安排這些人。

本來他想着以收取現在鎮民們已經獲得的工時費為方法,這樣工時費最高那些,不是技術人才就是足夠勤奮,而且來的也都是第一批鎮民。

他又不是救世主和聖父,不可能平白養着這些人。

但這種方法顯而易見地容易激怒第二批鎮民,因為第二批鎮民沒有工時費。

所以最好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找不到理由發作或者即便要發作也發作不起來的方法。

有了。

“我會讓黑暗使者送他們回去,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管。”郎譽道。

醒過來的鎮民們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急切地想要站起來,可矗立在他們身旁的黑暗使者們,正用那大大的眼眶看着他們。

他們一見了那洞,馬上覺得自己徘徊在昏過去和堅持住之間。

萊爾着急了,“可是……”

科尼利厄斯的聲音微弱地傳了過來,“法師,要怎樣才能成為您的城民?”

在場的鎮民們都豎起了耳朵。

郎譽終于好好看了一眼這個年紀挺小又很活潑的鎮民。

難得啊,終于想起來可以成為城民了。

他正等着別人來問條件呢!

“那,就要看他們了。”郎譽擺出他營業的微笑,伸手一指。

衆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被指的是——黑暗使者!

黑暗使者?!

???

所有人腦海裏,同時寫滿了問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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