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邊亞。

魔法高塔下。

一群身穿魔法長袍、懷抱魔法書的魔法學徒們站在一金發男子面前,彙報着此行的成果。

金發男子不時點頭,似乎對大家的表現很滿意,聽完彙報後,很快朝屋內示意。

屋內很有一個子不高、身形瘦弱的年輕小子出來。

小子抱着整整一大摞書籍,書籍堆得比他頭頂還高,将他整個人遮擋得嚴嚴實實。

懷抱魔法書的魔法學徒們似是體恤這小子,見這人因抱書走的不穩當,紛紛想上前幫忙。

倒是斯諾無動于衷般,輕輕咳嗽了一聲。

一衆魔法學徒這才将目光從小個子身上移開,看向了斯諾。

斯諾輕聲嘆了口氣,“将你們手中的魔法書放置于前方的陣法之中,排隊往阿倫那領新的魔法書吧。”

話音一落,一群魔法學徒擁擠着往那陣法去,将懷裏的魔法書小心翼翼放置在地上,立刻馬不停蹄往那名叫阿倫的小個子沖去,倒像是全然失了冷靜。

那叫阿倫的小個子抱着這許多的書籍本就難以站穩,此刻見這麽多人同時朝他奔來,目光熱切,倒更加像被吓到,連連往後退,眼看着就要退回魔法高塔裏去了。

斯諾叫了聲阿倫。

那小個子才重新站穩了,任由一個個魔法學徒們從他托舉的書籍中取走一本又一本。

他懷裏抱着的書籍與常見的書籍不同。

常理來說,魔法書是用來記載刻印魔法模型及紋路的,而這些書籍大多年代久遠,多是羊皮卷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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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阿倫手中的魔法書卻并非如此。

表面看上去,這書的外殼倒像矮人的手筆,像是什麽煉金術師的作品,與法師的法杖一般,是金屬材質,上面不僅有繁複的花紋,最為主要的,是上面細細碎碎有不少顆粒般的魔法石,魔法石有大有小,大些的約莫鴿子蛋一般,小些的米粒大小,正面倒還好些,背面幾乎如碎沙一般,密密麻麻将整面魔法書外殼都鋪滿了。

而瞧着阿倫手裏的魔法書,與地面上那些相比,倒是看起來更厚實一些,魔法書外殼上的魔法石也更多了些。

拿到新魔法書的衆人更是按捺不住,幾乎在拿到的一瞬間就翻開,如饑似渴地攫取着魔法書中的內容,幾乎阻攔了後面之人取書的腳步。

很快,魔法高塔下各色光芒閃爍,一個個魔法學徒們迫不及待地練習着他們新學會的魔咒。

按說大家勤奮學習,廢寝忘食,斯諾應該高興才是,可金發斯諾卻不複往日榮光,甚至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那叫做阿倫的小學徒此刻也蹲在那魔法陣前,手指觸碰着陣法的符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紅着眼睛看着斯諾。

見斯諾朝他點了點頭,倒才像松了口氣似的,快速将地上的陣法啓動。

一啓動後,立刻像躲避什麽可怕的事物一般,離開了那法陣,來到斯諾身旁站着。

斯諾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在場地上練習的諸位魔法學徒們,問:“傑拉德考慮得怎樣?”

阿倫直搖頭。

“唉。”斯諾朝即将完全消失的魔法陣中的魔法書看了一樣,不明不白地說了一句,“誰又能想到呢。”

說完也不再管其他,只是收斂所有情緒,臉上又換上謙卑恭敬的神色,走進了魔法高塔。

小學徒立刻跟着他跑了進去。

另一邊。

郎譽、盧、萊爾和缇娜子爵一同前往邊亞小鎮。

這條路大家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本應速度極快,只是此行多了缇娜子爵,她的魔法天賦是雷系,更擅長戰鬥,加之本身是貴族缺乏鍛煉,趕路不行,所以他們行進的速度慢了很多。

也是這一慢,讓大家發現了一絲微弱的不對勁。

這不對勁是郎譽最先發現的。

他與盧和萊爾不是第一次一起趕路,對每個人的能為非常清楚,盧本是風系,速度方面他最有優勢。

萊爾雖然是水系,可魔法高深,平日裏趕起路來,哪怕對上盧都不遑多讓。

可今日。

趕路的盧頻頻皺眉,一直看向周圍,好似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他看了一次又一次之後,皺着的眉頭幹脆一直皺着了,整個人緊繃着,像是随時要對周圍進攻一般,可偏偏又一直沒有動作。

郎譽詢問了幾次,盧也只說沒事。

萊爾就更不對勁了。

萊爾對自己的狀況歷來諱莫如深,又愛逞強。

雖然一路上沒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可是越靠近邊亞,他額頭上也從微微冒汗到汗流如水,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水從臉上滾滾而下。

郎譽甚至擔心起他會不會脫水而死。

幾次詢問,萊爾也只說沒事。

至于缇娜子爵,到後面更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好像随時要昏厥過去似的。

郎譽幾次讓幾人回去,幾人倒好像是憋着一股氣似的,非要撐持着,也不說到底是哪裏不舒服。

郎譽看着三人的狀況,也察覺到了一絲的不同。

這感覺很微弱。

他隐約之間感覺到,邊亞有什麽東西在召喚他。

那聲音實在太微弱了,微弱到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要不是察覺幾人異樣後他內視身體,根本發現不了這幾乎察覺不到的變化。

——他這機器人軀體本就剩餘不多的電量在躍躍欲試。

這種感覺實在怪異。

真要說的話,就很像一根接觸不良的數據線接到了他的身上,在即将顯示開始充電時接觸不良充電斷開,系統不會有充電提示。

可要說一點電量沒充進去,似乎也不是。

要說充了電,卻也沒有。

無奈,幾人只能繼續維持着這股怪異往前走。

終于,缇娜子爵作為魔法修為最低的一個人,支撐不住往地上倒去。

萊爾伸手去扶,卻也整個人像脫力一般,跟着往地上倒去,盧看見後即刻伸手,勉強扶住了要摔倒的兩人,只是整個人也控制不住地氣喘籲籲起來。

郎譽看三人狀況,終于又開口道:“這地方古怪,你們身體這般不适,還是先回去。”

萊爾慘白着臉直搖頭,“這地方太奇怪了,不能讓郎譽先生一個人冒險。”

盧也贊同,“一人去實在危險,我們還是做了周全準備再來。”

身體毫無不适的郎譽自然不肯輕易退讓,“盧,你今早來時,邊亞就已經是這樣了嗎?”

盧否認,“上午我經過時發現邊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氣罩,将原先屬于邊亞的地方籠罩住了,那時周圍沒有這般怪異。”

郎譽點點頭:“既如此,就更要去看看了,總得知道邊亞發生了什麽,才能對症下藥。”郎譽往五公裏外的邊亞看去,“看來只有我和黑暗使者不受影響,我得去看看。”

萊爾等人這才碗身後看去,發現黑暗使者們雖然步伐不快,可根本不是因為被這不知道是何物的怪異所影響了,而是因為他們走得慢,所以一群黑暗使者也慢慢走着。

萊爾一瞬間覺得萬分羞愧,他試着想要挪動腳步,可腦海中像是有什麽聲音在阻止他一般,吵嚷得他額頭劇痛,根本分不出力氣再擡起腳來。不僅如此,也不知這古怪是專門針對他還是怎樣,經由剛才那麽一脫力,他好像一瞬之間将所有的虛弱暴露出來似的,連站立都頗為困難起來,倒顯得比他身旁的缇娜子爵還憔悴了。

萊爾心知自己這樣只能是拖累,主動說自己留下。

盧也贊同:“一個人終究危險,我随郎譽法師繼續往前。”

郎譽也說:“那缇娜子爵與萊爾一同留下,也好有個照應。”

缇娜子爵心知自己狀況,也不在此時逞強,答應了下來。

盧松開了扶着萊爾的手,每一步都走得很費力,他勉強走到和郎譽并肩。

兩人又繼續趕路,只是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到後來,郎譽不得不攙扶着盧一起走。

等到他們距離邊亞只剩一公裏時,盧也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

郎譽也單膝跪下,問他:“你怎麽樣?”

盧喘了好一會,似乎說話在這時候都已經成為了一件極度費力的事情,他沒有強撐着要繼續站起來,而是順勢坐在地上,手上随意比劃了一個風刃,遠處的枯木斷成兩截。

他說:“魔法使用不受影響,真正讓我們虛弱的,是這地方在攫取我們的體力。”他看了一眼已經能看見輪廓的邊亞,“我有預感,我只能到這裏了,再往前走,會發生讓人無法挽回的事情。”

郎譽拍拍他的肩膀,“附近看起來也沒什麽危險,再說還有一衆黑暗使者陪着,你們也不必煩心,我先送你出去吧。”

盧搖頭,“規避風險,不是我的習慣。”他看了一眼郎譽,“可能要麻煩法師了。”

“嗯?”郎譽疑惑。

“只有你和黑暗使者不受影響。”盧說,“我需要法師的幫助來幫我确認心中的猜測。”

郎譽心中隐約也有猜測,只是他到底沒受影響,無法确認自己的猜測,于是只能朝盧問:“你當真要冒險?”

“都已到了這裏,不确認一下,心有不甘。”盧說。

聽他這樣說,郎譽也不好說什麽,盧畢竟不是小孩了。

他很快在盧身前蹲下,讓對方爬上他的脊背,卻終究還是囑咐道:“若有不對,即刻叫我。”

盧自然點頭。

背一個人對郎譽來說沒什麽負擔,反而因為不用扶着盧,走得更快了,幾乎只用半分鐘就走了五百米。

這中途,他背上的人維持着清醒,卻一言不發。

眼見邊亞就在五百米外,郎譽正打算繼續往前走,盧終于出聲:“進入一公裏範圍內,我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

郎譽立刻轉身往回奔。

這位老兄是真淡定,這些人和他可不一樣,生命力是有限的,修煉魔法的人随着魔法修為的提升,壽命會有所延長,但終究也是有限的,至少目前來說,能活幾百歲的也沒多少人。

而一個人要察覺到生命力流失,除非壽命降了一大截。

舉個例子,就比如在二十一世紀,吸煙有害健康,早年最常聽說的話是每抽一根煙,壽命減少多少多少分鐘,抽個幾根煙,抽煙的人能察覺到生命力流失嗎?想必是不可能的。

暫且不說這個論斷是真是假,就說一個人假設只能活一年了,他的生命突然減少一個小時,他能察覺嗎?

除非給他挂個倒計時,不然他察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如果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個月,少了一個小時,他能察覺嗎?

能察覺的可能性也很小很小。

那只剩下一周,少一個小時,他能察覺嗎?

有可能察覺。但這種可能性并不算大。

要到什麽情況下才能非常肯定地察覺到生命力在流失?

除非這個人的壽命在以百小時計算的條件下,瞬間消失了十幾小時甚至幾十小時,那這人才能在僅憑借自身身體素質條件下,确認他的生命力在流失。

也就是說,這麽半分鐘時間裏,盧的生命力至少也少了五分之一甚至更多,加上返程,損失的生命力更是難以估計。

郎譽用出了最快的速度,背着他狂奔出了兩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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