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郎譽繼續看那群人。

那懷抱魔法書的法師朝普通人們說了幾句,大意就是讓大家先進去休息一類的話。

這些人都走了很長時間的路,此刻聽到能休息心中皆是一喜,因而也不顧忌什麽其他的,反正歷來法師地位尊貴,受到的待遇總是要比他們好的。

于是一行人紛紛從海登,也就四那懷抱魔法書的法師面前走過,朝他道謝一句後走入了那灰白的氣罩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全程那灰白氣罩都未曾出現過,也沒有産生任何的如同方才想要傷人的痕跡。

衆法師看着那灰白色的令人生厭的氣罩,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哪怕他們再遲鈍,也清楚地明白,這氣罩明明白白就是針對法師的。

“海登法師,這是何意?”那群法師問道。

那海登看着眼前這群産生戒備的人,道:“這氣罩将是邊亞往後的立身之本,有了這層陣法的保護,黑暗使者途經這塊區域之時,會将此地當成毫無生命之地,不會主動發起襲擊,所以在邊亞的人将擁有足夠的安全。”

“可這氣罩卻會傷害會魔法的人。”

海登道:“你錯了。這氣罩是為了保護而存在,黑暗使者産生異變的事情大家都知曉了,這氣罩防的不是法師,而是未來可能會使用魔法的黑暗使者們!”

衆法師一聽這話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對于黑暗使者的異變他們都有所猜測,可猜測方向大約也就是和黑暗使者的骨架變得更為堅不可摧而已,卻從未想過,也許讓黑暗使者變得更為強大的,是黑暗使者擁有了魔法!

這種說法立時讓衆人剛剛升起的懷疑之心消去不少。

可這灰白氣罩始終攜帶者一股讓他們不喜的氣息,并且隐約之間,他們似乎能察覺到和氣罩中隐藏的惡意。

衆法師雖然信了一些,卻依舊沒有完全放心:“若如此,豈非我們進了邊亞後,再不能輕易離開了?”

海登聽他們這麽說似乎也不生氣,只是突然翻開了魔法書第一頁。

只見那外殼乃金屬的魔法書封面背後,镌刻着一道形狀複雜,看不出起點與終點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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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路之下,又書寫着兩排長長的文字。

因着他們和那海登有些距離,看不清上面到底寫了什麽。

只是當海登的手指觸碰到那凹凸不平的紋路上時,他的手指似乎受到魔法書牽引,沿着那複雜的幾人看不清楚地紋活動起來。

與此同時,海登也低頭盯着那紋路下的文字,一頓一頓地吟唱起來。

幾個法師雖然魔法修為不算高,但終歸有真才實學。

正因為他們能夠學習到的法咒有限,所以他們更會熟練使用每一個法咒,甚至因為沒有老師指導,他們更清楚一串咒語究竟要吟唱到何種程度才能讓空氣中的魔法元素與你共鳴、聽你指揮。

而此刻,他們聽着眼前法師的吟唱,才會第一時間覺得如此怪異——

毫無咒語的美感不說、抑揚頓挫、字符輕重完全不對,可身邊的魔法元素卻依然響應了這個法咒。

只是因為這人不熟練,甚至聽起來就好像是第一次使用這咒語一般,所以元素反應極慢。

這實在有違常理。

有違常理的事有好事也會有壞事,衆人看見這魔法書之時,也産生了分歧。

一撥人覺得這魔法書太過詭異,魔法的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多年學習魔法,對此早有清晰的認知。

而另一撥人則覺得——被這魔法書短暫控制,對,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些所謂的魔法學徒能夠快速且精準地掌握魔法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他們自己學會了魔法,而是這本魔法書短暫控制了這些魔法學徒的手與肢體,讓魔法學徒能夠直接繪制出魔紋,加上咒語和魔法書三方合一的作用下才能夠成功且百分百使用出魔法。

這魔法書要是到了他們手上,和這些愚鈍的魔法學徒不一樣,他們有多年學習魔法的經驗,對魔紋的繪制步驟有更全局的認知。

雖然最開始學習一個新魔咒時,他們不可避免要被魔法書控制,可只要被控制一兩次後,他們馬上能夠學會這個新的法咒,就像有老師在帶着他們一筆一劃繪制魔紋一樣。

這是多麽快的魔法學習方法啊!

難怪這位邊亞的加西亞法師要大開法師塔大門,因為他是真的能将魔法教給每一個有天分的魔法學徒。

一時之間,帶着第二種想法的人看向魔法書的目光頓時直白且炙熱起來。

這法咒畢竟不是什麽禁忌之咒,哪怕吟唱之人再慢,唱完也不需要多久。

很快,海登将魔法書一合,朝幾人道:“等你們見了加西亞法師後,也會擁有同我一樣……”他停了一下,“也不盡然,老師是根據每個人掌握的魔咒數量來分配魔法書的,像你們這些已經有一定魔法基礎的,想來可以拿到更為高級的魔法書。有了魔法書,你們也能和我們同樣,随意進出邊亞。”

那幾位法師一聽這話更加心動,催促道:“那我們快進去吧。”

海登原先并沒有掌握魔法,所以在得到魔法書便可以使用魔法後,他心知魔法對人的誘惑。

再者說來,這些人寧願背井離鄉與他一同到邊亞來,要放棄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他絲毫不擔心,抱緊魔法書走在前面帶路,邊解釋道:“只要念了方才的魔咒,那保護氣罩就不會傷害我們。”

他邊說邊走,幾個法師也熱切地跟在他身旁,可走出幾米後,他才發現竟然有差不多一半的法師沒有跟他一道進來。

他回頭,有些倨傲地問:“怎麽?你們還有什麽不解之處嗎?”

那幾人的目光不住在他懷中的魔法書和灰白色的氣罩之間徘徊,看得愈久,神情便愈發堅定。

但能到法師塔學習的機會實在難得,幾人也不忍心就這樣輕易放棄,所以還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聽你念咒語的語氣,你以前并未學過這個咒語?”

海登立刻驕傲地回答:“這是自然,若是我會的咒語,那便不用魔法書了。自然是不會使用的魔咒才依靠魔法書。”

一聽這話,幾人立時堅定起來,朝他道:“如此便感謝法師贈與這次機會,只是我們幾人想起家中還有要事,須得回去處理。”

海登皺了皺眉。法師講過,到了邊亞之人若是不加入邊亞,便不能讓他們随意離開。

他往幾人過去,勸道:“你們幾人回去,路上不安全。”

幾人這才想起,确實這一路走來,他們未曾遇見一個黑暗使者,想來這正是因為這位加西亞法師的原因。

黑暗使者的厲害大家都見識過,這也是衆人更加渴望魔法的原因——如果說原先魔法讓人更有地位,那自從那場雨下來之後,會魔法反而成了一種絕佳的保障。

魔法師變成黑暗使者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有魔法,約等于重新擁有生命。

可是,從他們踏上魔法學習的路上開始,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魔法沒有捷徑。

這本魔法書的存在就是魔法學習路上的捷徑。

而所有的魔法捷徑,往往會讓人走向毀滅。

幾人對魔法之心愈發堅定,于是道:“來邊亞這條路行人少,黑暗使者也少,我們幾人再不濟也是法師,小心些的話,總能走出去。多謝海登法師的關懷。”

海登看着幾人沉默一會後,突然笑了:“也行吧。”他這樣一說,突翻開了魔法書最後一頁,“既然這樣,那我便封閉陣法了。”

說着手指再次觸碰上魔紋,嘴裏念起了拗口的咒語。

随着咒語聲傳遞,站在氣罩外的幾人發覺眼前的氣罩好像有了變化,那氣罩上似乎突然多了一個圓點,圓點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很快他們發現圓點就像水缸中被攪拌的水一般突然轉起圈來。

且轉圈速度越來越快,幾人在眨眼間大腦便開始産生昏意,很快——一股脫力感席卷他們全身,他們立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眼看就要完全失去意識。

可這一切實在讓他們萬分不甘,他們盯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氣罩內的海登。

念完咒語的海登已經轉身離去,而他們的同伴,在看到他們倒地的剎那後渾身僵硬,很快追上海登,一并離開了。

幾人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合上了雙眼。

在完全要失去意識時,隐約間,他們好像看見了光明法師才有的白色長袍和金色繡紋。

同一時間,基地,樹林中。

萊爾背着盧進入基地後直奔樹林。

缇娜在到達基地後即刻前往薇爾莉特的魔法高塔中,前去尋求薇爾莉特的幫助。

薇爾莉特聽聞後,馬上叫人去找回自己手下木系與水系的法師,又讓人去找伊馮和阿薩,自己則立刻往樹林而去。

可惜,她終究晚了一步,等她到達樹林時,發現樹林起了異樣。

一陣不知是哪裏來的綠色光芒将整個樹林籠罩起其中。

薇爾莉特發覺這綠色光芒像是輕柔的風,又像是幽幽小溪潺潺流水,恍惚間好像還有和煦的陽光、爛漫的山花,好像世間萬物都欣欣向榮般,讓人萬分舒心。

然而,不過眨眼的時間裏,那綠色光芒好像瞬間膨脹着往外延伸起來,樹林邊緣的小樹小草開始蓬勃生長,不過眨眼的時間裏就長成了參天大樹,而樹林的面積也好像失去控制般不斷往外擴大。

薇爾莉特敏銳地察覺到,那無害且溫柔的綠光好像發生了變化,被光芒餘晖波及時,這代表無限生機的綠光似乎要讓觸碰到這光澤的每個人都死在過于濃郁的生機窒息之中。

這讓薇爾莉特不得不迅速往後退,這一退就退回了基地內的魔法高塔之中。

不知是這綠色光芒的籠罩範圍只有這麽大,還是控制綠色光芒的人終于将力量控制住了,那光芒終于停止擴散,開始逐漸濃郁起來。

原先只是嫩綠色的光芒像滾入墨色之中,一點點添了黑色。

樹林中。

盧被放置在巨樹下。

萊爾跪在巨樹前,雙手并用,一圈一圈拆掉了一直包裹在他頭上的頭巾。

最先從頭巾中洩出來的——是他那獨一無二的銀色長發。

這是會給人帶來殺身之禍的頭發,所以一直以來,萊爾從來不曾摘下過頭巾。

還好他是水系法師,哪怕頭巾從不摘下,也能清洗頭發。

待整個頭巾摘下,他那尖尖的耳朵馬上露了出來——這獨屬于精靈族的耳朵尖,只要一看到便能被認出的标志終于重新展現在人前。

好在,這個人現在是昏迷不醒的。

萊爾微垂着頭,銀色長發從他雙頰前垂落,他毫無所覺,只朝面前的樹祈禱着。

在他祈禱的同時,他身體中鑽出一道力量輻射入眼前看起來除了巨大以外平平無奇的大樹之中。

巨樹在那瞬間像被喚醒似的,散發出一股奇特的香味,香味就像有形一般,把躺在地上的盧緩緩托起。

可是——

不到眨眼的時間裏。

巨樹察覺到了不對,那托舉盧的有形香味倏然散溢。

閉眼祈禱的萊爾也在那瞬間猛地朝巨樹喊道:“求求你救救盧先生,生命之樹!”

生命樹的枝葉搖了搖,好似在回答萊爾的話。

“盧先生雖然不是精靈,可他是好人,與精靈一樣的好人!”萊爾強調道。

生命樹依舊抖了抖枝丫,拒絕了。

萊爾瞬間失去了所有希望,他看着生命樹眼淚嘩嘩往下掉,“可是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以救盧先生的辦法了,他快撐不住了!生命樹,我求求你。”

生命樹再沒有反應。

萊爾顫抖着手重新探上盧先生的手腕,手腕之下的生命體征正在完全消失,如果生命樹再不施救,盧先生就沒救了。

萊爾猛地擡起頭,赤紅着眼睛看向生命樹,問了最後一次,“您真的不願意救盧先生嗎?”

生命之樹搖了搖枝丫。

萊爾吸了吸鼻子,朝着生命之樹大吼道:“是不是精靈,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生命之樹充耳不聞。

萊爾看着臉上已經全然沒了血色的盧先生,突然站起身,道:“你不救他,那我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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