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掌握

桑窈跟在謝韞身後,悄悄仰頭看他。

謝韞平日總予人一種挺拔削瘦的淡薄感,但這般離近了方能感覺到這位向來慵懶的權臣身上的淩厲與力量。

而她也忽而發覺,她似乎連他肩膀都沒到。她原本個頭已是不低,至少在同齡姐妹中,她算是高挑。

桑窈又漫無邊際的想,怪不得衆人總覺得謝韞風姿出衆,鶴立雞群,這樣的個頭站在百官中,可不得鶴立雞群嗎。

一路光影斑駁,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才注意到在這地方磨蹭了那麽久,胸前遮擋的那塊薄紗已經差不多幹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不再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遮擋着。

謝韞一直未曾出聲,沉默之中,桑窈只低頭盯着他的背跟着他,走着走着,她又突然發覺不對勁來。

怎麽那麽安靜?

她側頭去看淨斂,卻沒尋到他的身影,往後看了看,才看見淨斂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離得……非常之遠。

不僅如此,他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和謝韞,興奮中帶着幾分滿足,滿足中又夾雜欣慰,此刻笑得嘴唇都快咧到耳朵邊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

這眼神也太明顯了吧!

虧的他主子平日僞裝的那麽好,淨斂倒好,他擺出這副表情是生怕她發現不了謝韞暗中對她情根深種啊。

桑窈面色複雜,只得配合着當做自己什麽也沒發現。

她過頭,然後就猝不及防撞上一片溫暖堅硬的胸膛。

她這一下實在是撞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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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的可觀的隆起率先撞上,溫軟彈實直接被壓的變了形狀,然後是秀麗的臉蛋,整個貼在了男人的身上,胸前的痛暫且忽略,她的鼻子與嘴唇也被撞到,直接給她撞出了眼淚來。

就連謝韞都往後退了半步,那份溫軟來的猝不及防,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個彈潤的東西擠了下。

他下意識蹙眉,低頭,目光再次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不該多看的地方。

但他發現,那塊輕紗已經幹了。

唯有朦朦胧胧透出來的雪白,但這都在正常範疇。

這回他沒有再給桑窈先入為主的機會,迅速後退一步同她拉開距離,率先道:“你未免也太得步進尺了。”

桑窈捂着自己的鼻子揉了揉,紅着眼道:“你停了怎麽不說一聲啊?”

“好痛。”

謝韞微阖着眼垂眸看她,桑窈亦不甘示弱對上她的目光。

她方才雖然出神了一會,但是也就幾個眨眼間,可想而知這個男人就是迅速停下然後迅速轉身,還故意不提醒她讓她撞上來的。

現在倒是一副生氣的模樣,其實心裏樂壞了吧。

兩人靜靜對視,心中紛紛認為對方得了便宜還賣乖。

只有他們身後的淨斂,顴骨升天,嘴簡直要笑裂了。

片刻後,還是桑窈率先移開目光。

她脾氣總是這樣好,雖然被撞疼了,但想起謝韞幫了她,又決定不計較謝韞這份隐匿的小心思。

她道:“我要進去換衣服了。”

她兇着一張小臉,道:“你怎麽老是偷看我。”

剛才一開始見到謝韞時,這個男人目光移開的倒是快,只是後來越來越不把男女之防當回事,偷着摸瞥了她好幾眼,別以為她沒看見。

謝韞:“你說什麽?”

偷看她,這人在做夢?

桑窈懶得同他多說,饒過他推開了門,然後她想了想,又回頭看着謝韞,認認真真的道:

“雖然你總是偷看我,但今天還是謝謝你。”

謝韞沉默。

不解,且可笑。

但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木門繼而被啪的一聲從裏面關上。

“……”

他久違的生出一種被冤枉後怒極反笑的感覺。

淨斂看夠了,然後笑眯眯的走近,貼心詢問:“公子,我們要在這裏等着嗎?”

謝韞目光含冰:“等?等着給你收屍嗎?”

淨斂:“……”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精致笨蛋最近頻頻同他相遇,若非他曾順道派人查過這幾次的确是巧合,他都要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在藏拙了。

淨斂快步跟上謝韞的腳步,一聲不吭的同旁邊憋着氣的謝韞保持距離。

他已經很久沒見主子發火了,畢竟主子一般都是當場報複回去。

就算沒有,那人也蹦噠不了幾時。

正如尊貴如五殿下,一開始這上京城多一個皇子少一個皇子根本無所謂,畢竟陸廷他再怎麽猖狂也翻不出什麽水花。

但是近段時間,這位心比天高的殿下三番兩次的挑釁,換作旁人,興許只是給他幾個下馬威讓他知難而退。

但他旁邊的這位沒有,他不僅已經容不下他,而且直接動了殺心。

陸廷都沒讓主子氣成這樣。

這樣一想,桑姑娘可真有本事啊。

桑窈原也以為謝韞會在外面等她。

這間廂房約莫是專供休憩之所,桑窈進去之後為自己随便尋了間衣裳換上,心中還想着出去之後應當如何面對謝韞,結果做了半天準備後,外面空無一人。

她松了口氣,然後自己走出了別院。

燃冬遠遠的迎了過來,見只有桑窈一人出來,還換了身衣裳,不由臉色一凜,問道:“小姐,您怎麽換衣裳了?”

桑窈道:“沒什麽事。”

燃冬又道:“可是她們欺負您了?”

桑窈又想起方才的事來,她癟着唇,一臉委屈。

不僅委屈于那些不合時宜的所謂玩笑,還憤恨于自己這張不争氣的破嘴。

她被欺負時會生氣,一生氣就容易激動,然後嘴就開始不聽使喚,眼睛也不聽使喚,跟人吵架吵不出什麽所以然就罷了,還總容易掉眼淚。

從氣勢上就輸了下來,所以她現在就學會了不跟人吵,惹不起還不躲不起嗎。

可話雖如此,還是會很氣。

燃冬低頭氣憤道:“小姐你別搭理她們,日後這種聚會,您要是不想,咱們就不去了。”

她扶着桑窈上了馬車,低聲道:“這裏頭最大的不就是李瑤閣,你看她再厲害,不還是對謝大人窮追不舍?當初還好意思誣陷您,這會倒不低頭看看她自己了。”

“小姐你日後也別在意那群小蹄子,奴婢算是瞧清楚了,與她們交際同浪費時間沒什麽兩樣,那一個個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

“日後風水輪流轉,指不定有來跟你道歉的時候。”

燃冬的嘴都不帶停,聽的桑窈一愣一愣的。

她心想燃冬罵人可真厲害。

她心裏舒服了些,道:“我才不需要道歉呢。”

她握拳道:“我現在已經根本就不在意他們了!”

所以管她們怎麽想呢。

再好再優秀的人都會有人挑剔,更何況她只是很普通的小女郎呢。

燃冬笑了出來,貼在桑窈身邊道:“我們小姐說的對,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

回府之後,桑窈叫了水沐浴。

她今日身上被潑了一身的茶湯,即便現在已經幹了也覺得不大舒服。

利索的脫了身上這不太合身的衣服後,她便走進了浴桶中,她縮着身子,圓潤的肩頭露出水面,她吹開面前貼着她的花瓣。

她這會又難過起來,還是覺得有幾分在意。

她悶悶開口:“燃冬。”

燃冬将沐浴所用之物備齊全放在桑窈手邊,道:“怎麽了小姐?”

“我的身段真有那麽不好嗎,我是不是太胖了。”

“我明天少吃點吧。”

“小姐這是什麽話,您再瘦可就成竹竿了。”

騙人!

桑窈目光掃過燃冬平坦胸前,羨慕極了:“燃冬,你不用安慰我。”

她回想起謝韞今天偷看她的樣子,心中的羞恥與煩躁更甚,不由嘆了口氣,道:

“你們是怎麽生成這樣的,為什麽我這個就止不住的長?”

為什麽比她吃過最大的大白饅頭還大。

這樣真的很煩。

不會是有什麽病吧?

燃冬道:“小姐您操心這個做甚,奴婢覺得您最好看,再說您別看當下大家都争相瘦成竹竿,指不定暗地裏羨慕你呢。”

桑窈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羨慕的,她自覺自己人生這短暫的十幾年,有一半的煩惱都是這東西帶來的。

燃冬将衣裳貼好,放在桑窈身側,道:“小姐您別想了。”

桑窈遂而開始認真沐浴,擦洗擦洗着,她的思緒又轉了回去,默默想……其實沒有很大吧。

她偷偷回頭看了眼後面正在忙活的燃冬,然後悄悄擡手的手掌貼了上去感受了一下。

怎麽回事。

握不住。

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心道一定是她的手太小了。

如果手大點就好了。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自然而然浮現腦中,她在心裏比劃了一下,心道如果是謝韞那麽大的手,他手指很長,稍稍一彎,應該能行吧。

……能行個屁!

她到底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救命,不想活了。

桑窈一時羞愧無比,臉蛋又瞬間紅了,巨大的羞恥讓她覺得已經沒法面對這個世界,頂着張大紅臉慢慢的沉入水中。

水面只剩一顆接着一顆咕嚕咕嚕的泡泡。

桑窈絕望的想,完蛋了,她的腦子越來越不要臉了。

早知道不看那麽多那個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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