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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些煩◎

那邊周太後本是神色不愈,但一聽天子問話,當即生出看戲的樂子,連天子送去哕鸾宮的宮女都敢打,姜家二姑娘再想跟周婉兒争後位可沒資格了,等着被天子厭棄趕出宮吧。

姜柔菀此刻大驚失色,只看天子臉色陰晴不定,怕是随時會發怒,她手足無措的解釋着,“臣、臣女并非有意打如棠姑娘,是被夢魇住了……”

天子看了她片刻,倏爾微笑,“許是路上颠簸,姜二姑娘受了驚吓才做噩夢。”

他側頭囑咐曹安,“讓太醫給姜二姑娘看看。”

曹安忙稱是。

姜柔菀滿面羞澀的回了抱廈。

這廂周太後見天子不僅沒斥責姜柔菀,還這般細心體貼,霎時心中難安,眼下瞧天子的态度,委實是對姜柔菀極為愛重,等去了小湯山,周婉兒若不能讓天子側目,後位大概真就成了姜柔菀的囊中之物,在那之前,她總得想法子除掉姜柔菀。

天子走回翠竹館,與周太後笑道,“不早了,皇嫂回去歇息吧。”

周太後斟酌着話,“姜家這位二姑娘屬實人比花嬌,皇帝若喜歡,等選秀時,再把她納進宮的好。”

幾代皇帝傳下來的規矩,先定皇後,再選秀,以安後宮,周太後這話是在變相的暗示姜柔菀不堪後位,天子就算喜歡,也該等定了皇後,再通過選秀納姜柔菀進宮。

天子臉上的笑容異常溫雅,略苦惱道,“皇嫂方才也聽見了,那刺客到死還在咒罵朕是昏君,選秀到底是勞民傷財的事兒,朕剛登基就急着選秀,不是坐實了昏君的稱號?還是等兩年再說吧。”

周太後一噎,竟是被他給堵得說不上話了,自天子登基後迅速撤換禁軍,她就知道,天子不是什麽軟弱無能之輩,她是婦道人家,也沒想過在簾後專權弄政,可她畢竟是太後,她說的話在天子這裏竟沒一點分量,選秀是大事,先帝初登基,就急着充盈後宮,到了天子這兒,竟還想着兩年後再說,用的還是刺客謾罵這個借口,她想勸說都找不到由頭。

這時張泉過門檻屈膝道,“陛下。”

是有事要報與天子,周太後不便久留,只得離開。

天子看一眼張泉,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張泉先跪地道,“那刺客喬裝成婢女進來的,微臣沒來得及制住她,就服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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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俯身坐下,一手支在扶手上,默然須臾才問,“查到些什麽?”

“聽刺客口音像青州那邊的,”張泉頓了頓。

天子道,“直說。”

張泉便盡數道,“微臣查探過,先帝曾派人從青州、贛州、石阡府等地秘密接了不少童男童女回宮,大都死了……”

李熜做下的孽,卻報應到天子頭上,就是把李熜從皇陵裏剖出,鞭屍三百下也不能解其恨。

天子以手扶額,“李熜丢了個爛攤子給朕,他死了一了百了,現下朕初登基,人心各異,斷不能再生事端。”

張泉道了聲是,“陛下可要召集大臣議會。”

天子哂笑,“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熜的帳以後再清算,當下先穩住這三地,以防出現動亂。”

不多時,天子密召督察院右副都禦史林啓、左都禦史趙懷及姜明這個兵部侍郎。

三人跪地後,天子下了調令,命三人即刻啓程,分別巡撫青州、贛州、石阡府,總督三地軍務,若當地生動亂,以安撫為主,安撫不下,再行征繳,抓到匪徒不可就地屠殺,帶入京中由天子再行決議。

林啓、趙懷二人恭敬的接了這項重任。

姜明卻遲疑道,“陛下,匪寇蠻橫無理,臣等與他們糾纏也無多益,還不如就地處決……”

天子那雙淩厲的鳳眼瞪向他,“姜大人說什麽?”

姜明立時出一身冷汗,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多言。

天子才揮手讓他們退下,屋內靜寂後,天子合上眼道,“朕不放心姜明,讓許勇帶着朕的旨意悄悄跟着姜明去青州。”

許勇是天子舊部裏身手最敏捷的。

張泉應下是,接過天子寫好的書信,張泉嗅覺靈敏,離天子一近,便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今晚抓刺客時,天子并不在翠竹館,怕是跟女人在一起,宮中人人都說天子中意姜家的二姑娘,可誰知道天子怎麽想的,有那位太妃在……

“愣什麽神,還不快出去辦事,”天子沉聲道。

張泉連忙出了翠竹館,照着天子的意思将信交給許勇,當夜姜明等人火速離開了順天府,許勇也緊跟其後離去。

休息了一夜,天子帶着衆人繼續趕往小湯山,至當天下午抵達行宮,行宮廣闊,又有衆多女眷,姜雪甄在內的太妃們畢竟是先帝遺孀,居處不好近天子,各自分的院落都離天子的居室較遠,至于姜柔菀也沒同姜雪甄住一起,姜明走後,姜雪甄準姜柔菀孟氏同住在院後的倒座房,自不管她們母女,她樂的清淨。

賢太妃知道她病着,讓送了不少補品給她吃,人卻不得空來了。

用過晚膳,姜雪甄跟如意問起如棠臉上的傷勢,如意只說還沒消腫,姜雪甄便也懶得叫人過來,被如意扶着在院裏轉了一圈,聽東邊牆有說笑聲,如意輕聲告訴她,“太後娘娘叫了不少人過去湊樂,知道您身體要将養,特意叮囑不擾着您。”

姜雪甄笑一點,“二妹妹有沒有過去?”

如意讪讪道,“這個奴婢不清楚。”

姜雪甄道,“哀家去看看二妹妹。”

兩人走到倒座房,近門邊,聽見裏邊兒姜柔菀極得意的說着話,“我就是打了那賤婢又怎樣,陛下不還是沒怪罪我半分,還怕我做噩夢請太醫來給我診脈,那賤婢敢去跟陛下告狀,我定不讓她好過!”

如意聽的心直跳,她們這些做奴婢的,有幾個膽子去狀告主子的是非,天子對姜柔菀态度暧昧,如棠再沒眼力見,挨了巴掌也不可能跑去天子面前告狀,這幾日她都躲着人,生怕被人見着自己那半張腫起來的臉,現下倒好,姜柔菀反而記恨上她了。

如意本以為姜雪甄聽了牆角,她的性子估計轉身就走了,也免得被姜柔菀發現她們,她看得出,姜柔菀心思歹毒狹隘,姜柔菀不敢對姜雪甄

如何,但若就此盯上她,卻是麻煩。

可姜雪甄突然要敲門。

如意忙小聲道,“娘娘……”

“你離遠點等哀家,”姜雪甄輕道。

如意不免對她生出一些感激,匆匆退遠了。

姜雪甄這才敲起門,裏面的說話聲陡時停了,随後孟氏道,“誰?”

“要哀家在門口等多久?”姜雪甄冷聲問道。

那扇門一下打開,姜柔菀探出頭,瞧如意站在遠處,心想着是沒聽到她說話,遂也不在意姜雪甄聽沒聽到,她是什麽樣的人,姜雪甄知道的一清二楚,橫豎也沒說她的壞話,她總不至于為着一個宮女出頭。

姜雪甄進了房,孟氏起身讓座,姜雪甄不客氣的坐到上首,看那母女兩人站在跟前,姜雪甄扯唇笑,“陛下如此袒護二妹妹,等陛下回京,二妹妹入主東宮豈不是指日可待了?”

姜柔菀難掩眉飛色舞,倒是自謙,“太妃娘娘說笑了。”

孟氏卻笑道,“老爺受陛下密調連夜前往青州,這回從青州回來,老爺估摸着是能進內閣了。”

她這話很有些較勁的意思在裏面,姜雪甄的母親嘉寧縣主壓了她一頭,姜雪甄入宮先是先帝的貴妃,再成太妃,又壓了她和姜柔菀一頭,現下天子對姜柔菀在意,若是回京迎娶姜柔菀為後、姜明也入內閣,那她才算是真正的揚眉吐氣。

“那以後哀家要仰仗二妹妹了,”姜雪甄不鹹不淡道。

姜柔菀嘴角直翹,“太妃娘娘幫過臣女,臣女都記着,絕不敢忘。”

姜雪甄笑起,“太後娘娘院裏很是熱鬧,請了二妹妹麽?”

姜柔菀和孟氏一滞。

姜雪甄點到為止,起身走了出去。

孟氏忽地催着姜柔菀道,“太後故意不請咱們,只怕陛下會過去,你趕緊随我去太後娘娘的院子,別叫那個周婉兒使什麽招數迷惑了陛下。”

母女兩人忙不疊去了太後院裏。

姜雪甄立在牆邊聽聲,那母女進了太後院子後,剛才的說笑聲驟停,隔着牆都覺得氣氛怪異,姜雪甄打了個哈欠踱回屋,如意端了補藥進房。

姜雪甄小口小口喝着補藥,聽如意跟她道謝,“前邊兒……多謝娘娘。”

姜雪甄喝完最後一口,捏着帕子擦好嘴唇,細嗯一聲,人有些乏了,想去躺躺。

如意扶她睡倒,細心蓋好被褥,掩了門出去。

姜雪甄睡得不算踏實,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屋裏進了水汽,她被圈抱住,朦胧間被一只手撫進衣襟,她無力的瑟顫,唇被吻住,不禁睜開一條眼縫,那張俊容近在眼前,撕咬着她,再把她抱上了桌子,松了口,才舉起一根蠟燭放近,看她衣襟半敞,鬓發松散,如雪似的面龐還帶着才睡醒的惺忪,睫似蝶翅般在上下輕動,一手勉強支着身體,身段柔似水。

天子啧了聲,伸手勾掉她嘴邊的碎發,滑倒她的唇角,“朕有些煩,用你這張嘴怎麽哄朕開心?”

姜雪甄不看他,他突的張開兩指一把将她的臉轉正,眯眼觀察她的神情,再探指拉她的腰帶。

姜雪甄一只手将他按住,他整暇以待等着她,她默了良久,才低聲說,“你密诏姜明去青州,等他回來了,是不是讓他入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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