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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好了,也有疤◎
他盤算的很好, 在戶部登記的舊銀票,也只有姜雪甄能用,她在宮裏, 是皇貴妃時, 用這些銀票自然可以, 可一旦她離了宮,隐姓埋名在山野,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這些銀票依然只是廢紙, 這些銀票成了桎梏她的鏈繩,他口中軟語讨饒, 也不過是在安撫她。
姜雪甄心灰意冷, 眼淚也不流了,任他把自己從褥中抱出,他盯着她目光灼灼, “朕帶你去沐浴。”
紫禁城內, 除了皇帝的乾清宮和皇後的坤寧宮, 就屬翊坤宮在後宮諸宮殿最恢宏, 就是盥室也比姜雪甄住的承乾宮、哕鸾宮大,裏邊修建了溫池,泡在其中讓人舒緩疲憊。
天子在盥室內興致上來, 又纏着她來了一回, 一場沐浴下來, 姜雪甄幾近半暈,天子神清氣爽的出了喜房, 他有多日沒上朝, 那些奏折堆得比人都高, 都需要他來處理,縱然他的傷還沒好全,也不能再不事朝政,忙碌一整宿,沒再往翊坤宮去,只派人去翊坤宮傳話,他今夜都不回了。
倒把自己當成了不歸家的丈夫,怕妻子擔心,才帶話過去讓她不必等他,卻不知自他走後,新房裏就滅了燈。
天蒙蒙亮,姜雪甄在睡夢中醒了,她醒來的算早,院裏都靜悄悄的,底下宮女太監們都還沒起,她擁着被起來,雪肌上的斑駁印痕交錯,她忍着腰酸想下地。
房門輕輕推開了些,進來個伶俐的宮女,急忙過來扶着她說,“娘娘怎不多睡會,還早着。”
姜雪甄問她,“什麽時辰了?”
“才卯時二刻。”
說話間這宮女手腳麻利的服侍她穿好一件襦裙,随後就又進來兩個宮女,齊齊來服侍她洗漱打扮,她如今是皇貴妃,衣着頭飾都比着皇貴妃做裝扮,極顯華貴容絕,其中一宮女贊嘆道,“娘娘美若皎月,奴婢只敢屏氣凝神,唯恐驚擾唐突了佳人。”
話很中聽,姜雪甄也沒賞銀給她,但顯然宮女并沒惦記着賞錢,昨兒晚她們收拾屋子時撒了一地的銀票,後來被天子撿起來交給了她,她拿出來放到梳妝臺上,“娘娘,您的銀票。”
姜雪甄遲鈍的拿起銀票,即使知道銀票不能用了,還是數了數,數完小心裝進荷包中。
這時外邊兒天大亮,下人們也陸陸續續在院裏走動做活。
姜雪甄打扮好後,宮女便謹慎攙她起來,知曉她腿腳沒力,很貼心的托着人,防止她腳軟摔地上,才出卧室,就聽見院裏有哭聲,跟着姜雪甄的三宮女中一人出去,在廊下數落,“你個現世寶,叫你成日裏攀牆勾瓦的,打得好!不許再哭了,仔細擾着娘娘。”
說完還笑兩聲,才又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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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擺上桌了,姜雪甄口味淡,似乎都清楚她喜吃什麽,先給她盛了碗薏仁蓮子粥。
姜雪甄抿了口粥,耳聽着門外确實沒人哭了,微有疑惑的問那宮女,“你剛剛在說誰?”
那宮女笑道,“奴婢說的是芸子,她素日裏閑不住,是個鬧騰鬼,方才掏鳥窩,從樹上摔下來了,叫她娘提着耳朵打了一頓,在院裏哭的傷心,奴婢說過她了,她已經收住聲。”
姜雪甄聽她說的歡快,不由也舒展着眉,繼續喝粥,天子應承過她,這翊坤宮的下人都由她自己挑選,她沒接這話,宮正司送來一波波太監宮女,她也沒挑人,後來是天子自個兒挑了人進翊坤宮,目下看,侍奉她的宮女們都極活潑,和以前的如意、如棠大不同。
三個宮女暗暗觀察她的神色,沒覺出厭煩,各自都舒氣,天子與她們私底下都吩咐過,姜雪甄喜靜,但不喜沉悶壓抑,偶爾的小樂子會讓她心情愉悅,芸子是個半大的丫頭,天子在宮裏找了一圈,才找到這麽個調皮好動又不會惹是生非的丫頭,是特意送進來供姜雪甄解悶的。
說起來,天子實在用心,一個帝王這麽費勁心思讨好女人。
院裏來人了,是尚衣局的奉禦來送新衣,隔着一道門簾,姜雪甄依稀可聽見如意說話聲。
“娘娘您要見那位奉禦嗎?”宮女給她夾菜,輕聲問道。
姜雪甄怔然中回神,“不見。”
那宮女便出去替她接了新衣,沒讓人進來。
入內還說,“這位女官性子好,還問了您身體安康。”
姜雪甄扯了扯嘴角,如意做女官,如棠也應當有了好前程,她試圖拉攏親近如意,如意卻萬般避嫌,如意做的很對,為自己着想沒有錯,但她們也沒必要再見了。
“娘娘要試試新衣嗎?”宮女笑問道。
姜雪甄搖搖頭,宮女便把新衣先收進櫃中。
兩天兩夜,姜雪甄都沒休息好,坐久了身子酸疼,用完早膳,自回房中歇下了,這一睡直到晌午才醒,宮女進房說王凝秀來看她了。
姜雪甄是在翊坤宮的花廳內見王凝秀,嫁給張泉後,王凝秀的眉宇間多出一縷愁,她先給姜雪甄行過禮,姜雪甄準她落座後,兩人一時竟陷入尴尬。
王凝秀細細看着她,做了皇貴妃,這通身疏離韻致也沒變,顯然這皇貴妃也不是她自己想當的,想想也有些可笑,皇貴妃是何等身份尊貴,天子為她做到這份上,也沒叫她依順了天子。
“多日不見,娘娘好像清減了。”
姜雪甄笑笑,端起茶杯讓她喝茶。
茶喝完了,人就該走了。
但王凝秀茶喝的很慢,她心事凝重的姜雪甄都看出來,但姜雪甄沒想過問,人各有命,自己選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下去。
“娘娘做了皇貴妃似乎和以前一樣淡然,臣女卻不如以前了,”她輕喃着道。
姜雪甄一時默然,想着她也是無辜被天子利用了,說,“郡主……是和張提督吵架了?”
王凝秀失笑,“沒吵架,娘娘是知道的,他那人素來古板,但待人不差。”
姜雪甄不了解張泉,也談不上知道張泉的性情,只是笑了笑,“既成夫妻,自然是要相互包容。”
王凝秀沒頭沒腦問了句話,“娘娘會包容陛下嗎?”
姜雪甄笑容斂住,半晌道,“我……本宮和他算不得夫妻。”
那就是不願意包容了。
王凝秀點點頭,“臣女有時候在想,一個人做過對不起另一個人的事,改過自新了且也小心翼翼的待他好,還有可能讓他回心轉意嗎?”
姜雪甄不知怎麽說。
王凝秀忽然問到她頭上,“如果是娘娘,娘娘怎麽想的?”
姜雪甄便想到了天子,一會兒是他少年時的熱忱,一會兒是他對她做的那些惡劣行徑,她遲鈍起來,想了有片刻,才慢慢答話,“傷好了,也有疤。”
疤去不掉,隔閡也去不掉,至少她面對天子,無法放下過去的那些欺辱。
王凝秀不覺苦澀道,“您說的是。”
這婚是天子給她和張泉賜的,稱的上是不顧張泉意願強逼他娶她,張泉雖遵着天子的旨意與她成婚,但婚後對她極其冷淡,常不歸家,留她獨守空房,她明明知道張泉心中只有姜雪甄,卻還要嫁給張泉。
自食惡果罷了。
姜雪甄見她失落,安慰道,“郡主和張提督才成婚不久,郡主如此善解人意,相互磨合,也會慢慢和順。”
王凝秀聽她說的不禁內心唾棄自己,自己和天子拆散了她和張泉,還跑來找她說這些,她心裏不定有多難過,還要安慰她。
王凝秀越想越羞愧,放下茶,連忙起身跟她告辭。
姜雪甄也不好留她,便叫人送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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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秀出宮後回提督府正是要用午膳的時辰,想來過不久張泉就要回了,王凝秀想到姜雪甄說的那句相互磨合,心思仍活泛起來,底下人擺上膳食,她叫丫鬟去前院盯着,不久丫鬟來說,張泉剛回府,但沒想進後院用午膳,怕是沒一會就走。
王凝秀也顧不得矜持,忙去前院,正見張泉過了穿堂,是才從自己院子出來,準備出府。
王凝秀匆匆過去喊住他,“爺這麽急,午膳也吃不得了?”
張泉暫住腳,側身對她說,“軍務繁忙,耽誤不得。”
他說罷就要走。
王凝秀揪緊帕子,“軍務繁忙,是、是借口嗎?”
張泉皺眉,“你想多了,不是借口。”
王凝秀眼睛濕潤起來,“若不是借口,你豈會避我如虎?你想避我到什麽時候?”
張泉道,“我沒有避着你,我應允了陛下,一定好生待你,你不用多想。”
他腳步飛快的出了府。
王凝秀帕子捂在臉上,哭出聲,心下只記着他說的那句應允了陛下,敢情還是天子壓着他,他有萬般借口,現在一頓午膳也不願意跟她吃了。
這還有什麽意思,不如各自分開的好。
王凝秀在午時又進到宮裏。
彼時天子在翊坤宮和姜雪甄用午膳,聽見她來,天子也沒避人,傳了進來。
王凝秀面如死灰,跪到求天子道,“懇請陛下恩準臣女和張提督和離。”
作者有話說:
二更在十二點左右,這兩天加班順便加卡文,所有寫的艱難,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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