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他是李代桃僵的李铎!他是篡位者!◎

這會子天已經黑透了, 廊下一排燈籠挂着甚是亮堂,那太監撿着黑的地方走,一路走到門口, 那門外原本是有太監看守的, 太監們晚上也有樂子, 愛湊個局打馬吊或吃酒玩骰子,像這樣守門的夜晚,打不成馬吊, 吃酒玩骰子是最有趣兒, 那太監來之前花了幾兩銀子給交好的太監,讓他們晚上吃酒時來松鶴齋叫守門太監一起玩骰子, 就在松鶴齋旁邊的涼亭內, 太監們正玩的不亦樂乎。

那太監懷裏抱着美人,心癢難耐,走起路都快了不少, 摸黑進了他住的小欄院, 先把美人放上床, 揭開薄毯來, 這美人兒還睡着,方才驚鴻一面只以為是夢中仙,這會兒近看, 瓊鼻櫻唇, 烏發雲鬓雖亂, 卻更顯慵懶姝色,難怪劉遠會說狗皇帝癡迷她, 誰見了不癡迷。

他重新将薄毯裹好她, 抱起人放進一個箱子裏, 上好鎖,恰好門被敲了,他開了門,門口兩個太監是新搬來住的,他們臉上露着笑讨好他,“全子兄弟,我們哥倆還沒去拜見過劉公公,不知你能不能行個方便,替我們去跟劉公公知會一聲,我們好去見見他老人家。”

都是一個地兒的奴才,誰還看不出誰的小心思,劉遠是這熱河行宮裏管事的,天子沒來以前,這熱河行宮他最大,多的是小太監奉承他,光給他做幹兒子的就有八九個,只有小全子在他跟前最得臉。

小全子譏笑他們,“可得了吧,幹爹他老人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見的,你們兩個才來這小欄院幾天,就想着攀高枝了。”

兩人被他奚落還面帶笑,各自遞上兩塊碎銀子,求他去跟劉遠說說,他倒是接過了銀子,笑道,“也成,不過我這會子得出去行宮幫幹爹辦事,回來再說吧。”

其中一人笑問他,“這麽晚了,全子兄弟辦什麽事兒?”

“還能有什麽事,幹爹在行宮外置了一處宅子,叫我替他送箱子過去,箱子裏都是他老人家攢下來的一些貼己,也就信任我,叫我跑一趟。”

說着小全子進屋裏搬箱子,那箱子看起來不輕,他搬動都費勁,招呼那兩人,“過來幫我擡出去,擡到角門邊的馬車上,等我送完東西回來就帶你們去見幹爹,你們要是有福,幹爹也認了你們,咱仨也算有一個爹了。”

那兩人便喜笑顏開,擡起箱子問,“這箱子裏得多少寶貝,這麽重。”

小全子催促着他們趕緊走,叫他們別多問。

那兩人手腳麻利,把箱子搬到車上,發覺箱子蓋壓着塊像毯子一樣的布料,這料子摸起來順滑,一看就是好料子,其中一人趁天黑,用手悄悄撕了一塊下來塞袖裏。

小全子聽見撕布聲問怎麽回事,那個太監打着哈哈哈說不小心衣袖勾到車板上的挂鈎,小全子便上了馬車架着走了。

兩個太監也出了小欄院去找魏宏達。

這頭松鶴齋已經亂成一鍋粥,那些吃過晚飯回來當值的宮女只見着屋裏屋外還躺着幾個被迷香迷暈宮女,屋內不見了姜雪甄的蹤影,立刻跑去四知書屋禀報姜雪甄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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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天子正才理完政,他下午雖跟姜雪甄晚上不過去了,但心裏惦記着人,還是想過去,大不了他不對她動手動腳,就去睡覺,只要她在身邊,他心境都無比平和。

魏宏達跑進門,汗如雨下,“……陛下,方才松鶴齋的宮女來報,皇貴妃不見了,有幾個宮女被迷暈了。”

天子乍然驚愣,随即暴怒上頭,磨着牙吩咐他,“傳朕旨意封禁行宮,朕看她往哪兒跑!”

他這時心中氣煞,他以為她在慢慢接納他,沒想到她還想着跑!這心狠的女人,這回抓到她,他再也不會顧及她的感受,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左右她只知道跑,抓回後直接關起來!絕了她往外跑的念頭!

魏宏達欲往跑,又被天子叫住,天子眼神發狠,“叫張泉來見朕。”

除了張泉,沒有旁人敢幫她,上回有蒙汗藥,這回又來這招,他們是篤定他不會拿他們怎麽樣,他們是把他當猴子戲耍!他豈能再饒張泉!

魏宏達哎哎兩聲,跑出門去,不一會兒張泉進屋裏,天子已怒不可遏,正想喝問,那屋門外魏宏達抖着聲說,“陛下,您叫奴才找兩人盯着小全子,那兩人來回話了,您見嗎?”

天子眼閉了閉,叫他們進屋回話,兩個太監一進到屋裏,就把晚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一個太監呈上撕下來的布料,天子一見那塊布料,登時心裏發緊,這料子顏色他認得,下午姜雪甄睡覺時,是他給蓋的毯子,那毯子的顏色就跟這布料一樣。

姜雪甄被那個小全子偷走了!

天子沖張泉道,“你留守宮中,朕要出宮一趟。”

張泉不放心,“您的傷還沒好,微臣去救皇貴妃吧。”

天子說了聲不,疾步往外走。

張泉追在他身後,“陛下萬金之軀,若再受傷,微臣萬死難辭其咎,懇請陛下為自己着想,微臣去救人也是一樣!”

天子手拍到他肩膀,“張泉,朕剛剛錯怪你,你莫在意,只要關乎到她,朕沒法平靜下來,朕一定要親自去。”

張泉微怔,驀然說,“微臣與皇貴妃并無龌龊。”

天子點頭,“朕知道了,朕信你說的,先前你與朕說過你有心上人,朕一直以為你對她有意,是朕疑心太重,朕差點就冤枉了你。”

張泉低下頭緘默。

天子在他肩上拍了兩下,“你別勸朕,朕不能親眼看到她,朕會發瘋。”

“微臣遂您一起吧,”張泉還是道。

天子沒再阻攔,他們匆促出去,叫人備馬,令禁軍先将整個承德州封住,随後率親兵自角門過,角門外的那條路馬車行過,壓了一路的車輪和馬蹄印子,他們循着這足跡尋到北城一處荒廢的破舊宅子,天子令人圍住宅子,自下馬來伸腳踹門。

這宅子是個二進院,外面踹門裏頭聽的清清楚楚,小全子才解了鎖,姜雪甄在箱子裏颠簸了一路,已經醒了,那箱子一打開,姜雪甄就見蹲在箱子邊的男人正一臉猥瑣的看着她,午睡時她穿的是寝衣,衣衫不算單薄,但寝衣終歸不能被外人看見,被一個男人這麽盯着,她心裏陡生恐懼,“……你為什麽抓本宮?”

小全子道,“我遵從教主吩咐,在熱河行宮潛藏多日,才找到機會對付狗皇帝,美人兒,狗皇帝對你這般重視,你可是極好的人質。”

姜雪甄聽他這話,猜到他是白蓮教的人,白蓮教上次刺殺天子,這次又想出這樣的招數對付天子,天子身體有傷,若真來了,只恐沒命。

“你抓錯人了,陛下并不重視本宮。”

小全子笑起來,看着她的眼神色迷迷,“那正好,狗皇帝既然不重視你,美人兒往後跟着我,我帶你回青州去,有我在,我讓你做白蓮教的聖女,以後你這個聖女只給我傳功,我保證待你不比狗皇帝差。”

姜雪甄目露驚恐,“你是……”

“我是白蓮教左護法徐洪,待我除了狗皇帝,這大魏就是我們白蓮教的囊中之物,”小全子搓着手便要摟抱她。

姜雪甄手推搡他,奈何他力氣不小,把她直接從箱子裏提了出來,拽着她扔到床上,那□□熏心的臉直讓姜雪甄做嘔,“我來領教領教狗皇帝的女人有多勾魂。”

是時屋外有人急道,“護法,狗皇帝追來了,正在踢門!”

徐洪強按着姜雪甄本欲行好事,立時起來,心驚不已,“來的這麽快。”

他提起姜雪甄道,“看來狗皇帝确實寵愛你,這麽會子就追來了,你怕是狗皇帝的心肝兒吧。”

不等姜雪甄站穩,徐洪把她拖了出去,正站在屋廊下,跟手下道,“叫那些侍衛退遠,狗皇帝一個人進來,否則我殺了他的女人。”

那個手下傳話到門前。

門外天子原本在踹門,忽停下,轉頭沖張泉道,“退後。”

張泉站着沒動,天子斥他,“朕讓你帶他們退後!”

他在說這話時,給張泉打手勢,張泉帶着侍衛們悄無聲息的隐到四周角落,那屋門一打開,天子手一招,張泉帶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來,原本在門口的兩個白蓮教徒還等着天子進來,立刻就将其挾持住,不想挨了兩刀,直接沒了氣。

院裏站滿了侍衛,那些白蓮教徒都被擒住,天子從侍衛中走出,冷眼看着徐洪,“把她放了,朕留你個全屍。”

徐洪掐住姜雪甄的喉嚨道,“狗皇帝少啰嗦,你不想你的女人死,讓他們退出去!”

天子朝身後侍衛張手,侍衛遞來長弓,他将弓箭朝向姜雪甄。

姜雪甄慘白着臉,此時此刻竟不知該笑該哭,對面男人神色冷冽,看不出半點對她的癡纏,做了帝王的人,兒女情長也不能越過對他的威脅,這是對的,可箭指向的是她,死的也會是她。

他總說她沒心,她若有心了,當下就要傷心了。

徐洪睜大眼,“這不是你愛妃?你……”

天子手腕一轉,那一箭飛速轉了方向射到他腿上。

他腿膝一疼,當場栽到地上,天子飛步上前,一腳将他踢開,探手抱住姜雪甄,團住人整個退回侍衛,他冷聲道,“把他剁碎了喂魚。”

侍衛們圍堵上來,徐洪驟然大叫道,“你們都被他蒙蔽了,他不是李景崇,他是李代桃僵的李铎!李景崇被他殺了!他是篡位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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