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奚水沒心思去想周澤期讓他等什麽,他跑去給林小金開了門。
林小金和趙猛子還有李貝三人站成一排,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屋裏的奚水。
“我們買了牛肉。”
“羊肉。”
“脆骨。”
“奧爾良雞翅與汽水。”
“還有很多蔬菜。”
林小金擡手指着奚水控訴,“但你居然,把我們關在門外!!!”
該如何解釋呢。
奚水看着林小金,語氣幹巴巴地反問林小金,“是嗎?我把你關在門外了嗎?”
他又不會撒謊,一撒謊能從臉紅到脖子根兒,林小金看着他通紅的眼睛,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問他,“你怎麽了?”
奚水給三人拿了一次性的拖鞋,把家裏的事情說了。
林小金:“可惡!”
趙猛子:“豈有此理!”
李貝:“欺人太甚!”
奚水嘆口氣,“那個附中的學生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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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金正蹲在地上一盒一盒拿出要烤的菜,聞言有些驚訝,“你見過?”
“嗯,”奚水點頭,“我爸爸估計是忘了,他還來我家吃過飯。”
“你爸怎麽回事?”
奚水:“他,嘴比較硬。”
奚水大多時候都很好說話,但越是好說話,他在某些方面原則性就越是強到令人發指。
奚不遙認為國外好,奚水也知道國外芭蕾舞團名氣大,更專業,誰不知道呢,但總不能,大家都去外面,總要有人留下來,他家又不缺錢,家裏也有人在國外,沒必要全家都往國外跑。
父親當然希望子女能去更加有前途的單位,但被這樣威脅,奚水仍然覺得有些傷心。
趙猛子和李貝把菜都拎到廚房,很熟練地開始忙活。
林小金拍拍奚水,“哎呀,我媽也這樣,還說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還不如死了算了,結果第二天就又在研究她新學的廣場舞用哪個背景音樂比較合适。”
奚水明白。
“你吃過早飯了?”林小金瞥見茶幾上還沒丢下的垃圾,走過去巴巴看了看,“你自己下樓買的?”
奚水一怔,不好說是周澤期給他買的,就點頭。
剛點完,林小金就扭過頭來,目光炯炯地盯着奚水,同時指着地上那個藍色塑料盆,“這是你的?”
奚水看過去。
不是他的,是周澤期的,估計是剛剛太趕,他和周澤期都給忘了。
盆裏放着周澤期的洗漱用品,林小金蹲下來,随手拿起裏邊的洗面奶,嘴裏念念有詞,“cpb?我記得你對這個牌子的洗面奶過敏,你又買啦?”
“這毛巾,你不是最讨厭黑色的毛巾嗎?你說白白的好看。”
奚水在旁邊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林小金是背對着奚水,要是他現在能站起來轉身,就能看見奚水臉紅得和他今天早上在菜市場買的番茄沒什麽兩樣。
奚水硬着頭皮解釋,“我現在對這個不過敏了,毛巾……黑色的也好看。”
林小金勉強相信了這個解釋,抛出了下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把這些東西放在客廳?”
這完全無法解釋。
別人都無法解釋的事情,奚水更加無法解釋。
他和林小金四目相對,奚水指了指那個盆兒,“給我,我把它放到浴室。”
林小金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他現在只想吃烤肉。
周澤期和吳豐翼他們幾個約了周六打球,離開奚水家沒多久他便換了衣服出門。
在電梯裏時才想起自己的盆兒忘在奚水家了。
他打開微信。
與奚水的聊天界面幹幹淨淨,還停留在最開始加好友時的那句系統贈送的打招呼。
[東西先放在你那裏,晚上我來取。]
快到學校時,周澤期才收到奚水的回複。
[好,你記得交水費。]
“……”
京城的夏天來得早,五一一過,夏季立馬敲鑼打鼓地到來。
京大頭上那片天幹淨铮亮得跟片鏡子似的,見不着太陽,但光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學校綠化愛用杉樹和槐樹,這個時節槐樹正好開花,晶瑩白潔的槐花墜在枝繁葉茂間,雲似的。
京體的操場上一大早就全是學生,跑道上跑圈的,練劍練武術的,打排球羽毛球的,還有啦啦隊在訓練。
周澤期偏頭躲開一個飛過來的排球,腳步都懶得停一下,徑直朝後邊的小操場走去。
小操場面積不大,還挺破,操場四周被雜草和瘋長的灌木包圍,但安靜,來的人少。
吳豐翼他們幾個也沒打籃球,抱着球紮堆在聊天,聊得很激烈,快打起來了。
“我!選我!”
“八塊腹肌,看看,我等會就去督促我爸,讓他努力掙錢。”
“你可真是大笑子!”
“我也可以的啊,就是矮了點兒,180,和奚水一樣高。”
“可是你長得報看……”
“孟科文你在這兒嘚瑟什麽?要是你可以,你發小直接就把你介紹給奚水了,還能讓你在這兒挑三揀四。”
周澤期拍拍吳豐翼的肩,吳豐翼扭頭,“喲,老周來啦?”
“聊什麽呢?”
“哦,”孟科文回答,“我發小讓我幫奚水找男朋友,我給他推了我高中學弟,他們幾個正在這兒不服呢。”
孟科文就很随意地一回,反正老周從來不關心這種事情。
“你高中學弟?”
“對啊,”孟科文把那男生的照片翻出來,給周澤期看,企圖獲得老大肯定,“怎麽樣?配奚水還成吧?”
周澤期眼皮耷拉着,情緒不顯。
照片裏那男生,穿着白襯衫,黑色長褲,劉海在眉毛以上,的确眉清目秀,看着鏡頭笑,很幹淨沒有心機的樣子。
“不怎麽樣。”周澤期緩緩開口,“配他,差點兒意思。”
孟科文誇張道:“這還差點兒意思??老周你口味挺怪啊。”
吳豐翼在旁邊抱着籃球,看着孟科文各種誇他這學弟多帥多優秀,再看周澤期一臉面無表情,嘿嘿直笑,他早看出來老周對京舞那小天鵝有那麽點兒意思,也就孟科文,還給老周安利情敵。
“你已經推給他了?”周澤期擡起眼,問道。
“對啊。”孟科文點頭。
“動作還挺快的,”周澤期虛僞地扯了下嘴角,随即擡手從吳豐翼臂彎裏薅走他的籃球,對孟科文微擡下巴,“好久沒和你打了,來,我們solo一場。”
孟科文也好久沒和周澤期打球了,聞言立即放下手機跟上去,還不忘對吳豐翼說:“翅膀,記得把我帥氣身姿拍下來,我晚上要發個朋友圈。”
吳豐翼:“好嘞!!!”
奚水與林小金他們吃烤肉吃到了中午一點,林小金他們跑到卧室去睡午覺,而奚水還在盯着微信上那個新的好友發愁。
[Y:你好,我叫雲初/笑臉]
奚水扯着嗓子問林小金,“這是你發小找的人嗎?我不想要!”
他已經有周澤期了,不想再要別人了。
林小金困得不行,“那你和他說一聲就行,沒事兒,到時候我讓孟科文去給人磕頭。”
林小金最後幾個字完全是稀裏糊塗颠三倒四說出來的,奚水也沒太聽清。
他謹慎地打字回複對方。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想要追求的人了,這是一場誤會,真的很不好意思哦,我有時間可以請你吃飯。]
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半晌過去,奚水等到了回複。
[沒關系。]
奚水松了口氣。
給對方發了一個小貓微笑的表情包過去。
對方也沒再回複奚水。
奚水想,估計對方對自己也不是很滿意。
放下手機,奚水打了個一個飽嗝。
孜然味兒的。
奚水掀起衣服,驚恐得發現自己馬甲線沒有了。
體質問題,奚水沒有腹肌,怎麽也練不出來,但是有兩條相當漂亮的馬甲線,此刻已然消失。
他去練功房稱了一下體重。
輕輕站上去。
輕輕地。
64。
!!!
完蛋了完蛋了。
奚水從練功房走到客廳,一邊走一邊想,不能再等了。
他拿起手機,給周澤期發了條微信。
[你在哪裏?]
[學校。]
[要準确一點的。]
[京體小操場,怎麽,你要來?]
奚水抿着唇,神情嚴肅。
[對。]
周澤期看着那個字,隔着屏幕都仿佛瞧見了中氣十足的奚水,笑了一聲,籠在心上的陰霾都随之散去。
[好,你來,我等你。]
奚水也一樣,隔着屏幕,他也好像看見了周澤期含着笑,專注漆黑的眸子。
他耳朵發燙,丢下手機,跑到浴室刷牙洗臉。
還洗了頭發。
最後跑到卧室翻箱倒櫃找帥氣衣服。
林小金被他吵醒,閉着眼睛說話,“小溪,你抄家嗎?”
奚水頭也沒回,“你睡,我要出趟門,等會就回來。”
“哦……”林小金重新進入夢鄉。
奚水衣服還是挺多的,但都是舒适為主,沒有現下的潮流新款。
他翻出一件藍白條紋襯衫,內搭白色背心,褲子就是很簡單的黑色西裝布料長褲。
他蹲下在抽屜裏找出一條雙生珍珠項鏈,銀色的細鏈墜着一枚白珍珠,男孩子也能戴,是他表姐送的。
還有手表,他在媽媽送的百達翡麗和自己買的卡西歐運動手表之間,選擇了後者。
出門前,他在全身鏡前站定,垂眸深思。
這會帥死周澤期的吧。
拿着手機出門,從走出小區大門那一秒,奚水的心跳開始加速,好快好快。
學校門口有賣栀子花束的,各種風格的包裝都有,賣花的小哥一看見奚水就沖他喊:“打扮這麽帥,是去見女朋友吧,買束花帶着啊!”
奚水左右看看,走過去,“不是女朋友。”
“哦哦,那男朋友,男朋友。”
“現在還不是,”奚水想着自己的确不能空手去,他彎腰在攤位上拿了開得最好的一束栀子花,“多少錢?”
“30。”
奚水抱着花心滿意足地往京體跑去了。
他太醒目了,哪怕不刻意打扮,随便出現在哪兒,都能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
身形單薄高挑,氣質冷清疏離,但如果對視上他的眼睛,會發現他眼神溫軟無比,桃花眼讓他帶着天然的多情輕佻感。
所以周澤期也能一眼看見他。
在他從小操場灌木叢後邊出現時。
奚水今天換了一個包,雙肩的帆布書包,他站在小操場四下看了看,準确捕捉到了周澤期的身影。
周澤期穿着黑色的球服,沒有想象中滿頭大汗的樣子,他坐在長的休息椅上,抱着手臂,背靠灌木。
奚水撞上對方的視線,漆黑無比,像夏日的一聽冰汽水,讓奚水差點奪路而逃。
但想到自己的計劃,奚水又重新鼓足了勇氣。
他看似淡定地朝周澤期走過去。
孟科文和吳豐翼躺在旁邊的草地上曬太陽,孟科文已經被周澤期打碎了自信心,吳豐翼拍拍他,“看,京舞那只小天鵝來了。”
奚水真想周圍人別看,別看,周澤期身邊為什麽總是這樣多的人?
栀子花瓣雪白柔軟,白得厚重深濃,濃郁香氣令人頭暈眼花。
正午陽光曬得奚水睜不開眼睛,但他不能把眼睛眯起來,他要看着周澤期說話。
奚水站在了周澤期面前,周澤期把雙膝張開,奚水很主動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周澤期雙膝之間。
奚水手在發抖,抖得栀子花瓣都快落下了。
“我等你好久了。”周澤期坐正,擡眼看着眼前清爽幹淨的男生。
奚水已經沒有時間和周澤期寒暄,他已經64kg了!
他将栀子花往周澤期的手裏一塞,一開口,嗓子哆嗦得不像話,臉也跟着變得緋紅,“我來,我是想和你說,我想和你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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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溪: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超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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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