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醫院的床都非常小,長度只夠普通身高成年男性使用的,周澤期192,躺上去完全是受罪。

“不用,你睡吧。”周澤期伸手将奚水一把薅到床鋪中間。

奚水看着緩緩往下滴的藥水,小聲說:“周澤期,你是不是害羞了呀?”

周澤期捏着奚水的手慢慢用力,他掀起眼簾,漆黑的眸色鋒利得像開過刃的刀鋒,“誰害羞?”

奚水被周澤期這樣看着,嗓子發不出聲音來。

他一只手紮着針,護士說好不容易紮進去的。

不能随便動。

另外一只手被周澤期握在手裏。

奚水掙紮了一下,被周澤期握着的那只手掙紮出來一根小拇指。

他翹起小拇指,指向周澤期。

“……”

奚水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旁邊的林小金也還在呼呼大睡,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兩人的藥已經輸完,手背上貼着一張白色的敷貼,輸液室裏昨晚和他們一起輸液的同伴都已經離開了,換了一批新的面孔,看見奚水醒來,一起大眼瞪小眼。

奚水下意識去看自己的床邊——周澤期已經不見了,他今天還有球賽。

護士推着治療車進來,看見奚水醒了,放輕聲音說道:“你們朋友已經幫你們把費用都繳過了,你們随時都能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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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奚水點點頭。

他看看林小金,覺得現在不一定能走。

奚水躺在床上,摸着饑腸辘辘快要凹下去的肚子,好餓。

體育館的球賽還在繼續。

球鞋與球場的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音,籃球在球員手中,抛出去時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線。

大學生球賽來的都是各校的佼佼者,并沒有吳豐翼想象中和口中所說的那樣好打下來,但不能打不下來,他們京體前身是京城體育的老牌體育大學,橫豎都不能丢這種臉。

周澤期幾乎是整晚沒睡,他一口氣灌完了一整瓶冰水,将礦泉水瓶捏癟後投進不遠處的垃圾箱。

把嘴咧得像只大馬猴的吳豐翼從身後過來,“教練說要處分你。”

周澤期看着輾轉于多人手中的籃球,微微眯着眼睛,汗水順着他的額角,又順着流暢的下颌線,滴在橡膠地面上。

“你吱個聲啊。”吳豐翼繼續說。

“私自離隊,本來就要被處分,我吱什麽吱。”周澤期瞥了吳豐翼一眼,語氣不鹹不淡。

吳豐翼跨坐到周澤期旁邊,“扣十個學分!沒有乘百分比的十個!”

周澤期又撿起一瓶水,擰開瓶蓋,“那我學分還是最多的,又不是扣不起。”

吳豐翼:“……”

決賽在當天下午六點多才結束,京體當之無愧拿到了第一,周澤期打球一分不讓,步步緊逼,沖得又猛又快,他隊友也跟得上他的節奏,壓得對手喘不過氣,毫無招架之力。

周澤期從領獎臺上走下來,摘下脖子上的獎牌,往教練懷裏一塞,“聚餐我不參加了。”

教練是他們體院的老師,見周澤期頭一次這麽不配合集體行動,“這兩天心情不好?”

“沒,”周澤期接過吳豐翼丢過來的水,“談戀愛了。”

“那你把你對象帶來和大家一起吃個飯呗,”老師費勁地踮起腳搭着周澤期的肩,挂在他身上像只大號猿猴,“你昨晚也是跑去見對象了?集訓期不能私自離隊你不知道?我處分處分你,殺雞儆猴,以後看誰還敢悄悄跑。”

周澤期把教練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誰是雞?”

教練:“真不帶你對象來?”

周澤期頓了下,“他這兩天生病,有時間再說吧。”

說完,周澤期給吳豐翼使了個眼神,吳豐翼立即奔上來,攬住教練往另一個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您這Polo衫挺好看啊,喲,還是土比南波灣呢!”

“滾滾滾,別和我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也跑了,不處分你是看你沒逗留一晚上……”

奚水在熬粥。

李婉芝說外賣不好,外賣的粥加了粘稠劑,要自己熬。

奚水不會做飯,按照李婉芝的指導買了米,買了圍裙,還買了一個鍋,手機放在案板上,開着免提。

“米已經軟了,但水好像有點多……”奚水用勺子攪拌着鍋裏的粥,稀稀拉拉的一把米,大半鍋水,清澈見底,叫花子看見了都要破口大罵。

李婉芝在那邊說不急,“我看看食譜,小溪不急。”

奚水盯着粥,“我不急。”他今天還只吃了一個蘋果一個雞蛋,冰箱裏的面包被他都丢了,怕再吃進醫院。

門鈴響了。

“媽媽,我先去開門,挂了,你搜到了給我發微信就可以了。”奚水擦幹手,挂了電話,跑去開門。

周澤期拎着一大袋水果和蔬菜,在奚水開門後,徑直走進來,聽見廚房油煙機工作的聲音,“你會做飯?”

奚水舉着勺子,狠狠點頭,“嗯吶,我在熬粥!”

“你要一起吃嗎?”奚水熱情邀請。

并帶周澤期去看了自己熬的粥。

那口鍋,就是市面上煮泡面的小奶鍋,只有巴掌大。

周澤期從奚水手裏奪過勺子,在鍋裏敲了敲,清脆的兩聲響,盛起來,勺中只有幾粒米。

“你喂雞呢?”周澤期回過頭,看着奚水,順便看清了對方身上那身粉色小熊的圍裙,“裝備還挺齊全。”

奚水被拎到客廳,周澤期讓他看電視。

奚水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怎麽就坐在了沙發上開始看電視,廚房被周澤期霸占,切菜的聲音很快響起,聽起來就很像大廚。

看了一會兒,奚水又跑到廚房。

周澤期後頸上都是熱出來的汗,雖然屋子裏的冷氣開得很低,但廚房仍舊跟蒸籠一樣。

奚水搬了一個小凳子靠牆坐着,不發出聲音。

“你買了什麽菜?”奚水憋不住。

周澤期聽見他的聲音,“你怎麽又跑進來了?”

奚水托着臉,“我怕你無聊。”

“你為什麽會做飯?林小金他們都不會做飯……”奚水看着案板上切得十分好看的土豆絲,好奇道。

“因為我家沒人會做飯。”

周家沒人會做飯,請的廚師,但他們一家人口味各不相同,他爸媽喜歡西餐,周澤期和周澤智喜歡中餐,于是周澤期和周澤智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學做飯。

周澤智贏了,于是她到現在也只會煮泡面,以前在國內煮泡面,現在在國外煮泡面。

奚水聽周澤期說完,哈哈哈笑了幾聲,“那你好倒黴。”

“?”

最後一個湯。

周澤期加完水,等湯滾開的空檔,轉過身,垂眼看着幸災樂禍的奚水,“我不覺得倒黴,如果我不會做飯,現在你就要吃你那雞都嫌寡淡的粥。”

“你那頂多算米湯。”

奚水一點也沒被打擊到,“你可以教我。”

“我為什麽要教你?”周澤期擡手抹掉臉側的汗,洗了手,語氣似笑非笑,“教會了你,我還有什麽用?”

奚水沒有理解到周澤期話裏的深意,他搖搖頭,一本正經說:“你教會了我,我可以做給你吃啊。”

周澤期牙有點癢。

他不知道奚水為什麽能這麽坦然自若地說出這些話,看着奚水的眼神,周澤期覺得對方可能根本不太清楚他自己說的那些話,到底代表了什麽。

不過沒關系。

奚水說了,就必須要做到。

他周澤期等着。

吃飯之前,奚水去稱了下體重。

可能是因為生病,可能是因為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奚水看着稱上面的59kg,沒有很驚喜,不像以前那樣,減少0.1也會開心地跳起來。

奚水回到餐廳,周澤期已經将菜都擺上了桌子。

很簡單的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一個蘆筍牛肉,一個肉末蛋羹,素菜就是小油菜和一份蔬菜沙拉,湯是冬瓜肉片,都很清淡,奚水松了口氣。

周澤期見奚水遲遲未動,“在想什麽?”

奚水接過周澤期遞過來的筷子和碗,“在計算卡路裏。”

“為什麽要計算卡路裏?”

“我怕胖。”

“正常飲食,加上你的運動量,不會胖,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奚水盛了一小碗湯涼着,“但我有時候重,有時候輕啊。”

周澤期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熟練得跟自己家似的,他輕佻地勾了下奚水的下巴,在他對面坐下,“你應該關注的是你的體型,而不是稱上面的幾斤幾兩,鹽分,碳水都會讓體重短暫上升。”

奚水低着頭,神情萎靡,“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哇。”

奚水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周澤期的碗,自己的是普通小碗,半碗飯,周澤期是海碗,飯都堆了起來。

“你吃好多。”奚水眼神驚訝。

“消耗大于攝入,随便吃。”

奚水想了想,“對哦。”

“那我可以添飯嗎?”奚水問周澤期。

“不可以,你腸胃太差,少食多餐比較适合你。”

奚水也沒不開心,他覺得能有米飯吃就很開心。

他很久沒吃這樣正常的餐食了,開心都從眉眼中溢了出來,最後幾粒米奚水是數着吃的,好舍不得。

飯畢,奚水放下筷子,看着對面的周澤期,“你以後天天陪我吃飯吧。”

周澤期擡眼,“為什麽?”

“我覺得和你一起吃飯很開心啊,”奚水坦率得要命,“你不開心嗎?”

周澤期雙眼中閃着擭人的眸光,他嗓音緩而低沉,“開心。”

“好!”

奚水突然站起來,“我去刷個牙。”

“睡這麽早?”才九點不到。

“不是,”奚水搖搖頭,臉慢慢紅起來,聲音也變得很小,“我們已經兩天沒接吻了,你等我刷個牙回來,我要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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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溪: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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