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奚水把東西放進書包的夾層裏, 拍了拍,“以備不時之需。”

周澤期:“……”

“排練完再說。”

奚水追上去,牽住周澤期的手, “你得牽住我。”

“動作一開始牽住了?”

“好像沒有,你先邀請我。”

“你跳女步?”

奚水沒多想, “我比你矮一點嘛。”

矮十多厘米了。

只有周澤期一個人穿的是背心運動褲,其他好歹也都是練功服, 女生還都是長裙。

音樂的前奏響起, 周澤期朝奚水彎下腰, 奚水沒想到周澤期竟然真的會, 他把手輕輕搭上周澤期的掌心,屈起另外一條手臂,手掌更加輕盈地落在周澤期的肩膀上。

圓舞曲的節奏高低起伏, 每組舞步包含了28-30個小節,每個小節有三拍。海聽花用了圓舞曲中的藍色多瑙河, 舞步動作也設置得比較簡單,旋轉是華爾茲的精髓。

奚水的舞步要輕快許多, 他現在不像小天鵝, 像一只蝴蝶。

他額頭到周澤期鼻尖的位置, 有一層薄薄的汗, 在後退又前進時,周澤期力氣用得太大, 奚水一下被拽到了周澤期懷裏。

然後周澤期趁機低頭吻了他一下。

但奚水沒顧得上害羞, 他驚慌地忙跟上節拍, 小聲念着:一、二嗒、三。

周澤期:“……”

這是周澤期第一次真正參與到奚水的生活裏, 他熱烈愛着的舞蹈, 不管是芭蕾, 還是現在的華爾茲,奚水對待它們的态度都是無比真誠的。

周澤期小時候在家裏被培訓過,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課程,比起奚水這種天賦黨,還是專業的舞蹈室,當然比不過。

他踩了奚水好幾下。

奚水怕周澤期不好意思,他小幅度拍了拍周澤期的肩,“沒關系。”

不止周澤期,在前三遍時,其他人也不斷出錯,華爾茲的旋轉分很多種,加上各種換位,一開始不太熟練,之後幾遍就要整齊多了。

尤其是女生。

她們的裙擺揚起來,将金色的陽光也揚了起來。

海聽花将李微微丢出去又拉回來,李微微掐掐她,“你力氣還挺大的。”

領隊是周澤期和奚水,海聽花和李微微,一明一暗,到時候比賽時,一邊是典雅紳士的燕尾服,一邊是優雅浪漫的長裙。

周澤期的手掌貼在奚水的後腰上,掌心的溫度比奚水的體溫高多了,像一塊炙熱的鐵片牢牢吸附在自己後背上。

奚水全程腹部緊繃。

他抿抿唇,瞧了周澤期一眼,想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怎麽了?”周澤期低頭,貼着奚水的耳廓,輕聲問。

奚水把腦袋偏了偏,小聲說道:“你的手好燙。”

“哪只手?”

周澤期看出奚水的不自在,他捏了捏奚水的手指,“這只?”

又是三個節拍的第一個重拍,接着一個弱拍,周澤期把人拉回來,掌着奚水後腰的手緊了幾分,“還是這只?”

奚水扭了扭腰,回答道:“這只手,好燙。”

林小金和他舞伴就站在他倆後邊,簡直看呆了。

為什麽這麽優雅的華爾茲,奚水和老周都能跳成這個樣子,喂!

奚水跳了一身的汗,比任何時候都要多,周澤期體溫好高,靠近他時,空氣都比其他地方的要熱幾分。

他練功服後背幾乎已經濕透。

夏天的練功服非常薄,汗水一浸,紗織布料完全透明,貼着背部每寸皮膚,流暢的背溝若隐若現,兩側偏上能看見隐隐的骨骼形狀,因為太瘦,沒有多餘的肉。

周澤期看着奚水仰頭喝水,低頭撩起衣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咽了一下口水。

“咕咚。”

奚水:“?”

“你也想喝水啦?”奚水把水壺遞出去,“給。”他很大方,也不介意和周澤期喝同一瓶水。

周澤期接到手裏,仰頭喝了一大口,視線一秒都沒從奚水的臉上移開。

奚水等周澤期喝完以後,問他,“晚上吃什麽?”

“吃你?”

奚水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一旁豎着耳朵聽的林小金,靠到周澤期肩膀旁邊小聲說:“你不要這麽土。”

“你有更潮流的說法?”

奚水搖頭,“沒有,而且……”他攀着周澤期肩膀,說話的聲音更小了,“你,可以直說呀。”

“……”

周澤期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一把掐住奚水的後頸把人拖到了走廊外。

奚水紅着臉,懵懂地看着他。

“……”

周澤期手掌撐在牆上,逼近奚水,“直說什麽?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怎麽,你很想被我睡?”

奚水伸長頸子,去看走廊有沒有來人,“這,這太直接了,再,再換一個。”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眉骨上蓄積已久的一滴汗水砸下來,落在奚水的鼻尖上。“況且,不是你主動的嗎?”

“可是我們才在一起不到一個月呀。”準确來說,不到半個月。

“那你買那些東西?”

“以防萬一嘛。”

“什麽時候算萬一?”周澤期湊到奚水耳畔,“你允許了,就是意外?都是你說了算?”

奚水看着地面,手背在後面,摳着牆,不小心摳下來一塊牆皮,他拿在手裏,“诶呀。”

周澤期知道奚水擅長轉移話題。

他不為所動。

低頭親了親奚水熱熱的臉,“要是我游泳比賽拿了第一,會發生你說的萬一嗎?”

這個說法比較含蓄,奚水比較能接受。

周澤期的眸子又黑又亮,裏頭能清晰地看見奚水已經快紅透了的臉,奚水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小金說了,談戀愛可以doi,沒問題的,他願意。

在綜合樓門口,奚水和林小金道別,“掰掰。”

林小金挎着包,“周閻王呢?”

奚水擡手一指。

周澤期跨在自行車上邊,低頭玩着手機,在等奚水。

林小金的表情凝固了片刻,“他還真是喜歡你啊。”

還搞了一輛自行車,回家才幾步路!

奚水奔向車棚,坐上後座,又對林小金揮了揮手。

林小金覺得奚水現在好快樂啊,真好。

現在是六月,太陽正盛,他們到家時,陽光依舊炙熱。

奚水在澡堂洗過澡,他跳了一整天的舞,周澤期從浴室出來時,他已經蜷縮在沙發裏睡着了。

像蜷縮在草地上,陽光下的,漂亮小天鵝。

周澤期把窗簾拉了一半,空調打高幾度,去廚房開始做飯。

奚水其實睡得不太沉,他能聽見周澤期在屋子裏走動的腳步聲,窗簾滾輪被拽動的聲音,還有廚房裏抽油煙機的轟隆聲。

除了這些聲音,好像還有空調往外出風的細微聲音,鬧鐘鐘擺滴答走動,一些不知名電器的響聲。

慢慢地,空氣就出現了辣椒的香味。

真香,好餓。

要多吃一點。

不然就瘦死了。

奚水翻了個身,把臉往沙發角落裏埋進去,捂住耳朵,繼續睡。

他做了一個真實感十足的夢。

夢回之前,主卧,他被周澤期抱在懷裏的場景。

窗戶緊閉,過長的窗簾柔軟的逶迤砸地板上,深色的被面像烏沉沉的大海,又想藏匿了怪物的灰色濃霧。

不知道廚房裏的火有多大,奚水覺得自己現在就像被架在燃氣竈上的那口鍋。

手……周……期期的手指差點就從後面伸進去了。

他看不清周澤期的眼神,只有真實的感覺,被猛虎捕捉住的懼怕,心跳加速,他呼吸不過來,雙手都好像被鎖住了。

期期的眼神好兇。

奚水癟癟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又委屈又害怕。

周澤期端着湯從廚房裏出來,聽見沙發那邊低低的“嗚嗚嗚嗚”。

他擦了手,過去彎腰把奚水掰過來,看見奚水癟着嘴,在幹巴巴的嗚嗚嗚,臉上也沒有眼淚。

周澤期拍了拍奚水的臉,奚水醒過來,茫然地看着周澤期。

“夢見什麽了?”

奚水的後勁消退得很慢,他往後躲,縮進沙發角落裏,頭發也亂糟糟的,一側臉還有紅印,可憐巴巴地看着周澤期。

周澤期直接把人一把薅到懷裏,蹭着他的臉,“說說看,夢見什麽了,嗯?”

奚水才回過神,他醒了,那是夢。

但他還是很防備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褲腰,因為在夢裏的時候,期期也是用這個姿勢,這樣抱着自己。

察覺到奚水的小動作,周澤期往下看去,“幹嘛呢?”

奚水小聲地說:“我夢見,夢見你把我,把我睡了。”

周澤期怔了一下,他笑了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你在夢裏很可怕。”

“多可怕?”

“……說不出來,跟現在的你不一樣。”

周澤期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奚水的脖子,“嗯,我現在是什麽樣子?”

奚水坐起來,神采飛揚,“我覺得你很溫柔呀。”

“頭一回有人這麽評價我。”周澤期說。

奚水:“不要自怨自艾。”

“……”

周澤期垂着眼,看着奚水纖長的睫毛,睫根疏朗,他跳舞時,情緒是豐富的,情感也是,可離開舞臺,他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孩兒一樣。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溫柔呢?”

“我覺得,他們不覺得,我知道。”

“你猜他們為什麽怕我?”

“你專業厲害啊。”

周澤期捏了捏奚水的臉,“你也厲害,他們怎麽不怕你?”

奚水思考得很認真,他擡起手,“因為,你長這樣,而我,長這樣。”

但實際上,奚水看着比周澤期要不好接近多了。

他跳舞多年,又沒什麽朋友,又經常出現在萬丈光芒的舞臺上,距離感油然而生。

而周澤期體育生,人高又帥氣,家裏又有錢,會打籃球會游泳會散打,怎麽看,都是很受歡迎的角色。

但他因為太看心情做事,太随心所欲,導致沒什麽人敢招惹他。

因為你也不知道你在招惹到他的時候,他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如果好就算了,如果不好,他一點面子都不會給你,哪怕你是老師,家長。

但平時,周澤期看着其實是很和氣開朗的體育學院一哥。

“奚水,給我咬一口。”周澤期将奚水抱起來。

奚水點點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輕點。”

他以為是咬臉。

但周澤期低頭,咬在了他的下颌。被冷氣烘得微涼的皮膚,像一塊質地上好的奶塊。

說是舔,更加合适。

血管的搏動仿佛集中到了那一點,奚水攥緊周澤期的衣袖,腳趾蜷縮起來,下午褪下去的紅重新爬滿全身。

他滾燙的手掌往下,眼睛卻看着奚水,“什麽意思?”

奚水滿眼希冀地看着周澤期,聲音小小的,“那你幫幫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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