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繩結松動了不少,簡易言很松動的掙開了雙手的束縛,扶着簡豐坐起來,解開了他的繩子,再解開腳踝上的繩子,脫下外套系在了單沉腰上。

“多謝!”單沉低聲道:“看房屋結構,這裏還是越南,剛才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可能是邊境的散居村落,你們趁夜快逃,不要引起村民的注意,那些人只認錢,不會幫助你們的。”

“不行,我們走了你怎麽辦?”簡易言不同意。

“他不會把我怎麽樣,你們快走吧!”單沉頓了一下,低聲道:“也許你們出去了,還能帶人進來救我。”

簡易言還要說什麽,簡豐沉聲道:“他說的對,我們先走吧。”

簡易言只得妥協,單沉道:“他可能有潔癖強迫症,這一點不知道可不可以拿來對付他,有機會的話,把這個消息告訴警方。”

簡易言“嗯”了一聲,撬開窗戶,摸黑翻了出去,黑暗中,簡豐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借着簡易言的攙扶翻出了窗戶。

單沉一直看着黑洞洞的窗口,眼底的情緒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簡易言攙扶着簡豐,打量四周,他們所處的地方是村子正中的一座三層樓的大宅,這會子大概是淩晨四五點鐘的樣子,夜霧彌漫下,能看到大宅外圍有巡邏的保镖,想逃出去必須要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就算是逃出去了,進入了深山老林,地形不熟悉,很難逃出生天。

散布在山村周圍的房屋映出的燈火,在夜霧裏顯得格外詭異,就像點點幽暗鬼火,夜枭的凄厲鳴叫,也給這個夜增添了格外的可怖氛圍。

簡豐輕輕掙脫簡易言的攙扶,放輕腳步往前走,簡易言跟在他身後,心裏在掙紮,單沉是為了交換父親過來的,他本來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卻義無反顧的和自己來了,現在丢下他和父親逃命,他真的難過良心這一關,但是回去救單沉,丢下父親一個人又不放心。

簡豐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攔住了簡易言。

順着簡豐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亮着昏黃白熾燈的土坯茅房。

天漸漸亮了起來,單沉從沉重的眼角縫隙,瞥到窗子透進的朦胧光線,只覺得整個人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鎖在鐐铐裏的雙手幾乎被扯斷,全身的重量全由手腕承擔,點在地上的腳趾也已經沒有知覺。

大概六點鐘的樣子,外面傳來人聲,門被推開了。

蔣先生帶着清晨的清新氣息,大步跨了進來,一眼瞥見屋裏少了兩個人,陰寒的目光移到單沉臉上,一笑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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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都不擔心那父子倆能逃出這一片深山老林。

“簡行非讓他哥哥把你送來換他父親,他的父親和哥哥把你一個人丢在了這,到底是你命不好呢還是遇人不淑?”蔣先生緊緊貼着單沉,大手從他的背部沿着脊線緩緩下滑,鑽進圍在腰間的衣服裏,在光滑的臀部來回撫摸,鼻子湊到他臉龐,貪婪的嗅着,“看來還是得我勉為其難不嫌棄你了,你可得記住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肯要你,別再學你哥哥試圖背叛我……”

那只手在臀縫來回滑動,時而揉捏,時而搓弄,手掌突然就擠進拉了縫隙裏,單沉全身緊繃,右腿屈膝猛的向上一頂,蔣先生側身一讓,手一撈,攥住了他的腳踝,向上一提!

單沉重心不穩,整個人向下撅,又因為手腕被鐐铐鎖住,手臂幾乎被扯斷,還來不及呼痛,蔣先生便将他的腿往上猛扯,下半身門戶大開!

單沉聽到對方抽了一口氣,整個人更加欺近了他的身體,而腰部也被手掌固定住動彈不得,緊貼對方的下半身。

“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好看!”蔣先生嫌惡的掃視他嘴角的傷和臉上的掌印,另一只手慢慢伸到那敞開的大腿中央,抓住毫無生氣的男性象征,握在手裏揉捏着,“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們把事辦完,我也只需要你的下半身。”

單沉目疵欲裂,死死的瞪着他。

還是昨天那條領帶,綁住了他的嘴,緊接着一條黑布迎頭罩了下來。

一條舌頭從他的頸窩開始舔舐,他死命的掙紮,嘴裏只能發出破碎的單音節,連着手腕的鐵鏈在空寂的房間裏,碰撞出冰冷的金屬聲。

“別急寶貝兒,等我嘗過滋味不對的話,我會送你去接受烈火的洗禮,就像你哥哥一樣,涅槃重生,呵呵呵……”

他想過這一來很難全身而退,想過可能會死在這裏,想過在這個變态手裏的一萬種死法,可是當真的發生時,他卻從心底裏開始害怕,害怕死的面目全非,死的不幹不淨,他幾乎能想象得到簡行非為他收屍時的痛側心扉。

眼前漆黑一片,又仿佛有地獄之火在無限蔓延,直至将他吞噬,他看到了單燃的臉在烈焰中扭曲,原來帶着牽挂面對死亡,是如此的可怖。

“啊——”一聲尖叫來自門外。

緊接着槍聲四起。

身體一松,被放開了,随即他聽到窗子處有人跳了進來,蔣先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疾呼,一陣潑水的聲音傳來,姓蔣的被淋了個透心涼,透過黑布,單沉仍聞到一股惡臭。

“哈哈哈,老子都要臭暈了!”

簡豐用紙巾塞着鼻孔,一手拎桶一手執勺,謹慎的和一身糞水的蔣先生對峙,執勺的手伸進桶裏,随時準備着再送一勺天然肥料。

蔣先生臉色煞白,全身都在顫抖,好像随時要崩潰,簡易言持槍從門口闖了進來,緊接着湧進了七八個人,身上多多少少帶着可疑的黃色污漬。

那些人不敢靠近,蔣先生的臉色太嚇人,他自己雖然一身臭氣熏天,卻更見不得別人一點肮髒。

“怎麽樣,現在你成了最髒的人,是不是要把沾了糞水的手和腳砍斷啊?”簡豐橫着移動腳步,和蔣先生分別以單沉為中心,謹慎防備。

他們這樣沖回來,就沒想過能逃脫,只能争取點時間。

簡豐擤掉鼻孔裏的紙巾,恨聲道:“敢動我簡家人,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單沉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透過黑布的經緯,看向簡豐。

簡家的人?

這四個字不僅僅是對他的肯定,更是他從不敢奢望的溫暖。

一種陌生的酸脹感從心頭湧上鼻腔,眼眶酸澀發燙,

蔣先生還在顫抖,他現在已經沒法動腦子,沒法平靜,更沒有辦法下達任何命令,只能用全身的力氣讓自己先冷靜,可是随着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他開始感到全身發麻,那陣陣惡臭好像從皮膚的毛孔滲透進肌理,随着血液的流淌污穢了他渾身每一個細胞。

“給我教訓他們,留一口氣就夠了!”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沒說完,人已經用沖的拔開手下跨出了房間。

緊接着,單沉聽到一陣陣毫不留情的拳腳聲,有人邊打邊罵道:“操-你祖宗八百代,你不是很能打嗎,用竹竿放了大飛的血,還剿了槍!啊!?”

“不是要留你一條狗命,老子現在就放幹你的血!”

“打死你,他媽的!”

簡易言把簡豐護在身下,承受着那些人的重擊,有人把他掀開,他又掙紮着撲到簡豐身上,一次又一次,那些人被觸怒,下手更不留情,不知道是誰找到了一根棍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抽。

被護在身下的簡豐聽到木棍敲擊腦袋的脆響,他猛的一驚,擡起頭時,一陣熱流順着他的脖子一路下滑,他的兒子已經被打的神志不清,半昏迷間還死死護着他的頭,兩腿管着他的腿,讓他動彈不得。

“易言……”

簡豐哽咽着吼叫他的名字。

這孩子被接到簡家的時候,怯生生的總是不說話,才給他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他簡豐是什麽人,易言看紹棠的眼神,這些年一路跟随的舉動,兩個混賬小子在美國的破事,他都知道,把他當自己親生兒子一樣養大,不是為了養虎為患荼毒他的親生兒子的。

可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紹棠在美國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經他的手打理,本來想着等去了美國,再用懷柔手段一步步卸載他的權力,沒想到現在鬧出這檔子事。

看到是他代替老五過來,确實是松了一口氣,好歹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算是有二十幾年的親情在,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

可是易言竟然這樣拼了命的護着他,難道不是自己死了,就沒人能阻止他和紹棠在一起胡搞了麽?

“爸……我,我……”

簡易言細若游絲,開口就是血沫往外湧。

“你別說話!”簡豐試圖推開他,想玩命一搏,被簡易言拽住了手。

“我,喜歡二哥……真心的……”

簡豐怔住了。

又是一聲可怕的響聲,是腿骨被敲斷,簡易言終于從簡豐身上滑落,滾到了一邊。

“易言——”

看着兒子滿頭滿臉的鮮血倒在血泊中,一條腿已被打斷,血大量地從嘴和鼻腔中湧出,哪裏還有原先溫潤從容的樣子,簡豐瞪着布滿血絲的眼睛,呆滞眼球裏,盡是一片血紅。

木棍破風,當空襲向他的頭!

眼看着棍子就要敲出一聲悶響,卻生生停在了簡豐頭頂。

那只不再年輕的手,仍然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握着木棍的頂端,持棍人抽了幾下,木棍紋絲不動。

簡豐慢慢站了起來!

縱然是一身臭味,全身狼狽不堪,但他的氣勢卻讓屋裏七八個人望而生畏。

決然!肅殺!

人人謹慎戒備,擺開了架勢。

“啊!”

簡豐嘶吼一聲,那根木棍被他大力抄進了手裏,頂着風橫掃出去,“砰!”一聲,那個持棍人被劈得血光飛濺,癱軟在地。

其餘人醒過神來,一擁而上。

七個圍攻一個,還是個老家夥,簡直是輕而易舉比碾死一只螞蟻還簡單,剛才只是被他的氣勢給唬住了而已。

簡豐雖然在道上混了幾十年,但現在是腹背受敵,已經挨了幾下,背後空門冒出一個人,手中的棍子朝着他的後腦勺劈了下去!

簡豐聽到風聲回頭已經來不及,本能的用手去擋,預想中的一擊卻沒有發生,再次睜開眼睛,只見那人已經被踹飛了出去,吊在屋中間的單沉已經從鐐铐中掙脫了一只手出來,加入了戰局。

屋裏拳腳相加打成一片,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有領隊分出了一小撥人進去支援。

混亂中,簡先生突然中另一間屋子沖了出來,看來是才洗完澡還沒來得及擦幹,絲質襯衫上全是水漬。

“把東西搬進去,其餘人給我守着外圍!”

話音未落,幾聲槍響,蔣先生大叫:“動作快點!”

五個人搬着三個大箱子沖進屋裏,其餘人持槍沖出大宅外圍,單沉看到那幾個人搬進來的東西,臉色大變,叫道:“你快走,那是重力感應炸彈!”

簡豐一棒子敲開一個人,回頭一看,臉色刷白。

“快走,快走!”單沉一腳踹開一個襲擊簡豐的人,“花九他們已經帶人來了,你快帶着三少走!”單手一撈,死死箍住一個人的脖子。

簡豐還在猶豫,問:“你怎麽辦?”

“你走啊!”單沉懶得再啰嗦了,幫簡豐攔住那些人,對搬炸彈的人叫道:“這邊來!綁我!”

簡豐放開緊握的拳頭,抄起昏迷的簡易言,從窗口跳了出去。

“跑了兩個!”外面有人叫着。

“快追!”

單沉放棄了掙紮,由着他們将炸彈擺好,放開了另一只手的鐐铐,用繩子将他重新綁好,墩在了炸彈上,啓動了感應器。

木箱旁連着線的感應器上一串紅色的數字微微的閃動着,那是他呼吸時帶動身體時輕微的重量反應。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有村民大聲的叫罵着,姓蔣的在用手機交涉,這些嘈雜的喧嚣傳入單沉的耳道裏,轉換成陣陣嗡鳴。

他閉上眼睛,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

找不到正确拐角的單行道就好比一條死胡同,他這一生就像是拐進了一條永遠找不到出路的單行道,一路紅燈,卻不能回頭,只能硬着頭皮一條路走到底。

然而,簡行非卻将他拐進了另一條單行道,一個沒有終點的開始,在原本孤寂的道路上,和他并肩,不管遇到多少紅燈,他們的腳尖,總朝着同一個方向。

他唇角彎出一個窩心的笑容,簡行非,如果你生日那天看到我送的禮物,會不會買一個最好的相框裱起來,放在你的床頭?

……

拇指在手機屏幕上珍愛的來回撫摸,屏幕上的兩個男人,左邊一個酣得嘴角冒泡,右邊一個湊在旁邊笑出一排白牙。

這張照片在十月九號的日程裏,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

他還記得他在海上說的話,将照片的左邊一角留給了他,用這樣的方式給他一個驚喜,簡行非被感動得簡直是哭笑不得。

——尼瑪,你就沒想過你要是嗝屁了,我生日那天看到這張照片會不會悲痛欲絕到跳樓殉情

——不會玩浪漫你還浪裏個浪,這一手土掉渣的表白方式真是失敗,讓人恨不得捶胸頓足淚奔長江千裏決堤永垂不朽!

——單沉,老子現在就淚奔給你看!

“喂,非少!”

看着簡行非邁着兩條裹着紗布的象腿敏捷的跳進了林子裏,花九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真情流露啊!

愛情真特麽美好,性別不是阻礙,生死不是關隘,臃腫的腿阻擋不了心的挂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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