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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這兒？還是，來進行狩獵的？”

陸安盤起腿坐在岸上，但他沒有離水太近，一來避免被人魚突然發難拖下水，二來這也是一個恰到好處的陌生人的交流範圍。

“狩獵。”這條雄性人魚笑着說道，他的聲音很美，有些像琴弦下流瀉出的樂章，帶着一點微微的低啞，柔軟而慵懶。然後他微微低下頭，潛入了水中，很快又從另一處冒出頭來，暗金色的頭發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不斷的抖動着，乖巧的攀附在他身上。

“我是個狩獵者，一個恰好沒有雌性陪伴的狩獵者，只是我們這種生物總是對水很渴求，我沒想到會遇見你。”這條雄性人魚微微笑道，鮮紅的嘴唇抿着，像是成熟過頭的櫻桃。

陸安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聽起來我好像有點冒犯你了。”

“恰好相反，你是幸運。”這條雄性人魚的聲音磁性而美妙，令人沉醉，“我很高興見到你。”

“我的榮幸。”陸安幹巴巴笑道，“其實在你之前，我還以為人魚只有雌性的呢。”

這次這條人魚沒有急着回答，他幽藍色的鱗片在水中閃爍着光點，然後他微微側過了頭，那暗金色的頭發似乎在有意識的扭動，在他的身軀上游離着。然後這條人魚游到了陸安的面前，強健的雙臂搭在了葉堆鋪起的岸邊，他微微一撐身軀，坐在了岸上，這下陸安可以完全看到他腹部以下的鱗片了，大概在肚臍下面一點點，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一樣，很難用語言描述，但實在是很美。

“的确如此。”人魚答道，他俯身洗了一下手，然後用雪白堅韌的手指撩撥了一下自己層層的金色長發，陸安确定他親眼看見那些頭發動了，然後人魚又說道，“我叫塞爾，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只雄性人魚，剛獲得公民或者說自由的權力。”

“冒昧問一下……你的頭發，是活的嗎？”陸安聽見了塞爾在說什麽，但沒有太注意，只是随口敷衍道，“我叫安，你的頭發是？”

塞爾用尖銳的指甲輕輕撥動它們，那些頭發在他的指尖下蜷縮了會兒，然後他笑道：“它們的确是活着的。”

“真不可思議。”陸安好奇的看着，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在看雄性人魚版的美杜莎。不過他很清楚獸人有各自的規矩，所以按捺住了好奇心，并沒有冒昧的問出想要摸一下的舉動。但他又問了個自己很好奇的問題：“它們會死嗎？”

“會，它們很脆弱，離開水，或者我，就會很快死去，有些會變成灰燼，有些則會留下屍體。”塞爾耐心的解答着。

陸安的好奇心得到滿足後才回過神來，疑惑道：“唯一的雄性人魚？”

“是的。”塞爾濕漉漉的金色睫毛濃密的覆蓋在眼睑上，然後微微笑道，“人魚通常靠基因培育誕生，我是個異類，也許是為了平衡而誕生的。後來為了檢測我的危險性，我一直在實驗室裏生活着，最近才得到自由的權力。”

“聽起來還行。”陸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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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好奇的皺起了眉頭道：“還行？”

“總得有人來保證你的安全。”陸安笑道，“獸人很少防備同伴，如果你不是同伴，那不是很糟糕嗎？”

“是嗎？”塞爾不置與否，“這倒是很新鮮，所有的雌性甚至雄性都認為我被檢測是不人道的，他們極度同情我的處境。”

陸安卻搖了搖頭道：“一無所知的新生命，總會用自己的力量去揣測自己在食物鏈裏的地位。你獨一無二，從某個方面來講，他們慎重很有道理，也許這對你很不公平，但起碼保證了其他人的安全。”

“你是我見過最理智而冷漠的雌性。”塞爾笑道，“不過不令人反感。”

“我猜我得說謝謝。”陸安也笑了起來，然後空中傳來了一聲長吼，雪白的鬃毛在山林中隐現，陸安轉身看去，喜上眉梢的喊道，“萊斯特！”

塞爾輕輕用手指點着地面，順着陸安的面向看見了從林木中躍出來的白獅，拖長了腔調輕聲吟着：“白獅萊斯特。”萊斯特邁着步子走到了陸安的身側，微濕的鼻頭輕輕蹭了一下陸安的掌心，長長的尾巴一甩，極盡占有欲與保護的攔在了陸安的身前，他的長尾有意無意的掃過陸安的腿，像是在克制本能的控制欲。

“塞爾。”對比起塞爾的态度，萊斯特顯得有些過分冷淡。

這局面看起來有點奇怪，陸安作為一個局外人，決定不插話也不插手。

“到我的背上來，安。”萊斯特對陸安的語氣又再變得溫和與誠懇，陸安順從的爬上了他的背，然後坐在他的背脊上抓住了那柔軟的鬃毛。塞爾微微笑了笑，萊斯特只是冷淡的望着他，然後淡淡說道，“我結束後就到你的班次了，塞爾。”

“可你還沒開始呢。”塞爾歪過頭道。

這次萊斯特并沒有再說什麽，他只是俯下身，慢慢的往外走，塞爾還跟陸安道了個別：“再見。”

“再見。”陸安出于禮貌也揮了揮手。

萊斯特安靜無聲的帶着陸安越過了幾棵巨木，陸安攏着鬥篷問道：“你在不高興嗎？萊斯特。你好像認識塞爾？”

“曾經認識。”萊斯特簡潔道，“我曾做過一段時間他的監護人，任務大概就是在他意圖傷害自己或者他人的時候一拳揍倒他，好在他還沒被我揍過。”

“你們有仇嗎？”陸安在風裏大聲問道。

萊斯特猛然一個剎車，停在了地面上，努力的轉動他的大頭，試圖用語氣表達自己的震驚：“當然不，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為什麽非得跟一條雄性人魚有仇，我又沒有喜歡的雌性讓他搶……好吧，現在有了，但我不會給他任何希望。”

陸安選擇性的忽略了後面那句話，然後說道：“我覺得你不大喜歡他。”

“我當然不喜歡他。”萊斯特平靜的說道，“我不喜歡任何一切看起來就黏糊糊的生物，也不喜歡随時都*的，我讨厭蚯蚓、蛇、還有人魚，他們都挺糟糕的，尤其是人魚，他們會打濕我的鬃毛，我曾經分配到幾個任務，保護那些明星們，他們是一群不大讨人喜歡的雌性。”

萊斯特雖然滿肚子怨氣，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對那幾位人魚雌性的評價。

陸安呆了呆，愣是沒想到萊斯特只是因為生物特性所以不大喜歡人魚而已，然後他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天啊萊斯特。”他伸手摸了摸萊斯特雪白柔軟的鬃毛，以一種感同身受的語氣說道，“他們拿水潑你了？”

萊斯特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咕嚕的聲音，然後讪讪道：“我不大喜歡洗澡外的任何時刻被水弄濕，很容易失溫。”

“我明白。”陸安露出了笑容。